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
阿红警惕地看向连城,手里的孩子下意识的抱紧。
矐其目!
阿红的眼睛倏地睁大,不可置信地看向连城,却见她异常冷漠的双眼透着死灰般的木然。
你疯了!她抱着孩子退后了两部,连连摇头,不相信刚刚的话是从连城嘴里说出的。
我没疯,矐其目,那只蓝色的招子必须得毁了!
连城掀开被子,扶着chuáng沿站了起来,将纤细的手伸向阿红。
把孩子给我!
不!阿红猛地又后退几步,死命地摇头,眼角又看向孩子那只透蓝的眼,多美的眼睛,像海水般纯净的蓝,连城怎么舍得?她看向一步步bī近的连城,突然牙关一咬,抱着孩子转身就往外跑,身后突然传来连城嘶声力竭地喊声。
阿红!姐姐!我求求你
阿红的脚步猛地一顿,转身时,连城已经跪了下去,那甚少示人的泪落了下来,打湿了半敞的衣襟。
姐姐,我就当你是我的姐姐,你就帮帮我这个妹妹,这孩子的眼睛一只金色,一只蓝色,可你要知道,猊貘的眼睛是黑色的呀,我不敢请稳婆,是早就预料到这样的结果,现如今,他的父亲为这个国家征战在外,却被人诬蔑造反,我不信可别人不会不信,如果这孩子的样貌公布于世,那么天下人都会骂他□后宫,这样一来他就真的成了叛军!
阿红震惊地看着哭倒的连城,这是她从未涉猎的宫争,摆在面前她才看到它血淋淋的面目,尽管她抵触着,但也了解到连城的不得已,一个孩子的母亲却要亲手毁了孩子的眼睛,只为他的父亲能够活着,这样的痛是阿红不曾经历也不敢想象的,可如今鲜活地摆在这里让她抉择,她该怎么办?
砰那原本紧闭的宫门被谁猛地推开,夜里微凉的冷风灌了进来,夹带着泥土cháo湿的香气,连城和阿红皆是一惊,再抬头时,便见一个男子披着黑色的斗篷立在门庭,俊美的脸庞如暗夜里的神祗,连城惊讶地低喊一声:
哥哥
殿火偷生赤水惨战
一只过于苍白的手缓缓伸向阿红,在那手指快要碰到婴儿的面颊时阿红忽然侧过身来。阿红看着连惑的脸微微发愣,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男人。对,是美,这种美,不是男xing专有的,他的美态,被奇怪的气息笼罩了,那种气息又qiáng大又柔弱,从隐秘的角落像水仙一样开放暗涌,他的面庞可以让宫里的任何一个女人自卑,除了连城。
哥哥!
连城的又一声呼喊惊醒了阿红,也惊醒了连惑,他有些迟疑地看向连城,喃喃道:这孩子不是他的,对吗?
连城被他突然的话问懵了,孩子却在那一刻哇地哭了起来!两只眼睛微张着,向外挤着泪水,像是预见了什么。
连惑转面一看,脸色瞬间yīn沉了下来,趁阿红没有反应过来,他一把抢过孩子,用单臂紧紧圈住。
求你别伤害他!几乎同时,阿红和连城的手一起伸向连惑,生怕孩子闪失了。连城不住地祈求,连惑也只是冷着脸看她。
你身为北里侯的妃子,为什么会生出这种东西来?
连城咬着下唇隐忍着看向连惑,但眼里汹涌的感qíng无疑的显露出来。
你还爱他?连惑蹙着眉冷哼:真是愚蠢!
说完他看向怀中哭闹不停的孩子,那只蓝色的眸子被泪光反she,分外的扎眼。
这孩子不能留!他不带感qíng的话语让连城心口一沉,她突然起身向着连惑扑去,试图将孩子抢过来,却在拉扯之间碰到连惑一直下垂的左臂,连惑闷哼一声,退后几步,恼怒地看向连城,金色的瞳孔微微泛红。
连城也愣了一下在看连惑的左臂,似乎不自然的垂着,难道是伤?
连城,这孩子拥有的是魔瞳,你不会不知道吧?这样的人若是长大,一定会成为杀父弑君、屠戮众生的逆子!
双目异色者魔之,连城怎会不明白,可孩子是自己身上的ròu,谁又能舍得?
哥连城凄厉一声,跪倒在连惑脚下,求你了
连惑的心在看到连城的泪水时一下软了下来,他怎会不知道连城的苦?她拼了xing命也要保下的孩子和自己也是骨ròu相连的呀。
哥,我发誓,我会让他躲地远远的,只识耕犁不识剑戟,好不好?好不好?
