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邹曲临果然乘胜追击,率众兵直往北去,决心直捣黄龙,拿下建城,交战白盏辛。然他不知,白盏辛早就带着骑兵在偏下游处往南,欲一举偷袭水昌大营。
如雪堆如云浪的花便被众骑来回践踏,眼睁睁看着两方人马一北一南疾驰而去。
双方各打各的,竟互不干扰。
冲至建城的邹曲临,未见领帅,心头忽生起浓浓的不安,然建城如今防守颇少,主帅不在,虽城防坚固,仍极易攻取,岂能失掉大好良机?
誓要首战大捷,邹曲临意气风发,冲锋在前。
且说另一边,白盏辛突如其来的袭击令大明军轰然乱了阵脚。
他直奔水昌大营,很快破防,入内厮杀一片,畅通无阻,竟如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守营的大明士兵见状,连滚带爬上了烽火台,燃起烽火,又怕邹曲临看不清,一口气点燃十柱,惹得火光盈盈,漫天红光。
此时,正围攻建城的邹曲临微愣,按辔回首望去,只见若河南岸火气冲天,好似被人火攻了一般。
“不好!”悬崖勒马,他急命众人掉转马头,回师自救,“撤!”
只此一招“调虎离山”之策,便将邹曲临耍得团团转。白盏辛留一千骑兵掠夺对方辎重粮草,活像一战场强盗,抢完了就跑。
他仗着建城距离若河的距离要比水昌长,便命剩余千骑渡河上岸迎击,毫无畏惧。彼时建城的五千士兵亦倾巢而出,前后夹击,将欲回师的邹曲临来了个瓮中捉鳖。
两军对阵,气氛焦灼。
邹曲临一马当先,举矟向那身骑白驹之人出击。
两骑擦身而过,矟尖相击,火花四溅,铿锵琅琅。
二人虽力量相衡、骑术矟术相当,然论诡计,绝对是白盏辛更胜一筹。
他只佯装刺击,却用矟尾不停捶刺邹曲临,暗中伤了他数回。
咬紧牙关,邹曲临大喝一声,猛力进攻,来回交锋间,银光闪烁,一时竟不分胜负。
战马往来,对方倏避开邹曲临的一刺,只稍顿首,便毫无预兆出击。邹曲临即时反应,以矟身相抵。
两方便坐于马上拼力,僵持不下,谁先撤力谁就败了。
咬紧牙关,邹曲临额上冷汗涔涔,顺着头盔而下。
他定睛看去,对方一身银甲,坚硬的头盔下,是一张胜女倾城的面容,那双幽暗的眸子望向他,如刀如剑,毫不避讳地直射出对他的敌意,如无形的长矟一遍遍刺穿他的灵魂。
那颗痣,尤为触目惊心。
竟是他!
邹曲临目瞪心惊,只这一晃眼的走神,白盏辛的矟便调转矛头刺向他的左肩。
登时穿甲入骨,鲜血淋漓,腥红遍地。
他倏忽而过,既得了好处,绝不多留。
离去的白盏辛,微微回过头,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从这一刻开始,你邹曲临,就注定是孤的手下败将。
邹曲临骤然落马,被无数大明士兵包围,撕裂般的疼痛由肩部传至心头。
白盏辛。
前朝太子。
东宫之主。
竟是皓玉象姑馆的红伶,竟是那他助心爱之人赎回的面首:环纡。
“咳!咳咳!”东秦军撤退,邹曲临猛咳出一口血,瞳孔渐次扩大。
无缘无故的懊恼、悔不当初,统统倾轧过他的每一寸肌肤。
平静宽阔的若河,将白盏辛与邹曲临隔得如此遥远,就像他当时就意识到,白盏辛是极其强劲的对手,要战胜他,难如登天。
邹曲临初战便败下阵来的战报传至京城,明帝恍恍惚惚,将手中茶杯一应扔下,怒吼着要把传消息的小兵处死,且要就地处斩。
于是,堂堂帝王,抡起墙上的剑便收起锋落,将其咔嚓了结,血溅龙袍。
这大明,他辛辛苦苦得来的大明江山,在几年的绚烂之后,竟要永归岑寂了吗?
“来人!”
“陛下……”
“传朕口谕!命齐王,率兵增援!”
“是。”
皇帝气得双下巴颤颤,臣子人人自危,人民怕得小心肝惴惴,唯有佟陆陆依然在解语楼吃喝玩乐,乐不思蜀。
解语楼近来生意难做,但凡有些闲钱的人均买了粮食,粮价飞涨,普通民众苦不堪言。有钱人惶恐不安,只待在家里,偶尔压力过大来释放一下,便苦了解语楼的姑娘们。
蝶风一直陪着佟陆陆,近日除却佟陆陆以外的客人,她一概不见。
“我又输了,是蝶风技不如你。”一盘升官图从前总是玩不厌,佟陆陆今日却忽要与她耍六博棋,蝶风以为此等高级桌游陆陆并不擅长,谁晓得对方依然能碾压她取胜。
厉害,着实厉害。
这个佟陆陆,定是大智若愚。
“哎,”赢了也不开心,佟陆陆小酌一杯荷花酿,念起一个人,“蝶风,我长这么大,只有一个人赢过我,而且一直赢一直赢,从没让过我半分。”
蝶风眸中闪过了然,娇笑着为她削苹果,“棋逢对手,岂不极乐?如今与我对弈,这般轻易便赢了,反倒见你满面的无趣。”
那哪儿叫棋逢对手,根本就是被疯狂碾压!
佟陆陆瘪瘪嘴,又嘻嘻笑道:“今日我且睡在你这儿,好不好?”
“好,”蝶风将一片苹果塞入她口中,起身为她铺床,“你那小厮睡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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