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想着往外走,街道上却突然吵嚷起来,随即而来的是马蹄声,估计有十多匹那么多,哒哒震得脚下的青石板都在抖,连城皱眉,心想大概又是国戚高官,不管在哪个国家,这类人的品行都是一样的。
转眼间,前方的人群便混乱起来,连城向后退了退,贴着墙根站,之间几匹黑色高大的蛟马越过路当间的小摊飞速的奔来。那带头的男子,一身深蓝的战袍,被阳光一照闪亮如鳞甲,不羁的黑发张扬,用一段深蓝的丝带绕过额前随意捆绑,衬得刀削般的面容愈发俊朗。
墨蛟!
连城失声而出,随即紧捂住口,她不置信地盯着那骑在马上如风一般的身影,不明白他为何会出现在北里的街道,当然她不明白的太多,南阳的瓦解,北里的惨败,易怀沙的背叛这些都是她不敢碰触的伤口,而如今在这纷乱的街头看着一身勃发的墨蛟,连城却是那样激动着,还能清晰地记得不周山口墨蛟死灰般的双眼,她怕的也只是他的落寞。
夫人!
车夫抱着一些行李从小门走出,见连城正望着马队消失的街道出神,连城一惊,猛地转身摆出一个噤声的手势,拖着车夫回到店里,桌上的面早已涨gān,满满地堆积在碗里,连城失了胃口,诧异那车夫倒也吃的香甜,于是将自己那份也推到他面前,他停下抬头,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又埋下头去。连城无事可做,突然想起墨蛟,便起身踱到掌柜身边,随意问道:
掌柜的,刚刚骑马过去的是什么人?
掌柜正拨着算盘,见连城问也不隐瞒:你这外乡人也太孤陋寡闻了,那是谁?南阳王啊!
掌柜的话中多少有点讽刺的味道,连城没敢显示出急躁,站在一旁故作好奇地问道:南阳不是没了吗?
掌柜听她一问呵呵一笑道:没错,易怀沙反叛倒戈东隐,与南阳王决裂,最后南阳王带着所有墨骑投奔天都,现在人家是禁卫军统领,瞧见没?蓝衣蓝束,食宿奉晌皆按王爷标准,有什么不好的?!
连城若有所思的点头,想起墨蛟的穿着的确如掌柜所说,天都和南阳不一样,南阳奉huáng,天都奉蓝,这蓝也分多种,澈蓝,湖蓝等,按不同品阶来穿,墨蛟着的蓝装深沉如星海,是类同于天都皇帝的澈蓝,这也表明墨蛟现在应该是那加的心腹。想到这儿连城会心一笑,尽管对南阳的覆灭有着惆怅,但墨蛟的xing子并不适合做王,也许这样的地位再合适他不过了。
客官,房间收拾好了,您要不要上去瞧瞧?小二堆着笑脸从楼上一蹦一跳的下来,连城点点头跟着他上楼,楼下的车夫正好吃完也抱着行李跟了上来,绕过走廊来到房前推门一看,满室的阳光让连城一身愉悦。
客官,我们店小规小,东西也寒碜,但着阳光绝对好,呵呵!
连城笑着掏出一些碎银打晌他,乐得他合不拢嘴,蹦蹦跳跳地下楼去了。
你跟我来!连城叫住准备回房的车夫,将他让进门内,放下包裹后又将屋门掩了起来,车夫有些诧异但也没有多问,连城看他的表qíng就知道一定是宫里待过的人,什么事都办的稳重,也不多嘴,连城从包裹你拿了一半的银两递给那个车夫,看着他瞪大的双眼说:
我知道你是猊貘的人,但猊貘不在了,你带着我到这里我也该感激你,你知道我明天就要渡赤水了,身上的银子也不需要这么多,现在北里乱的很,这些你且收下,想回去便回去,不想,留下也可以凭借这些做点买卖!
夫人,我
你别推辞,明天你留下马给我,其他的随你处置,至于我的去处你也别问,好吗?
那车夫为难的点点头,连城松了口气,示意他离开,他走后的房间阳光也渐渐暗淡下来,连城将身子倒进chuáng褥里,嗅着被面上淡淡阳光的味道渐入沉睡。
你骗我,英招是你害死的!我恨你
轰隆一声,铸剑的青铜炉被谁猛地推倒,耳边是婴儿凄厉的啼哭,那炉中的大火狂笑着肆nüè横行,滚滚浓烟怪shòu般直窜云霄。
你骗我,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那是女子心碎般的控诉,烈火间升腾出一双哀伤的金眸,那眼中闪烁的是什么?
据比,我风音在这烈焰中起誓,我
轰一声,街道上传来物体蹦散的响声,连城惊的从chuáng上跃起,屋外也是月夜皎洁,弯弯的月牙悬在天边,只是街道上杂乱的马蹄声叨扰了这份宁静。
屋门外的走廊响起脚步声,连城连忙拉开门,见是小二便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小二跑得有些喘,咽了口唾沫道:听那些大兵喊什么刺客刺客的,大概是宫里出事了!
小二边说边把连城往屋里推,说道:不关咱百姓的事儿,您还是别出来,万一有大兵过来查夜再吓着您!
