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交谈拉近了关系,最终孟文冬还想着顺路捎江绪一程,江绪面不改色婉拒了,还是去街边打的车。
哪敢让孟文冬送去公寓那里,迎面撞上了还得了。
回去的路上,江绪在微信上告知了叶昔言这事,照实说。
叶昔言全然不清楚,末了,打电话问问孟文冬。这人机灵,不会直接问孟文冬是不是去了医院,仅仅像往常那样关心,对着亲妈嘘寒问暖,顺带关心亲爸。
孟文冬被哄得开心,甭提多舒坦了。
江绪进门时,这通电话已经挂断了。她在玄关换鞋,刚微微弯身就听客厅里的人说:我妈又问你了。
什么?江绪抬头看看。
问你哪个时候有空,叶昔言说,想再一起吃顿饭。
江绪笑笑,刚刚讲的?
叶昔言:对。
改天吧,有空就去。
哪天?
你比赛结束以后。
那还早,得有一阵子了。
换好鞋,江绪将资料都放桌上,然后洗手什么的,帮着端菜,说:现在也不急,快了,等你从日本回来再看。
叶昔言回道:我没回来你也能去,他们不会怎么样,都欢迎你。
伯母说的?江绪偏头问,眨了下眼。
叶昔言挺能扯,差不多就这意思。
原话是什么?江绪好笑。
叶昔言坦然复述:有空可以带江医生过来坐坐,跟阿延他们一样,别拘着。
江绪说:那差远了。
没差,叶昔言辩解,我经常有空,我爸妈他们都知道,这不就是很欢迎你么。
某人嘴皮子利索,哄完一个又一个,都不带歇气的,好听的张口就来。
江绪扬扬唇,忍不住乐了下。
晚点还要去西区搬东西,趁早吃饭趁早过去。
两人抓紧时间,端菜上桌就吃饭,麻利儿收拾完就开车天河路北段的老房子。
西区不如北区繁华,九几年的发展更胜一筹,如今差一大截,大晚上的较为萧条,许多街上早早就熄灯了,到处都黑漆漆,只有少数几片地方比较热闹。
老房子也是一栋别墅,偏欧式风格,位于天河路北段末尾,一处宽广的公园后边,开车绕路都要绕上十分钟。
那附近的房子都是有一定年代感的,多数三层楼四层楼,甚至只有两层,独栋,绿化面积大,四处都是树木。
江绪开车,一路慢慢前行,向叶昔言一一介绍。
这里留给她的回忆不算美好,可好歹见证了许多事,某种程度上还是有意义的。
再回到这里,江绪不觉得悲伤,一丁点都没有,平静地讲着。街角的书屋,十字路口的小商店,半山坡上的报刊亭她小时候喜欢一个人到公园里待着,会去街角买一些乱七八糟的小人儿书,看完就悄悄扔了,或者送给别人。
那时候江丹城还会管管这个女儿,勉强尽到当父亲的责任,会教一教她,不像后来什么都不管了。
江医生往常很少会讲这么多话,叶昔言问:住这儿开心吗?
开心,自由自在的。江绪坦诚说,不过跟他们无关,不是因为这个。
叶昔言嗯声,因为什么?
江绪说:这里更有人情味,比别的地方好。
叶昔言笑了笑,真没想到是这样,毕竟大医生一看就是脱俗的那种性子,平时都清清冷冷的,压根与这三个字不沾边。
老房子位于人工河道旁边,周围的治安还不错,这么多年了,至今还有保安队晚上巡逻。房子没用新式的密码锁,还是那种弹簧式的门锁,需要用钥匙才能打开。
江绪走前面,开门进去,开灯。
房子面积大,可楼上楼下都空荡荡,比远看着要寒碜许多,没有半点豪宅样。
本来这里是摆放着许多实木家具的,纪云芙去世后就都搬走了,只留下了一些必要的东西。
今晚要拿的东西都在楼上,江绪以前的房间里,都是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
天气使然,房子里略阴冷,湿气很重。
江绪先上去,边走边温声说:别怕,没什么,很快就回去了。
叶昔言不解,啊了一声,怕什么?
