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女好像生气了,你去哄哄她吧,我没事……就是有点吓着了。”她垂着一双兔子眼,可怜兮兮望着他。
何子秋剥了最后一颗葡萄,放在她碗里,竖起食指放在唇边:“皇女,演戏讲究自然,过犹不及。”
说罢,他端起身前那盘葡萄,默默走开。
秦枚抿唇,起箸夹起那颗晶莹的葡萄,警惕端详:看来夏国,还真是卧虎藏龙,都不好对付啊。
“翠涛,你怎么看?”
翠涛上前,恭敬跪下:“依小的看,贤王女与何公子只是配合皇女演戏罢了,不过皇女的戏正巧戳中了贤王的爆点,炸了。”
“我是问你,这两个人,不是问你我的戏。”
翠涛低头:“皇女赎罪。贤王女性格直来直往,内力雄厚,可手茧不多,实在深不可测。何公子善于心计,慧眼巧思,但心有重结,顾虑甚多。二者,皆非善类。”
“依我看,也是如此。”秦枚含下那枚葡萄,细细咀嚼,“我越来越喜欢夏国了。”
夏枫的不平之气瞬间积累到爆表的程度,恨不得一脚把秦枚踹出贤王府。
嗯,下次就这么办。
她脚步一顿,转身折返,想叫管家加强梨花园的守卫,以后没有她的允许,秦枚不可离开园门半步,除开一日三餐,也不准有人探望。
甫一转身,拐弯口撞上一个人。
哐当!
盘子掉在地上,剥好的葡萄稀里哗啦洒了一地。
何子秋心头像被人狠狠踩了一下,他肩微微耸了耸,蹲下身去捡,被夏枫一把捞起来。
“别捡了,我叫下人再剥一盘。”
“我没帮她剥葡萄。”他侧目,咬得嘴唇红红斑斑,“我知道你会回来吃中膳……这是我剥给你的。”
心头一片火海瞬间雨打风吹去,裂成丝丝缕缕消散荡然开来。
夏枫放开手,不自在得退了半步:“昂……抱歉。”
“王女道什么歉,折煞子秋了。您还是快去忙吧,这里总要有人收拾的。”
说罢,何子秋熟稔得卷起袖子,再次蹲下身,把葡萄一颗一颗捡起来。
他收拾残局的样子,像极了专业的小厮。
夏枫咂摸不出心头滋味,待他起身,捞走一颗盘子里的葡萄放到嘴里。
“你这是做什么?”何子秋想让她吐出来,“掉地了哪能吃?”
“只要趁葡萄不注意捡得快,就能吃。”
何子秋:……
良久的沉默。
夏枫砸吧砸吧嘴,五官不期然得皱到了一块,朝盘子里吐出一颗葡萄籽:“酸。”
他噗嗤一声,自嘲问:“王女是嘴里酸,还是心里酸?”
她接下这球,直直打了回去:“都酸。”
何子秋一张脸倏然红了,比旁边迟季的海棠还红。
捏着盘子的手发紧,他眼神躲闪开来。
夏枫,你究竟怎么看我的。
是被你玩弄于鼓掌的玩物么?
夏风微抚,于廊中荡漾,吹下院内大片的桃花瓣。
落红纷飞,飘飘荡荡,如雨划过何子秋的翠簪,降落在他的头顶。
夏枫抬起手,何子秋随着她的动作怔怔掀起眼帘,目光停留在她饱满光洁的额头上。
他以为她要帮他扫走头顶的花瓣,谁知她食指轻轻勾起,指节停留在他略暗的眼下:“何子秋,你昨晚为什么哭呢。”
他瞳孔骤缩,呼吸急促,仿佛要跳出胸腔。
“不单纯因为青龙症和伤疤吧。”她的声音淡淡的,轻轻的,在他听来却分外有重量,“出了无名村后,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受了什么委屈……是不是应该和我说说了?”
夏枫移开手,无奈地朝他粲然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贝齿:“别怕得罪谁,我帮你报仇。”
何子秋喉结上下滚动,直觉告诉他,这是他唯一正面与她对峙的机会。
机不可失。
但他好怕,好怕真相真的如他知道的那样。
何子秋欲言又止,夏枫耐心得立在原地等候。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也没有结果,夏枫难免有些失望。
她侧身与他擦肩而过,准备离去。
何子秋陡然转身,鼓起勇气质问:“夏枫,是不是你,杀了我全家。”
原来,他一直在怀疑她。
她回身,一眼望进他眼底。
“没有,不是我。”
他双瞳的瞳孔逐渐放大,清透如镜,照出夏枫真诚的脸。
“你有没有……和百草行房。”
这都什么问题?
夏枫耳根一提,眉梢一挑,往后就算何子秋问你有没有八只脚,她心底定也毫无波澜:“没有。”
一颗心重重落回胸口,何子秋的手不禁颤抖起来,葡萄又滚落了几颗。
她回答地言简意赅,没有多余的解释,更没问他前因后果,却是那么有说服力,叫他一门心思信了。就像一把钥匙,清脆得“咔擦”一声,便打开他身上所有的枷锁。
夏枫难得的表情有些晦涩。
她嘴角死死绷着,仿佛受了奇耻大辱:有人嫁祸她?若被她查到是谁,定叫那人挫骨扬灰!
愤懑完了,夏枫扭身离去,要找管家。
一阵窸窸窣窣,啪嗒啪嗒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何子秋小跑着跟上,自她侧面探过头来,笑若春风:“夏枫,那你当初,是发自内心救我护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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