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给陛下看看,身上烫得慌,还尽说胡话。”
崔晚晚不由分说, 硬要他先诊脉。太医令遵旨, 小心翼翼地探了脉之后,回道:“陛下体热气盛,这殿中又烧了地龙,是故有些发汗, 注意及时更衣,莫要着凉便无碍。娘娘无需担忧。”
“傻啊你,热不知道脱衣裳?”崔晚晚没好气数落拓跋泰。
拓跋泰只顾看她,见她精神尚好也放下心来,对太医令说:“也给贵妃瞧瞧。”他亲自帮她挽起袖子,露出一小截手腕,再覆上一块丝帕。
太医令隔着丝帕诊脉,捻须沉眉,时间略微长了一点。拓跋泰不由得心都揪起来,忍不住问道:“如何?”
“启禀陛下,”太医令慢慢说道,“娘娘身体康健。”
拓跋泰一怔:“然后呢?”
然后什么?太医令脑中一懵,贵妃没病没痛的不是很好么?
还好太医令给嫔妃诊脉的经验丰富,也颇懂进补之道,又说:“那老臣给娘娘开两个固本培元的方子。”
拓跋泰似有失望,挥手让他退下。
莫名其妙闹了这么一出,崔晚晚也拿不准他什么意图,凑过去又摸了摸他额头。
“唔——好像不热了。”
拓跋泰顺势把人抱进怀里,方才还高涨的情绪顿时跌到谷底,埋首闷闷唤她:“晚晚我……”
拓跋泰欲言又止,愈发让她好奇,追着他问:“陛下到底怎么了?”
“无事。”
拓跋泰深吸一口气,鼻尖都是她的馨香,努力压下心中失落,另提话题:“明日出行,东西可收拾好了?缺不缺什么?”
“缺呀。”崔晚晚搂着他脖颈,借机讨赏,“陛下说话算话,我画好了画,您要赏东西的。”怕他不肯,又加了一句,“冬狩可不算!贤妃淑妃都没画画,您也一样要带她们去。凭什么欺负我,我可不依。”
拓跋泰刮了她鼻子一下:“想要什么?”
“我要住宜春殿。”
南苑建有行宫,宜春殿虽然不算位置最佳,但殿中就有一处天然热水泉眼,无需从外引水,殿中四季如春,故而得名“宜春”。崔晚晚这样精通玩乐的人,自然最懂泡汤乐趣。
“可。”拓跋泰看她笑靥如花,坏心一起,“不过朕有个条件。”
“什么?”
“明日你便知晓了。”
……
十月廿三,帝驾往南苑,始冬狩。
长安殿昨晚闹到半夜,清晨崔晚晚尚在熟睡就被拓跋泰连人带被褥裹起,直接抱进御驾。
天子驾六,四黄两绯。车舆宽大可容纳五六人卧躺,四周还施以赤黄帷幔。
崔晚晚迟迟醒来,睁眼却发觉并不在寝殿,同时也感觉身下卧榻略有摇晃。
“醒了?”
车厢中,拓跋泰斜倚在一旁,手握书卷,面前的黄花梨小桌上还有一壶热茶。卸下了平素上朝时的威严,倒有了几分世家贵公子的模样。
“都出宫了么?”崔晚晚拥着衾毯坐起来,噘嘴埋怨,“陛下怎么不喊醒我。”
拓跋泰今日赏足了美人酣睡的娇态,饮着茶说:“既是起了,该干活了。”
干活?崔晚晚不明所以,随着他视线看去,见到榻侧放置了一套内侍衣裳。
她眨眨眼:“陛下这是何意?”
“这两日就在朕身边侍奉。”拓跋泰又加一句,“这是条件。”
闹了半天,竟然要她做伺候人的小太监,说不定还要给这厮倒洗脚水,光是想想崔晚晚就受不了。
她把头一撇哼道:“我不要!”
拓跋泰亲自拾起衣裳,循循善诱:“宜春殿——”
“大不了不住了。”崔晚晚嗤之以鼻。
“钦天监观天象,推测不日初降瑞雪,朕听闻宜春殿有数株红枫,若是雪下大了堆起来,也不知是何种景象。”
霜枫叶叶红,雨雪片片飞。倘若置身热泉丽水之中,一边泡汤一边赏景……
崔晚晚心生向往,可又不甘就此被引诱,故作无所谓:“下雪有什么好看的,不稀罕。”
拓跋泰揉了揉她的手:“下雪正适合吃羊肉锅子,再烫上一壶酒,到时候晚晚与朕边吃边饮,岂不快哉?”
崔晚晚从昨夜睡至此时一直没有进食,这会儿正是饥肠辘辘,一听有酒有肉就丢盔弃甲。
她一把抓起内侍衣裳,咬牙切齿:“成交!”
换上青色窄袖袍衫,再用幞头包发,崔晚晚摇身一变,成了御前侍奉的小小内侍。此番出行声势浩大,到南苑围场约莫需要两日路程,她想着大不了在御驾内睡个两天两夜,倒也一时放下心来,并不怕拓跋泰刁难。
可拓跋泰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使唤人的机会。
“小碗,奉茶。”
崔晚晚不情不愿倒上一杯:“我兄长才叫我小晚,陛下还是换个称呼吧。”
“此碗非彼晚,乃是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中的碗。”拓跋泰一本正经地引经据典,“小碗爱吃,人如其名。”
崔晚晚怀疑他在骂人。
此去南苑围场会途经驿馆,按照惯例帝驾是要在那儿歇息一夜。黄昏时分,驿馆迎来帝王一行,但拓跋泰只是让后宫诸人入住安顿,而他则要带着邓锐和白崇峻去周围转转。
崔晚晚这一整日不是端茶就是倒水,还要侍奉笔墨陪说话,过得简直比福全还不如。她闻言欣喜,冲着拓跋泰挥手:“陛下快去吧,不用管臣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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