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蛋。
他目测了一下这墙的高度不过四五米,摔下去也死不了,索性闭上了眼睛等落地。
谁知才刚刚落了一半,就撞进了一个温热的胸膛里。
鼻端传来熟悉的松木香气。
沈秋庭睁开眼睛,看见了一张熟悉的死人脸。
白观尘动作自然地将怀里的人丢在地上,理了理被他压得褶皱的衣袍,开口道:“五日轮回经中发生的重要事件不能更改,若是强行更改,就会被功法剔出幻境之外。”
他比沈秋庭要早来一步,原本在沈秋庭抢了镇长拐杖的时候就打算上前把人带出来,没料到这少年蹿的比山林里的野兔子都快。他跟到附近,见沈秋庭从墙头上掉下来,才过来顺手接了一把。
沈秋庭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墩,深吸了一口气,总觉得自己应该去算算命,看看是不是最近犯太岁。
他绷着一张脸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装作若无其事地打了个招呼:“哟,仙师也在这里,真是好巧啊。”
白观尘眼神冷淡地看了他一会儿,直截了当地问他:“我得罪过你?”
沈秋庭一口气堵在心里,这会儿还不太乐意搭理他,阴阳怪气道:“哪儿能啊,仙师这么光风霁月人模狗样的,哪里会得罪我。”
白观尘因为他这不怎么着调的话皱了皱眉,也无意继续跟他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说:“接下来的时间你跟着我。”
他说完了这句话,也不等沈秋庭的反应,径自转身离开了。
五日轮回到了最后一天,必然会危险重重。沈秋庭既然不打算安分,还是跟在他身边比较安全。
沈秋庭盯着他的背影,磨了磨牙。
什么人呐这是。
沈秋庭跟自己较了一会儿劲,还是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另一边,镇民们烧死罪魁祸首的活动已经到了尾声。
原本绑着张三的地方只剩下了一根被火燎过的柱子,地上散落着几根没烧完的焦黑的木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人很不舒服的焦糊味。
镇民们在镇长的带领下齐齐跪在了地上,向着不知名的地方祈祷,希望仙人能宽恕他们不敬的罪过。
一套流程下来,日头已经到了正午。
一阵风吹来,供台上的香突然毫无预兆地断了。
镇长正想让大家回去的话卡在了嗓子眼里,惊恐地看着拦腰折断的香。
“一定是风吹的。”他嗓音颤巍巍地安慰着镇民们,叫人又上去点了一束香。
空气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没有风。
那束新点上的香,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次从中间拦腰折断。
底下传来几声惊慌的窃窃私语。
“仙人发怒了!”
“怎么办?抓紧跑吧!”
“完了……我得回家告诉我那婆娘抓紧时间收拾一下东西。”
镇长勉强平复了一下惊恐的心情,满头冷汗地说了几句场面话便被人搀扶着健步如飞地退场了。
余下的镇民见镇长都走了,也纷纷作鸟兽散。
沈秋庭和白观尘走到一帮人祈祷的地方。沈秋庭伸手拿起半截还冒着火星的香,碾了一下,香灰细腻,看得出来是顶好的香。
且不论究竟是谁顶着他的脸来此处装神弄鬼,看着架势,对方十有八九不是什么正经的神仙。
就算不追究是不是真有修士能厚着脸皮自称是神仙,若真是神仙,也断然不会为了祠堂被烧就要灭了一个镇子。
更何况,看镇民们惶惶不可终日的神情,这位不知名的神仙怕是在此地作了不少次妖了。
沈秋庭正打算拍掉手上的香灰,却冷不防被抓住了手。
冰凉纤长的手指划过掌心,带来一阵奇异的麻痒感。
下一瞬间,一缕微不可见的黑气顺着沈秋庭沾过香灰的地方浮了起来。
是魔气。
看来这一出真的跟魔域那边有关。
白观尘收回了手,嗓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去镇口。”
沈秋庭看了一会儿自己的掌心,有些愣神,听见这句话,才“哦”了一声。
两个人赶到镇子口的时候,已经聚集了不少背着包袱拖家带口的镇民了。
所有人都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在镇民们眼中,原本清澈见底的河流忽然化作了一条血河,浓重的黑暗充满了镇子外的世界,那些黑暗翻卷着,仿佛里面藏着什么可怕的怪物。
终于有人忍不住叫出了声:“桥……我们的桥呢?”
有人吞了口口水,把手中的包袱一丢,发了狠:“一定是障眼法!没有桥我们还有船,过了这条河就能去县城里了!”
去县城里,永远地离开这些诡异的情况。
这个念头蛊惑了不少人,几个胆子大的青壮年把停在岸边的小船推进了血红色的河水中,船落进水中,荡开一片红色的水波。
几个人通过抽签的方式选了一个中年汉子上了船,竹竿撑开,小船缓缓驶离了岸边。
剩下的镇民全都屏息看着。
河到底不算很宽,没多久的时间,那汉子就把船撑到了另一头,其间并无任何意外发生。
他已经摸到了对岸湿漉漉的土地,闻到了水边特有的土腥气。
隔着黑色的雾气,他好像隐隐约约看见了通往县里的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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