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这个,王后就面露愁容。
消暑宴初步定在五月二十四, 只剩下十多天了,临安的少年郎她是选了又选,怎么都找不到合心意的。
越王捋着胡须,“孤觉得建安侯就不错。”
王后给了他一道眼风, “那是你们男子的想法。少年王侯, 看着光鲜,但他身体不好, 要是中途丢下云娘走了,谁来心疼云娘?”
她拈着颗梅子送入越王口中。
“再说了, 我记得李侯和云娘关系不好,还打过架。这样凑在一起,真不是怨偶?”
越王不赞同, “怎么会是怨偶?孤看得明白, 九郎是真的在乎云娘。你不是也看见了?那天他抓着云娘的手,云娘都没松开。”
王后摇头,“你也问过了,她不喜欢李侯。依我看, 林二郎不错。他常日跟着云娘,孙盛和吴清和也说过,他对云娘有意。”
越王皱眉,“婚姻大事,岂是儿戏?云娘还是孩子心性,林二郎比她还小,怎么照顾她?不如先定亲,过几年再送她出阁,那时候她就知道九郎的好了。”
王后少见地露出讥讽的笑,“那也要他有命活到那时候。”
越王一脸不快。王后拈了颗梅子自己吃了。
两人拌嘴,满屋的宫女一口气都不敢出。
过了一阵越王才说:“当年你听了法善的话,要把她送到陆家,我都依着你。这事你必须得听我的。”
王后叹气,“把她送出去,只是希望她平安长大。我只是不想你把她当作拉拢朝臣的棋子,当初五姐……”
越王语塞,下意识摇头,“这不一样。五姐在北唐,我照看不到。她就在临安,九郎也在我眼皮子底下,能翻出什么浪来?”
越王的五姐曾经嫁到北唐和亲,死于宫廷倾轧。消息报回临安时,人都已经下葬了。越王和她感情很好,知道此事后,消沉了好一阵子。
但他没有否认棋子的说法。
王后心中一恸。
越王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动心了:“而且九郎是培养给世子的辅臣,你我百年之后,云娘还有亲兄弟撑腰,九郎敢对她不好?”
王后欲言又止,越王示意她不用再说了。
“就这么定了,你记得消暑宴时让九郎挨着云娘坐。”
越王走后,王后思考再三,悄悄叮嘱金鹊:“你跟世子说一声,让他明日召林二郎进宫一趟。”
***
次日又是晴天,临安像一块巨大的胡饼,整座城都弥漫着烈日熏烤的焦糊味。
陆云娇出门时特意戴上了帷帽,领着吴清和孙盛去林府,门房却说林绍进宫去了。
陆云娇茫然:“他进宫?差事有变?”
另外两人对视一眼,不敢吭声。
要是让她知道他们告了密,非得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两个就两个。”陆云娇咕哝道,略显心虚地环视一圈,“走,跟我去一趟建安侯府!”
吴清和神色一变,“你找李侯做什么?”
他还以为陆瑜骗他玩,原来她真看上了建安侯?那林绍怎么办?
见她难得地穿着裙裳,像只快活的小鸟儿,吴清和心里暗暗道了一声糟糕。
“问那么多做什么?我去侯府蹭饭也不行吗!一整个月的停云楼,你就不想吃?”陆云娇脸色狰狞,“少啰嗦,跟我走!”
她生了几天闷气,后面越想越不对,逮着兰露一问,发觉她吞吞吐吐的,立时觉察其中不对劲。
李侯到底什么态度,她亲自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正好今日陆瑾有事出门,没人拦得住她。不过谨慎起见,她还是想拉小伙伴们遮掩一下。要是陆瑾问起来,她就说出门玩。
至于去哪玩……
陆云娇背着手,乌黑的眼珠子转了两转,嘿嘿一笑。
吴清和看她一会儿黑脸一会儿笑,心惊胆战,“云娘,你究竟有什么好事?”
陆云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神秘兮兮地说:“也许是天大的好事。”
李熙让就在府里,天这么热,他不会出门半步。
书房里放着冰,比外面凉快不少。桌上文书垒得整整齐齐,桌子中央只放着一张纸,上面画着简单的鸾凤云纹。
李熙让对着图纸,专注地雕琢木盒。
边角粗糙的木盒已经被打磨一新,显出温润的弧度,不再扎手。盒面上只刻了一角的鸾凤云纹线条流畅而明快。
他端起木盒看了一阵,才看向墨竹:“林绍?”
墨竹说:“昨夜宫里人去了林府,让林绍今日进宫谒见。”
“谁的人?”
“是世子身边的内侍。”墨竹感觉他不高兴,硬着头皮说,“大概是为了郡主的婚事……”
李熙让的声音平静无波:“林绍无名小卒,宫中如何得知他的心思?”
墨竹艰难地说:“可能是吴清和他们说的……”
和林绍有往来的人不多,不难查到。
李熙让放下刻刀,静静地注视着他。
墨竹被盯得背后发毛,绞尽脑汁:“林绍林绍……对了,林将军好像给他谋了一份差事!”
李熙让眸光冷冽。
“……小的这就去打探彰武军!”
他要是没办好这份差事,让林绍和郡主凑了对,他就死定了!
墨竹跑得比飞还快。
李熙让这才缓和神色,重新拿起刻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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