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泰忍了他两次,在第三次被他挑衅的时候,揪着他到院子里,狠狠揍了他一顿。
两人虽然同岁,但拓跋泰毕竟有几十年的经验在那儿,崔浩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最后不服也服了。
“二哥,你为什么很怕他?”崔晚晚见崔浩这两日读书都是老老实实的,觉得很纳闷,于是问他。
崔浩脸颊一热,嘴硬道:“谁怕他了?!”
崔晚晚无情揭穿:“他看你一眼,你腿都在抖。”
“我那是……昨天不小心崴了脚!”崔浩强撑面子,匆匆扔下一句话就埋头练字,拿着笔狠戳宣纸,像是跟文房四宝有仇。
崔晚晚歪头去看那个新书童,却与他的视线不期而遇,他好像已经盯着她看了很久。她不高兴被偷看,凶巴巴瞪了他一眼。
散学之后,崔浩因为字写得一塌糊涂,被西席留下来重写,崔晚晚先行离开,刚走出学堂就遇见拓跋泰。
他挡住去路,站在她跟前伸出一只手,只见掌心躺着一块芝麻糖。
崔晚晚抬眼看他,只见他对自己微笑:“吃吧。”
“我才不要。”
谁知她却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气鼓鼓地拒绝,作势绕开他。
拓跋泰愣了一下,赶紧追上去:“为什么不要?”他还记得她嗜甜如命,上辈子的时候长安殿的糖果子就没断过,若不是他管着她不让她多吃,还不知她要牙疼多少次。
难道因为他重活一世,所以造成太多变数?
崔晚晚被他拦住,他又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到底是小女孩儿心思浅显不懂掩饰,生气道:“你骗我!”
“你明明叫褚隼,为什么骗我说你叫阿泰?”
拓跋泰一怔,随即忍俊不禁。
“我真的叫阿泰。”他解释着,看着她的眼神温柔极了,“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这样叫我,这个名字我不轻易告诉别人。”
“真的呀?”崔晚晚瞬间雀跃,心想这个小哥哥把她当做最亲近的人,那她就对他好一点吧。她咧嘴一笑:“我也会把你当最亲的人,阿泰。”
他顺势把糖塞进她嘴里,点头笑道:“好。”
春夏秋冬,四季轮回,五载已过。
“阿泰!”
拓跋泰刚进院门,崔晚晚就一团风似的跑过去,一下跳到他身上。他稳稳接住她,把她抱在怀里。
她毫不客气地把手伸进他的衣襟,一边四处乱摸一边问:“今天给我带了什么糖?”
他已经是十五岁的少年郎,这一年个子突然拔高,几乎与成年男子齐平。而她也到了金钗之年,身体开始抽条,隐约有了些许少女的姿态。他甚至还不经意听到她向母亲撒娇哭诉,说胸口涨鼓鼓地疼。
她就要长大了。
崔晚晚掏了半天也没找着东西,大失所望:“怎么没有啊?你是不是忘了?”她有些生气,从他身上跳下来,冷脸拂袖。
“以后不理你了!”
他不言不语,只是把什么东西放入她发间。她伸手一摸,取下来一支钗。
是一支金钗,上面还用玛瑙翡翠做了两枚绿叶红樱桃。看起来并不便宜,至少对于一个家仆来说,这支钗绝非他能轻易购买的东西。
她不明所以:“这是……”
“下个月是你生辰,这是礼物。”拓跋泰解释,“提前送你。”
“什么嘛,又红又绿的。”她嘴上嫌弃,却拿着钗爱不释手,眼里都是欢喜的光。她把钗戴了回去,抬眸不解,“为什么要提前送我?”
他笑了笑,眼里却含着不舍,半晌才开口:“晚晚,我要离开一些日子。”
作为已经“预知”了未来之人,他无法对即将发生的动荡视而不见。家国天下、黎明百姓都是他的责任。既然上天给予他重来一次的机会,那他应该做得更好才是。
在一个乍暖还寒的春日清晨,拓跋泰离开了收留他五年的崔家,北上参军。临走之前,他单独拜访了崔父,两人在书房里说了很久的话。之后,他便背上行囊,跨出了崔府大门。
躲在门后的崔晚晚一直看着他的背影,但直到他整个人消失在长街尽头,她都没能等到他回头看一眼。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此刻会心里发苦鼻子发酸,眼眶也热热烫烫的。
她跑回房间扑进被褥,狠狠哭了一场,最后哭累睡了过去,直到黄昏时分才被外头的动静吵醒。
“佛兰姐姐,”她揉了揉肿痛的眼睛,“发生什么事了?”
“二公子离家出走了,留了封信说也要去参军!”
这年过完生辰,崔晚晚就随母亲从河东回了京城。她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跟着兄长胡天胡地,她在慢慢长大,逐渐也要学些女儿事务,将来才好相看婆家。
不知不觉又过三年。
崔晚晚马上就要满十五岁,这几年她逐渐褪去稚嫩,如蚕蛹化蝶般蜕变成为婀娜少女,在京中已有盛名。见过她的人无不赞一句容华无双。
与此同时,拓跋泰和崔浩参军之后也有不菲成绩,两人立下战功,还不到二十岁便做了副将。
崔浩时常有家书回来,每逢此时崔晚晚都很开心,争抢着要先看。在那一封封信里,偶尔会有跟崔浩不同的字迹写下寥寥几字,有时候是几个字,有时候是两句诗。
“安好,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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