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元启,崔晚晚一脸嫌恶:“我不去。”
“那不成,您得去露个脸。”佛兰拧来帕子给她敷眼睛,又打趣,“这种以泪洗面的模样就很好。”
崔晚晚瞪她一眼,拿湿帕子揩着眼角,忽然计上心来。
“去就去。”
灵堂设在清乾殿,皇帝梓宫停放在殿中央,两边设置白绫围幔以及黄龙帐幔,前方一个花梨木宝榻,榻前设置供桌,桌上放着香鼎灶台和花瓶,供桌前再排开三个香几,中间香几放着银缚山炉、香合等,左右香几上是银烛羊角灯。
已经停灵七日,法事道场也做了四十九场,连梓宫也刷上了四十九道漆,算是周全了元启生前为帝的体面,于是第八日便要移到寿皇殿,接着再由东华门抬出,正式安葬皇陵。
崔晚晚四更即起,先吃了碗热食,然后换上丧服,佛兰给她红润的脸唇敷上一层细粉,再蘸取一些青灰抹在眼睑下,顿时营造出一脸病容。
临出门,崔晚晚抓了把松仁糖藏在袖中,惹得佛兰数落:“您也不担心磕头时掉出来被人瞧见。”
崔晚晚嘻嘻地笑:“好办,磕头前我就给吃了。”
佛兰没辙,给她理了理衣裳,深吸两口气告诫自己别生气,这才搀着“弱不禁风的贵妃娘娘”出了摘星楼,往寿皇殿而去。
五更的时候,文武百官已经聚齐在寿皇殿前的广场上。镇南王元雍是皇叔,所以执典的礼官由他担任,只见他内着亲王礼服,外穿孝衣,头上还带着礼冠。而江肃和房牧山等人因不是皇家子孙,没有资格穿孝服,便只是在腰间系上麻绳。
吉时一到,大行皇帝梓宫便要从清乾殿移到寿皇殿,七十二个抬棺人抬着棺椁,伴着礼乐声浩浩荡荡而来,以崔晚晚为首的后宫妃嫔同文武百官一起,俯首跪在两侧迎接。
皇帝的棺木重达万斤,在正式出殡前,七十二个抬棺人其实已在德胜门外演练数日,即便棺椁上放置满满一碗水,走路时也不会洒一滴出来。但偏偏今日突发状况,梓宫才抬到广场中央,为首的抬棺人不知怎的脚下打滑,连累的后面几人也步伐踉跄,竟然把棺椁摔落在地。
连棺材盖儿都摔开了,里面的陪葬器物滚出来散落一地!甚至还隐约可见明黄龙袍一角!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大家什么规矩大礼也顾不得了,蜂拥而上前去帮忙拾捡。
“有诏书!”
也不知是谁这么喊了一嗓子,犹如平地一声惊雷,炸得在场之人七晕八素。
江肃闻言赶紧拨开人群,跟挤上前的镇南王和房牧山不期而遇,只见一个抬棺人双膝跪地,双手颤巍巍奉上一册明黄卷轴。
“是遗诏。”
崔晚晚缓缓而来,伸手取过卷轴,徐徐展开。
第8章 遗诏 本宫的狗不听话。……
那日,大行皇帝梓宫摔地,棺椁一角被磕烂,是为大不吉。但比这更耸人听闻的,是传言中的遗诏竟从天而降,然后文武百官在目瞪口呆的时候,听见了贵妃念出口的遗诏内容。
——元氏子孙,持玉玺者,继位为帝。
误了吉时,后来棺椁就留在了寿皇殿,待重新刷漆修缮之后,择日入陵安葬。
念完圣旨,崔晚晚“心疾发作”,扔下圣旨和一堆烂摊子,翩然离去。
拓跋泰隔着人群,目送那轻飘飘远去的背影消失,方才把目光落到江肃等人的脸上。
只见江肃手握遗诏,面皮紧绷阴沉着脸,而镇南王几乎要掩不住得意,指挥着众人善后,俨然一副挥斥方遒的模样。房牧山则揪来御前侍奉笔墨的文官,挨个让人确认遗诏的真伪。
“确实是先皇的笔墨……”
房牧山问:“印章可对?”
文官点头:“上刻‘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正是传国玉玺。”
房牧山大失所望,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元氏子孙”四个字,可谓是断绝了除镇南王之外其他人的念想,可即便还有其他宗室子弟,谁又能如他这般大摇大摆入主皇宫,近水楼台地找传国玉玺呢?
江肃等人虽心有不甘,但不能在文武百官面前表现出来,只得先静观其变。不过如此一来,镇南王可谓成了众矢之的。
是夜,太极宫的烛火彻夜不熄。拓跋泰去拜见了江肃,可江肃并未召见他,只让他在外等候。
殿门紧闭,拓跋泰知晓房里说话的都是江肃麾下谋士,他并不意外此时自己会被冷待。
毕竟他也算是元氏子孙。
回了自己的地盘,江肃彻底垮下脸来,眼里尽是凶狠。他端坐上位,示意底下之人出谋划策。
众谋士商量一阵,终于拿出个主意。
“主上,我等以为当务之急,应是先寻到传国玉玺,在此之前不可冒然撕毁盟约,否则难以堵住幽幽众口,特别是不可落下把柄给那二人。”
“先生言之有理,但玉玺何在无人知晓,即便寻到了,又该如何?”江肃问。
“元氏子孙何其多,不见得只有镇南王爷一人。”谋士胸有成竹,“不如在宗室里寻个稚童。”
谋士们依旧打得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主意。
江肃沉思须臾,也不置可否,挥退众人之后传召了拓跋泰。
江肃一脸慈父模样:“阿泰过来。”
“义父。”拓跋泰走近,停在他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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