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公平,很合理。
可是,未来十年的时光里,她可以一直算得这么清吗?
不说未来了,就现在她也已经算不清了。
“其实你也可以选择留下来啊。”系统突然出现,积极地怂恿她,“不回去的话奖励可以兑换成其他的,比如说保命符驻颜丹啊之类的,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
“不。”燕梨坚定地摇头,“我一定会回去的。”
“我会尽力补偿他,但我一定会回去。”
“这世上没有比妈妈更重要的人。”
“不过我以后会尽力对他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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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渊深陷在噩梦中。
他实在是个很倒霉的人,现实生活便也算了,就连做梦也少有美梦。
他又回到了六岁那年。
那年的饥荒格外严重,养父母一家三口每日还能喝一碗稀粥,可他有整整三天连一粒米都吃不到。
在他饿到快要昏迷的时候,养父叫醒了他:“阿渊,走,爹爹带你出去吃东西。”
他先是一喜,随即便发现不对。
若是真能找到食物,又怎么能轮得到他吃呢?
可他饿得浑身无力,根本挣脱不开养父,只能被他半托半拽地带走。
养父把他带到了邻居家。
他把他交给了那个饿得双眼冒绿光的邻居,从邻居手上接走了他的女儿。
谢渊瞬间就知道了这是在做什么。
他已经看到了无数次同样的事情。
弟弟出生后他再也没有向父母提过任何要求,可是这一刻他无法控制地尖锐哭泣起来:“爹爹!爹爹不要!爹爹带我回去好不好!”
可是爹爹一次都没有回头。
他战栗着,浑身冷汗淋漓,忽然一阵强光刺目,再睁开眼时他看到了那个于雕梁画栋间的明丽少女。
少女手中拿着一个蜜果子,笑吟吟地递给他。
他因剧烈跳动而牵扯地剧痛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
他不自禁地笑起来,上前一步:“小姐......”
然而少女却突然冷下了脸,转身大步离去。
他顿时慌乱,拼命的追赶她:“小姐!小姐!”
可他怎么都追不上,那少女,一直没有回头。
他们都不要他,没有人要他。
......
谢渊猛地睁开了眼。
梦中少女的容颜出现在他眼前:“你醒了?”
刚才那梦太过真实,谢渊一时竟分不清今夕何夕,他试探地唤了一声:“小姐?”
“哎!”少女忙答应了他,又问,“现在还难受吗?”
昏迷前的记忆涌入脑中,谢渊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想说“不难受”,可脱口而出的却是:“小姐,你会把我送给别人吗?”
当你有一天觉得我没有用,觉得我无趣,当你有了更好的选择,你会如同扔掉一支过时的朱钗一样扔掉我吗?
燕梨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来燕成锦之前说得混账话。
“乱想什么呢?”燕梨轻嗔,“我怎么会把你送给别人?”
她伸手探了探,觉得他额头已不那么烫了,又转头去叫碧痕:“碧痕!碧痕快去把陈大夫叫来,就说阿九醒了!”
“可是我是一个奴隶。”谢渊还是紧紧地盯着她,“奴隶就是可以被送来送去的。”
“你不是。”燕梨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我不是说了吗?你是我的得力助手。”
“阿九。”她很认真地承诺他,“我永远不会把你当做物品一样送给别人。”
“不过你也提醒到我了,我明日就去找你给你销了奴籍,从此以后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好不好?”
谢渊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销奴籍?”
“是呀。”燕梨笑起来,“这样你就再也不是奴隶。”
不是奴隶,而是一个人,一个自由的人。
从此不必生死系于他人,不必被当成物件一样转来送去,不必过着一眼看得到头的人生,而是真真正正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
他不再属于燕家,而是属于自己。
“呀,”燕梨手忙脚乱地给他拭泪,“怎么哭了?”
谢渊这才发现冰凉的泪水已经流了一脸,他一下羞红了耳朵,接过手帕胡乱擦干泪水。
“害羞什么。”燕梨笑眯眯地,“想哭就哭嘛,发泄一下挺好的。”
谢渊到底不是天真的小孩儿,他很快就平稳下了情绪。
他这才注意到燕梨有些凌乱的妆发。
一个荒谬的想法涌上他的心头。
这太荒谬了,以至于他想一想都觉得自己自大愚蠢,可是种种的一切又是这样昭示着......
他昏了头,最终竟还是问了出来:“小姐您,一直在这儿吗......”
谢渊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她斥责他痴心妄想,他就立刻认错认罚,绝对不会有一点儿失落。
本就是他痴心妄想。
“是啊。”燕梨理所当然地回答,“这不是应该的嘛。”
谢渊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他想不通,小姐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好。
他生过很多次病,受过很多次伤,可是从来没有人会等着他醒来。
所以他也从来不知道,被人等待着是这么美好的一种感受。
谢渊鼻子一酸,又有点想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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