话一出口才反应过来是啥意思,登时又闭嘴了。
纪云芙就是在这里去世的,换个胆儿小的跟着进来,肯定刚进门就发怵了,也就叶昔言心大,根本没朝那方面想。她不信那一套,不觉得这房子里有啥问题,反而感觉修建风格不错,比叶家当年住的房子更气派,想必纪云芙和江丹城这对前夫妻在那个时候就很有钱了,难怪后来宁愿相互死拖着都不肯离婚,利益牵扯太大。
江绪的房间在二楼最东侧,靠近后花园。
由于是老房子,只有小时候住过,最东侧的房间还是儿童房的装修风格,很是温馨。
叶昔言跟着进去,东瞅瞅西看看,倍觉稀奇。
这人不多话,不乱问,有意聊到公益团队的群里,扯一些有的没的。
贺姐发书了,她告诉你没有?叶昔言问,闲散地到窗边望一眼。
知道,江绪说,跟我讲过,等过阵子还会寄样书过来。
贺姐的书,就是之前承诺过会将稿费捐给大雁镇中心校的那本旅途游记。
两人不慢不紧地收拾,将东西都装包里。
要带走的都是一些具有纪念意义的物品,泛黄的相册,唱片,典藏书还有一些小摆件。不必讲明,叶昔言也知道那些可能是纪云芙以前买的,否则江绪不会特地回来拿。
快收好了,江绪忽然说:最后那几天,她都不让别人住这儿。
叶昔言抬起眸光,都是你陪着她?
也不算是,江绪说,只陪了她三天,第四天有急事去了趟医院,等夜里赶回来,她已经走了。
叶昔言听着。
江绪说:当时这里只有看护,我们都不在。
死亡总是毫无征兆地降临,那一天分明还好好的,只是离开了一段时间,回来就天人永隔了,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
母女俩感情不深,可都那样了,又不是相互恨着的仇人,这到底也是一种遗憾。
叶昔言讲不出安慰的话,只摸摸江绪的手背。
江绪有些沉默,低头看着桌上的一堆杂物,良久,说:她让我把这里留着,当个念想。
叶昔言嗫嚅,嗯。
我答应了。江绪说。
留着也挺好,就当是投资了。叶昔言倒是会想,憋出这么一句。
江绪继续装东西,她也这么说。
叶昔言顿了顿,立马转移话题,问:还有什么要拿的吗?
没了。江绪说,甫一抬头瞥见斜对面桌子上还有一个相框,便指了指,还有那个。
相框里是江绪一岁多大的照片,白嫩嫩一小孩儿,眼睛大大的。
叶昔言几步走过去拿,端着看了看,好乖。
江绪伸手接着,自个儿也瞧瞧。
叶昔言又说:又可爱又水灵,肉嘟嘟的。
小孩子不都这样,江绪说,你小时候也是。
我没这么胖。叶昔言立即说。
这人可真会睁眼说瞎话,江绪上回去叶家看过她小时候的照片,明明胖多了,看着就挺结实的一姑娘,穿着小背带裤都能勒出圈圈肉和小肚子。
江绪不拆穿她,把相框放包里,是,没这么胖。
叶昔言在房间里转转,看还有没有遗留下的照片一类的东西。
江绪小时候睡的床是四周带边的木头床,有点类似于现在的婴儿床样式,但又有差别。床铺旁边只有一个小柜子,算是床头柜,而床头柜上方的墙壁里嵌有一扇木头窗。
觉得好奇,叶昔言问:这是什么?
保险箱,我妈给我订做的。江绪不在意地说。
叶昔言蹲下.身,拉开木头窗,里面竟然真的有一个保险箱,带转盘密码锁的那种。她有些好奇,用来干嘛的?
放重要的东西,江绪说,停了片刻,解释,小时候觉得有些小玩意儿很重要,都藏里面了。
叶昔言作势敲敲,里头还有东西?
没有。江绪说,上次回来都打开检查过了,空的。
叶昔言问:可以打开吗?
