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彧摆摆手:“不必介怀,于我是举手之劳。你们兄妹经年未见,是否要单独叙叙旧?”
吉山本意是想回来看看母亲和弟妹,送点银钱回来,结果听说母亲亡故,便想不管怎样,也要带着弟弟妹妹跟自己出海,如今见到他们和萧彧,便彻底打消了念头,没有比这儿更适合弟弟妹妹生活的地方了。
吉山抬手摸摸弟弟妹妹的脑袋,说:“得知我娘去世,家里房子又塌了,我还担心年幼的弟弟妹妹衣食无着,本来还想把他们带走。没想到郎君帮我把他们照顾得这么好,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小海,鱼儿,以后你们还跟着郎君吧,我有空会来看望你们。辛苦郎君继续照顾我弟妹,这是我攒的一些银钱,请郎君收下。”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双手递给萧彧。
萧彧摆手:“银钱就不用给了,他们在我这里也只是添两张嘴,不花费什么。再者吉海和鱼儿都十分能干,帮我做了不少事,也不是白吃我的。”
鱼儿拉着大兄的衣袖,说:“大兄,郎君和裴郎君对我们可好了,给我们做新衣裳、买新鞋子,还教我们识字算术,二哥还跟着裴郎君学武术了。”
吉山听到这里,眼神又难免有些复杂起来,收留弟弟妹妹,给吃穿尚属正常,居然还教读书习武,也太不合常理了。吉山再次抬眼去打量萧彧,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对弟弟妹妹这么好,难道是另有所图?他遭遇坎坷,难免会将人性想得更复杂一些。
裴凛之见到对方的眼神,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
跟着一起来的里正说:“萧郎君和裴郎君真是圣人转世,他们不光教你弟弟妹妹学文习武,我们村里这些孩子,也都在跟着他们学文习武。”
林海生说:“对,我们也在学。前段时间村里来了山贼,烧了兴义叔家的房子,打断了他家大郎的腿。裴郎君帮我们赶跑了山贼,还教我们练武,让我们夜里巡逻,以防山贼再来偷袭,所以我们才会遇到你,嘿嘿。”
一直缩在角落的吴家二郎说:“我家的房子烧了,两位郎君收留了我们全家,还出钱给我大兄治病。”
吉山听见这些,才知道自己是小人之心了,看来这萧郎君真是天神下凡来救苦救难了,他又深深作揖:“郎君圣人!”
萧彧吩咐:“二郎,去搬几张凳子来给大家坐,我有话与吉山说。”
吴家二郎赶紧跑去端板凳了。
萧彧在床边坐下,裴凛之坐了他身旁。
萧彧说:“我们搬来村中不过半年,吉山兄弟不认识我们,我姓萧,叫萧彧,这位是我的挚友裴凛之,我们自京中来。有一些问题想同吉山兄弟了解一下。”
吉山初时猜想他们是跟孟洪一样被流放至此的人,但听说是京中来,两人面上并无刺字,应该不是罪民,又住在前任县令的旧宅里,难道他们是新来的官员?
吉山的眼神冷了下来:“二位郎君可是朝廷命官?”
萧彧笑起来:“不是,我家在京中也有些门第,怎奈兄弟太多,争斗太甚,受人诬陷,被发配到了崖州。跟朝廷无关。”
吉山将信将疑:“郎君想要了解什么?”
萧彧说:“我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说了,海贼今晚是否在攻打崖州州城?”
吉山犹豫片刻,还是回答了:“是。”
“你们有多少人?”
吉山又开始纠结起来,说还是不说?说了,便是出卖了自己的同伙,不说吧,又觉得对不起萧彧,毕竟他在帮自己照顾弟弟妹妹。
萧彧微微一笑:“我明白你的顾虑。你们做海贼,多数都是被逼无奈,对官府恨之入骨。但你们跟官府作对,受伤害的往往都是无辜的百姓。”
吉山说:“我们大王说了,不会伤及无辜。我们只杀那些欺压百姓的狗官。”
萧彧笑笑:“你能约束你自己,但你能约束你那些同伴,不杀人,不抢劫?”
吉山被说得哑口无言,的确,他知道有些弟兄早就在摩拳擦掌准备大捞一笔,以弥补大过年还不能睡个安稳觉的损失。
萧彧继续说:“先不说你们能不能赢。就算你们赢了,你们打算怎么办?对官府取而代之,在崖州占岛为王?”
吉山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回答,虽然他们管头领叫大王,但也从未想过取代官府,在崖州称王。
萧彧又说:“那你说说你们平时是以什么为生?打渔还是种地?吃穿用度都是自给自足的?”
吉山摇头垂眸:“不是,都是打劫官府或者过路的商船。”有时候还要抢村庄,只是尽量不杀人罢了。
萧彧摊摊手:“所以你看,你们海贼本质上不事生产,靠掠夺他人而活,还枉顾他人性命,比你讨厌的官府要好吗?”
吉山被说得脸色变了好几变。
萧彧问:“你们有几条船?最大的船能载多少人?”
吉山说:“有二十几条船,最大的王船能载数百人。”
萧彧激动得声音都拔高了:“那么大的船?!”这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有这么大的船,去东南半岛转个来回那完全不是问题啊。
裴凛之见他这么激动,不由得紧紧盯着他。
“那船有多长?”要不是天黑,萧彧都想去海边看看那大船的模样。
吉山说:“约摸有十几丈长,两丈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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