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卿刚刚坐下就见刘家的下人抬了两个大箱子过来,打开,里头整整齐齐按年份摆着几百本账目,有一箱子显然年份久了,账本都有些潮湿了。
如此整齐,不是一日之功。
当初玉富成买下这庄子的时候就是看庄子田地肥沃,庄头又比较胆小,不是个敢做坏事的主。
如今看来,办事也算兢兢业业。
整整五年的账目,玉容卿得看到头晕眼花,让闲杂人等下去,她才从箱子里抽出一本随手翻看起来。
见小姐准备专心看帐,三个侍女正要下去,被玉容卿喊住。
“去喊两个护卫来在外头院子守着,每两个时辰换班一次,没有我的吩咐,不许放人进来,也不许人在外头偷听。”
“是。”一个小侍女走出去。
玉容卿又道:“你们把箱子里的账本都倒出去摆在地上,一本一本挑,找出几本你们觉得最不同的给我。”
摆到地上容易,可她们哪里知道哪一本是不同的。小梨为难道:“小姐,我们大字都不识几个,怎么知道哪一本是不同的呢?”
窗户大敞着透气,明亮的春光照在桌子上,玉容卿的脸被反射的柔光映的和暖。
“看模样,磨损严重的,明显被人翻阅过的,诸如此类,都拿给我。”
像刘海这样谨慎的人,没有问题的账本一定是放进去就不会再看,相对的,如果哪一年的账本有问题,他一定会翻了又翻看了又看,最后找到方法掩饰问题才放心。
三个侍女耐心翻找,找到了就送到玉容卿面前,由她仔细查看。
从正午看到晚上,连晚饭都是在客房里吃的,玉容卿一边看着账本,眼睛都干了,吃着味道一般的饭菜,旁边摞起了两摞账本,足有二十多本。
看完最后一本时,天色已很晚了,四周静悄悄的。
干劲下去,玉容卿觉得口干,唤小梨来给她添点热水,喝过水,起身舒展身体,身上关节都嘎吱嘎吱的响了起来。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已经人定了。”小梨说着,自己也打了一个哈欠。
已到深夜,庄里的人都已经睡熟了,外头安静的只听得见几声鸟叫。
忙活一整天,三个侍女也困的不行了,外头守着的莫竹和护卫常柏刚刚过来换班,精神气十足。
“把账本收回箱子里,桌子上这几本别动。收拾好这些,你们就回去休息吧。”
“是。”
玉容卿脱了外衣,解了珠饰就上床去躺着,因为疲惫,很快就睡着了。
侍女们收拾好账本就关好门下去了,常柏亲自护送三个姑娘回房休息,回来时,隔着老远便看到莫竹鬼鬼祟祟的趴在窗户上往屋子里面瞅。
常柏满心震惊,正要大步上去捉他一个窥视小姐的罪行,却发现,莫竹趴的不是小姐的房间,而是小姐的隔壁——姑爷住的房间。
莫竹什么时候对姑爷那么上心了?
其实一直很上心,只是藏的比较好,没有被人发现过。
常柏走近的脚步声让莫竹回过神来,离开窗边走回小姐的门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去偷看姑爷了?”
莫竹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谁偷看他了!什么姑爷,还没成亲呢,你们都改什么口。”
“改口是迟早的事,咱们给小姐做事,当然要对姑爷有礼,讨个吉利。”常柏轻笑道:“咱们姑爷长得的确好看,虽然是个男人,但连我都忍不住多看几眼,你还小,爱美好奇是应该的。”
人家给了台阶下,莫竹却不领情,“他不就长得好看点嘛,我才不稀罕。”
常柏语重心长道:“咱家小姐那么通透的一个人,选相公也不会只是贪求皮囊,人家都已经心心相印、定下姻缘了。你也别闹脾气,尽早接受姑爷吧。”
“我只是不甘心。”莫竹倾吐一口气,幽怨道:“小姐她配的上更好的男人,合该嫁个达官贵人,如今却嫁了一个教书的。”
“教书的识字识礼,不比那草菅人命的权贵好多了?”
常柏问出这话,莫竹答不上来,只能怪自己年纪小没见识,会点武功却打不过李沅那个大坏蛋。
外头两人低声闲聊,屋里的玉容卿却睡的死沉。
直到后半夜,玉容卿觉得渴了起来喝水。夜里的温度微凉让她的头脑从睡梦中醒过来。
外头已经换了两个护卫,一切都安静得浸在春日的月光中。
喝了一点水润润喉咙,玉容卿刚刚坐在床沿就听到紧贴着墙面的另一边传来一声微弱的低吟,若不注意去听甚至分辨不出这是人声还是奶猫的叫声。
住在她隔壁的是李沅。
玉容卿突然想起他晚上会做噩梦的事,听到那声音后便清醒的不得了,坐在床沿犹豫了一会。
来换班的护卫靠在门的两侧,靠的久了难免会犯困,耳边响起一声“吱——”,两人敏锐的睁开眼睛循着声源看过去。
从门里走出来的玉容卿披散着长发,穿着纱衣不着粉黛,素净又美丽,踮着脚尖偷偷摸摸的关上门,被门外两道目光盯的怪不好意思的。
好尴尬。
靳松忍不住问她:“小姐,这么晚了,您不休息,这是……”
都被抓了现形,玉容卿也不遮掩了,严肃道:“我突然想起来李沅他没有带药过来,我怕他会半夜发病梦游,刚刚听到他屋里有声响,打算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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