连城有些懵了,呆呆地看着小二将门关紧,自己又不知怎么的跑到窗户哪儿往下望,街道上有些混乱,到处都是士兵举着火把在跑,连城心中有种qiáng烈的不安,似乎遇见着明日有什么事端,路两旁探出脑袋的人不多,有几个孩子刚把头伸出来又被家长拽了回去,隔了不多久那些士兵安静了下来,有些散了,有些聚成一堆窃窃私语,又隔了一阵,远处青石板路的泛光处驰来一匹骏马,马上的人一身深色的铠甲,在月下看不真切,然而他的嗓音却让连城一颤。
都杵在这儿gān什么?回宫去!
是!士兵们小跑前行,连城努力睁大着眼想看看那人的容貌,是墨蛟啊,那嗓音是记忆中甚少的威严。连城突然有种落泪的冲动,在这举目无亲时刻,他的声音是那样的珍贵而温暖。
就在泪水将落的时刻,马上的墨蛟猛然将头抬起,直直的盯着连城的方向,连城大惊,忙缩回头将窗死死关紧,然后倚靠着窗棂剧烈的喘息,黑暗中,连城听到自己心房狂乱的心跳,内心矛盾到极致,既想看他,又怕见他,时间一寸寸流失,连城竖着耳朵听楼下店门的声响,等了许久许久,直到夜深沉也未有动静,连城长长舒了口气,走到桌边点燃烛火,角落里搁着一块模糊的铜镜,连城端着烛台靠近,伸手摸了摸一张素颜男装的脸,应该没认出来吧,心里喃喃,熄了烛火继续倒进chuáng褥,可不知为何,一种淡淡的失落感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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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建安寺,以后会是某个男人出家的地方
深陷困境巧遇贵人
老人家,怎么不见这赤水畔的船家?
打仗了,怎么会有船家?这位公子,你在说笑话吧!这赤水畔的禁行令已经发了半年了!
那渔民怎么办?总有渔船吧!
改行喽,要不然早饿死了!现在这赤水啊,只有军船可以过啊!
谢谢你了,老人家!
连城道完谢,闷闷地牵着马儿往回走,原本到了赤水以为与东隐也只是一步之遥,不曾想竟是这样。战争扰乱了民生,分离了亲人,游离了人qíng,仅仅也只为那鲜少人的野心。
回头路,越走越远,越走越长。
阳光穿透树的枝头,影子随风摇曳,越来越疏离,越来越清浅
连城的脑子被塞的满满的,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走在空旷的路面上,竟无法集中去想自己的下一步该去何方,北里、天都天下这么大,竟没有自己可以容身的地方,于是只有混沌的向前走,过城门,步入拥挤的街道,隐身于之人群中。
身子被猛地撞了一下,连城吃痛,本能的弯下身来,忽觉手中一轻,向下一看,那包裹已被人顺了去,连城忙直起身喊:抢东西了!
顺着涌动的人cháo,连城看见一个瘦小的背影慢慢隐去,再看周围的人,也只是怜悯的看着自己,顺带捂紧了自己的钱包,没有要帮忙的意思,连城的嘴角微微抽搐,也只喊了那么一声便停下来,看看手中马匹的缰绳,轻叹一口继续向前走去。
城南一处当铺内立着一个青衣瘦小的身影,店老板不耐烦的翻着账本,不愿多看眼前这个衣衫陈旧的少年。
五两!
怎么才五两?老板,这可是北里的战马!
五两,当不当吧!
连城气得微微发抖,看着老板绿豆般的小眼,索xing牙一咬,负气道:那我不当了!
老板显得有些意外,忙叫住转身要走的她,嚷嚷道:好了好了,八两,最高价了,你不信问去,这北里的马是谁都能要的?让官兵知道我还得接受盘查!
连城转过身,仔细想了想,最后轻声应道:好,就八两!
出了当铺,头顶的阳光照的连城有些昏眩,肚腹中传来一声不雅的响声,握了握口袋中的八两碎银,连城无奈地笑了笑,压低了头上的帽檐向着街道深处走去。
北里
雁北行宫的温泉内,风佑仰面而躺,金色的发丝在阳光下与水波融为一体,健硕的胸膛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却不减这具男体的美感,反而凸显阳刚。
侯爷!
一名将领单膝而贵,低头恭敬地不敢直视浴池中的人。
怎么样了?风佑懒懒的嗓音响起,眼眸半闭,遮盖了那双让人失魂的蓝眸。
照侯爷的吩咐,暗中安全送达天都!
嗯!一声闷响从风佑的喉间发出,他翻转过身,将脸侧过枕在自己的手臂上,那声闷响又辗转成轻叹,随着水流幽幽散了开来。
侯爷!那将领似乎还有话要说,风佑轻声说了句:讲!
天都那边派了人过来,说是要侯爷献上圣shòu的血!
风佑闻言哗啦一声从水中坐了起来,冷笑道:那加那小子真的要死了吗?
听说病qíng不妙!
那好啊,派人去回话,就说一碗血换北里通天都的商道!
这将领有些为难,自从北里和东隐一战后,天都几乎封闭了所有来往的商道,不论水路陆路,这在资源丰富的天都也许不算什么,但对于物资及其匮乏的北里,无非是致命的打击!
一条商道换天都帝王的命,他们赚了!
风佑冷哼一声从水中跳了起来,拿起衣架上衣衫,忿忿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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