陆云娇挺胸抬头,像只骄傲的小孔雀。
她怕什么?她什么都不怕!
陆云娇大摇大摆绕过屏风,冷不防撞入他深沉的视线中,刚刚打好腹稿的慷慨陈词也没了影。
李熙让脸色苍白地靠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或许是房里的素色削减了他的锐气,他像凌寒独放的腊梅,清瘦的脸上有些倦怠,只在看见她时,才露出几分生动。
她被看得手足无措,声音瞬间低下来,结结巴巴地说:“啊,我,我来看你……”
李熙让继续看她,目光柔和。
“你还好吧?我听墨竹说,你刚回府就病倒了,那之前你说自己没事,是不是骗我……”
她一字一句地往床前挪动,李熙让看见她,就像看见一只小心翼翼靠近猛兽的小猫。
他虚弱地笑了笑:“我不骗你。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哪里有事?”
话音刚落,陆云娇总算站在了床边,认真地打量着他。
怎么平时看不出他这么病弱?
然而就是这个人,让她平安回了家。
他披散头发陷在被褥里的模样,怪教人心疼的。
“你是不是平常都要喝药?早知道……我就早点回来了,害得你这样……”
“你没耽搁什么,不是你的错。”李熙让摇头,看着她的胳膊,“还疼么?”
不说还好,一提醒她,她就想挠伤口。
今晚睡觉前得把手绑起来,以免睡梦中抓到伤口留疤。
李熙让偏头看着一旁的柜子,“待会儿我让文竹给你药,记得咳咳……每天都要用,就不会留疤……”
“我记下了。”陆云娇摸摸鼻子,窘迫地避开他专注的眼神,开始转移话题,细数宫里的赏赐,“娘娘让我带了些好东西给你,单子我让文竹收着了,待会儿你看看。”
李熙让浅笑道:“承蒙娘娘厚爱,不胜惶恐……”
他没说几句就要咳,陆云娇听着难受,“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我可不是折磨你来的。”
李熙让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一来,他怎么能安心休息?可不就是折磨他来的。
李熙让点头,“那郡主陪我坐会儿。”
陆云娇想都没想,转身就坐在床沿,然而坐下才发现太近了,慌慌张张要站起来,却被李熙让抓住了手。
他的手冰凉彻骨,手心还有茧子,陆云娇却像是抓住了一团火,整条胳膊都烫了起来,瞬间结巴了:“你你松开!不然我、我打打你了!”
李熙让看她这副模样就觉得有趣。
相处这么久,他知道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声音放得更轻了:“我不奢求什么,郡主陪我坐坐就好。这么多天,难道郡主还信不过我?”
陆云娇觉得有理,果真不再往外抽手。
只是看见两人十指交握,他的手指还轻轻点按着她的手背,陆云娇仍然有些不自在。
牵手就牵手,搞什么小动作……
陆云娇一边忿忿不平,一边乖乖让他牵着。
两人都没说话,寝房里很安静,静得外面的文竹墨竹抓耳挠腮。
他们在里面干嘛?
两人争先恐后地从窗缝往里看,只能看到陆云娇的背影,和李熙让半边脸。
他们急得眼珠子都要挤进窗缝了。
机会来之不易,郎君要把握住!
墨竹在心里呐喊着。
李熙让原本安静地注视着陆云娇,却冷不防往这边扫了一眼,吓得两人一个激灵,差点滚了出去。
文竹完全忘了手里还有茶,一时没端稳,两盏热腾腾的茶泼了两人满身,墨竹被烫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又不敢大呼小叫,只能捂着嘴,和他一前一后冲出了院子。
风掠过窗外的杏树,叶片簌簌作响,更显得房里安静无比。
陆云娇原本看着杏树发呆,不经意间回神,才发现李熙让不知何时睡着了。
他睡着的时候看上去十分温和,收起了所有棱角。陆云娇这才意识到,李熙让只是弱冠之龄,比哥哥大不了多少。
陆云娇给他掖好被褥,慢慢抽出了手,一步三回头,轻手轻脚地溜出了房间。
***
李熙让睡到傍晚才醒,文竹给他送药过来,还特意说明药里加了块糖。墨竹也跟来了。
他看见被烫得颊边发红的两人,“好看么?”
两人低着头不吭声。
李熙让把碗往托盘一搁,淡淡地警告:“事不过三。”
两次偷窥都被抓住,没有比这更倒霉的事了。
文竹乖乖接过托盘,忙不迭开溜。墨竹还有事要汇报,只得硬着头皮留下来。
他一段时间不在,临安的事务积压了很多,他没空再休息。
李熙让随手翻开一本,“越王答应出兵?”
墨竹点头,“朝中吵了好几天了,王上昨天才决定出兵。”
李熙让挑挑眉,没说什么。
南方几个藩国关系错综复杂,虽然都巴不得对方灭国,好让自己霸占整个南方,但北方有大周压着,加上西蜀和南楚被灭后,藩国们知道了厉害,都不敢妄动。
越国虽然和北唐有旧怨,但北唐一灭,越国要直面大周的兵锋。
唇亡齿寒的道理谁都懂,然而大周的舒王放狠话在前,还派了使者前来临安,越国不敢不借兵。尤其是历代越王奉中原朝廷为正统,不借兵就是自打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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