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子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站起身时,视线落在二伯穿的鞋子上。
拖鞋有点旧,但鞋底很干净。
村主任弯身劝说,一会警察就来,很快就能抓到凶手了,安姐你就回去吧。
二伯娘缓缓摇头,声音嘶哑低沉,我要陪着他。
村主任不好再劝,柚子也有些怅然。
我来了我来了。薛立人背着个大药箱小跑过来,喘气说,这田埂小得连电动车都进不来,步子也迈不大,主任你赶紧申请补助把这条路也修了吧。
村主任说,就你屁事多,快去看看。
欸,好。
薛立人在尸体一旁放下药箱,村主任和柚子说了几句话,半晌没听见后面有动静,往那一瞧,只见薛立人正对着尸体左看右看,那提这拎的,气得他差点没上去踹他一脚,我让你看看安姐!谁让你看他!
啊?薛立人回神,你不是让我验尸啊?
你以为你是法医啊,你这是破坏现场,等会警察来了我非得把你供出来不可。
薛立人吓得举起双手,好好,我走,这就走。
村主任骂道,看了人再走。
薛立人瞧了一眼旁人,抓起药箱就说,没事,注意多喝水,还有防晒,免得中暑。
说完他就快步离开,生怕主任真踹他,柚子追了上去,药叔。
薛立人应了一声,说,节哀啊,虽然你不是很难过的样子。
柚子问,药叔怎么知道我不难过?
你都没掉眼泪。
可药叔又怎么知道我没掉眼泪,或许我已经哭了好几轮,眼泪都干了。
薛立人嘿嘿笑了两声,小脸蛋干干净净红扑扑的,眼泪是咸的,擦了会有痕迹。
哦
薛立人又说,虽然你药叔不是法医,但你药叔医术也不差。片刻他说,从尸体上来看,你二伯死亡的时间大概在昨晚11点到1点之间。
柚子问,死因是窒息吗?
嗯,你们说话的时候,我大致查看了下,他的身上除了脖子上的勒痕,没有其他伤口。
柚子若有所思点点头。
太阳渐晒,柚子正寻思着要不要去找把伞来,在村口等警察来的村人就跑了过来,说查案的来了。
办案的人留了人手在现场,又分派了两个人去做笔录。
村办公室有点简陋,用的还是以前泥砖堆成的一层房子。外表不起眼,里面倒也干净。
而且灰瓦泥砖盖的房子冬暖夏凉,在外头晒了半天的柚子进了里头,还以为开了空调。
二伯娘已经坐在桌子前,脸晒得有些发红,两眼无神。
警官已经拿了纸笔和录音笔做记录,问了她几个问题,二伯娘机械式地回答着。
柚子没有走过去,屋子不大,在这里能听见。
请问薛先生是几点出的门,为什么出门?
昨晚他回来的时候是八点,不到九点就关灯睡觉了。迷糊中听见他起来,说心烦,要去外头散步,结果就二伯娘喉咙哽咽,说不下去了。
警官明了,安慰两句,又问,请问烦心什么事?
大概是
二伯娘看看柚子,柚子明了,轻轻点头。她这才说,我丈夫一共三兄弟,老头子有一个大宅子,最近说要拆了修路。但老头子留了个遗嘱,说房子只留给他的小孙女,也就是柚子,其他人没份。加上昨晚他和他哥嫂吵了一架,回来就说烦。我想是因为这件事,才觉得心烦,于是大晚上去外面散步吧。
柚子闻声,立刻抬头看着她。薛起发现,她的眼神已经变了。
警官一一记录,问,请问柚子女士在这吗?
柚子站了起来,我就是。
到了中午,办案的人问完话就走了,说是等法医的鉴定结果出来再过来。
他们一走,二伯娘还要去玉米地里,村主任说,人已经被带去县里做检查了,那没人。
什么尸体什么法医什么尸检,他一个字眼都不敢提。
二伯娘茫然地看他一眼,还是出了门,村主任赶紧朝柚子使眼色。
柚子立刻跟了上去,她没有靠近,只是走在她的身后,不远不近地看着。
一路沉默,薛起跟得都觉得困乏了,你二伯娘该不会是去殉情吧?
柚子微微抬了抬眉眼,说,她才不会。
二伯娘没有去哪,直接回了家里,门口早就有人等在那。
薛大哭晕醒来后,冷静了很多,和老婆一商量,觉得这件事不做点什么太吃亏,怕被村里人唾弃死,于是两口子赶紧买了一篮子水果,来了弟弟家。
这一见她,就上前嘘寒问暖,二伯娘连寒暄都没说。两口子碰了张冷脸,也不气馁,还要跟进去。
二伯娘脸一冷,说,别进来。
大伯娘知道她心里苦,说,弟妹,你要节哀啊,人死不能复生。还没吃午饭吧,我去给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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