江绪报了串数字,凭着记忆四下翻找,找出一把配适的钥匙扔给她。
这种转盘保险箱需要密码加钥匙才能打开。
叶昔言接住钥匙,转动转盘,试试。
江绪不管她,摸出手机看时间,再将背包拉链拉上,准备要走了。
叶昔言看啥都新奇,一门心思蹲那儿捣鼓。
也许是没弄对还是哪里出了问题,尝试第一次开锁,没打开。以为是自己搞错了,她重新试了试,再来一次,结果还是一样。
回头瞅向江绪,她再问了一次密码,确认一遍。
江绪没太在意,又报了一遍。
叶昔言重试,依旧没打开。
密码错了,不是这个。
江绪不记得自己改过保险箱的密码,上回打开还是这串数字来着。她也过去,自个儿试了一遍。
是不是改了?叶昔言问。
不会,江绪肯定地说,密码一直没变过,只有我和我妈知道,我没改过它,不会
话到一半,忽而反应过来。
不是自己改的,只可能是另一个人了。
除了纪云芙不会有别人。
江绪怔了怔,杵那里不动,缓了会儿才慢腾腾地回过神来。
思忖片刻,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换了串数字试试,一串具有特殊寓意的数字。
这回一下子就开了。
打开保险箱,里面不是空的,有别的东西,但不是属于江绪小时候的玩物,而是一份保存在此的文件。
签了字再密封完整的,极其正式的一份文件。
作者有话要说:
白天工作忙,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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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深夜的老房子沉寂, 房间里的灯光通明,略微刺眼。
屋内的两个人都一言不发,各自缄默。江绪将那份文件打开了, 眸光低垂, 动作有些慢,而叶昔言则主动退到一边的床上坐着, 让出一定的空间, 不去窥视这份遗留下来的私密。
文件是用防潮袋装着的,厚厚的一沓,掂在手上还挺沉, 里面不止一样东西,规整的资料、小小的相机存储卡、三封署了收件人姓名却寄不出去的信,还有十来张黄旧的老照片全是母女俩的合照, 从刚出生到几岁大, 再到读书,小学、中学、高中直到离婚那一年。
江绪和纪云芙一起拍过的照片不多,都在这儿了, 就这么点。
垫在资料下面的是一份自书遗嘱, 纪云芙亲笔手写的全文,有签名,有具体的日期, 还按了手印。
江绪从上到下翻着, 先拿起相机存储卡看了眼,再是照片, 接着是那三封信。
属于她的只有一封, 另外两封要转交给张贤明和纪存玉。她粗略瞥了下,将那两封信都拿出来, 轻轻放一边,而后拆开自己那一封。
薄薄的一张纸,只有短短的几段文字,没有任何温情的语句,包含的信息量却很足。纪云芙三言两语就将所有东西的用处讲明,厚实的资料包含了哪些内容,相机存储卡里有什么,自书遗嘱是如何分配财产是确立的,以及告诉江绪拿到这份文件后应该怎么做。
纪云芙并未在信里解释自己留下的合照的原因,不知是忘记了还是不想说,总之只字不提。
这个女人在与江丹城闹掰后带走了江绪,又在离婚时为了利益抛下江绪,临到最后都要走了,到底还是没留下半点念想。
江绪捏着信纸看了一会儿,通读一遍,脸上的神情不变,没有一丝动容或悲伤,像是未曾被触动到,整个人平静而淡定。
读完信件,她面无表情地返回去再翻翻照片,一张张轮换着看完,正面、反面每张照片背后都有对应的文字注释,事件+地点+日期。
叶昔言守在旁边不出声,不经意间瞧见最底下那张照片后方写着:「分开的前一天,家里,6月13」
那是纪云芙和江丹城正式离婚后,江绪被送往南城江家的前一天。
不知道是谁偷拍的,已经不算是合照了,只是母女二人都入镜了而已。江绪连镜头都没有看,侧身在收拾行李,而纪云芙仅仅一脸淡然地站在那里,似是不太在乎她要离开了,过于疏离。
江绪反复翻了这张照片两次,随即轻轻放下,继续看剩下的那些。
自书遗嘱是在纪云芙去世的前一天写的,内容详尽,十分规范,条条款款都写清楚了,几乎没留下可以争议的点。
关于对去世后,自己的遗产该如何划分,纪云芙全都讲明白了,绝大部分资产交给江绪,部分存款用以成立慈善基金会,一栋S市的房子和一小笔钱分与纪存玉。
这与早前纪云芙口述的遗产分配比例有一定出入,增加了慈善基金会的投入,极大地缩减了留给纪存玉的那部分,没有张贤明的姓名。
纪云芙和张贤明扯证之前是签了婚前财产协议的,加之一些避讳风险的手段,二人的个人财产是分开的,各不干涉。
按理说,一般情况下遗产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应该是配偶、子女和父母,但纪云芙写了遗嘱,全都划分妥了。也就是说,张贤明不会从中得到一分钱。
纪云芙早先有打算要留一些资产给张贤明的,毕竟夫妻一场,能走到这一步还是有感情基础的,多多少少都得给点,而且对方都陪伴了自己那么多年,也经历过那么多事,当初她出国经商亦是张贤明大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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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春光(GL)——讨酒的叫花子(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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