连城泪如泉涌,不住地哀求,这样的场景连惑不曾遇过,他那坚qiáng的、隐忍的、倔qiáng的妹妹啊
就算我不杀他,别人也不会放过他!连惑说着扬起手中的孩子,向连城展示他已被泪水满淹的蓝瞳,连城猛然收住了泪,半直起身子,抓着连惑的衣角说道:
那就毁了它,毁了那只眼睛!连惑讶异地看着半疯狂状态的连城,她眼里有种玉石俱焚的决心,他的手缓缓下降,怔仲之间被连城抢过了孩子,连城低头轻轻抚摸这孩子的眼睑,将自己的脸贴在孩子的脸上,不停地小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奇迹般地,孩子停止了哭声,将ròu嘟嘟的小手挥到了连城脸上,还不能自由控制的手指一下下碰着连城的眼睛,仿佛再试图拭去她的泪水,连城抬起头看他,他忽而笑了起来,张开无牙的小口,那只蓝色的眸子在他的笑容间显得分外的灿烂。连惑的心口一痛,左臂的伤口跟着牵扯着剧痛其他,他扶着左臂哼了一声,弯下身子,连城注意到了他的不适忙伸手撑着他,关切地问道:
怎么了?
连惑白着脸摇头,唇色突然变的酱紫,连城不顾他右手的阻止翻开他的斗篷向内看,左臂上一条白布包扎着伤口,但黑蓝色的血早已渗了出来。
寒毒!连城双瞳放大,不置信地看向连惑,他伤了你?什么时候?
连惑忽然推开她冷笑一声:战场上怎会没有死伤?
连城后退了一步愣愣地说:寒毒之伤也是好不了的,跟劈日一样!
可是那把覆海不是你给他的吗?
连惑说着嘲讽般地扬起脸,眼光停留到连城的怀中,那带着血色的金眸不自然地眯了眯,嘴角轻轻抽动一下,努力将满目的痛楚都收了回去,继而转成一声轻叹:还有孩子
连城跟着他看向怀中,无语伤怀。
不行!不能毁了孩子的眼睛!
一声尖锐的喊声cha了进来,连惑和连城一齐看向阿红,见她抢过连城手中的孩子箍在了自己怀里:我带他走!谁也别想找到他,怎么能毁了眼睛,没有眼睛,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分别?
阿红说完哭了出来,眼前的两人都愣了,尤其是连城,她盈弱的身子跟着抖了起来,对于眼前的生命,她那挥之不去的歉疚感折磨地她不能呼吸。
朝华殿
在一片请求出兵的喊声中,猊貘缓缓合上了眼睑,他用手肘撑着自己的额头,无力地缓缓转动。
侯爷出兵吧!
出吧!
对!
猊貘耳朵一鸣,什么声音都淡去了,脑中突然想起和风佑年少时骑马奔驰的日子以及风佑明媚的笑脸。
如果连圣shòu都杀不了你,那这场战役你一定能够活着回来猊貘喃喃自语,仿佛只在心中默默念叨,佑,恨我吧!当你的恨足以燃烧一切的时候,就该结束了如墨般的双瞳紧紧合上,猊貘大喝一声,朝堂顿时安静下来。
让骠骑营原地待命!
下面一片冷抽声,随即而来是无奈的叹息,似乎有人yù忿忿地离场,猊貘听见宫清词叫嚣的嗓音,就在他准备离去的同时,殿外突然奔来一名内庭侍从,还来不及下跪,就喊着:倚澜殿出事了,出大事了
什么?猊貘倏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双目圆瞪,怒喝道:说清楚!
那侍从战战兢兢,缓了口气道:离妃娘娘早产,因没有稳婆随侍,孩子死了
啊!众臣一片哗然,这场噩耗带给北里的无疑是最坏的预言。
怎么会死了?侍女呢?她怎么没有禀告?
猊貘已然到了崩溃的边缘,急匆匆地从龙椅上走了下来。
侍女侍女自知自己渎职,已经已经引火自毙了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惊呼声,猊貘脸色铁青,长袖一甩,头也不回的出了朝华殿向倚澜殿奔去
倚澜殿
未到倚澜,猊貘就闻到一股子焦味,抬头远看,倚澜殿方向火光一片,猊貘加快了步伐急急地冲了过去,身后的总管已经吩咐了侍从打水救火,猊貘冲开了大殿宫门,便见连城平日里住的偏殿已在熊熊烈火之中。
离离
他大吼着冲了过去,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拉住,他挣扎着想进去,但身后拽住自己的人反而越来越多。
侯爷,娘娘在呢!就在那里?身后不知谁说了一句,猊貘的眼光急忙搜索四周,却在花圃的小庭边看见了卧在糙丛里奄奄一息的连城。
离离!猊貘冲过去抱住连城,用力拍打她的面颊,连城缓缓睁开眼,一见猊貘眼泪倏地就流了出来:
孩子没有了她随即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伸出收颤颤地指向那火海中的宫殿,猊貘的大手一把将她纤细的手指抱住,抵着她的额头安慰道:没事!只要你活着就好
连城靠在猊貘的肩头,心口刺剌地疼痛着,想起阿红的泪,想起哥哥痛楚的眼,以及太多太多她不敢去想的东西,这一切是开始还是结束?她喃喃自问,却在疲累中再也支撑不了沉重的双眼,睡去了
仁德十二年深秋,五陆经历了有史以来最为惨烈的战争,由于北里候拒绝出兵,戍守西泽的三万鬼军将士全军覆没,与此同时南阳东隐的同盟军也遭重创,赤水畔一时间横尸遍野,到处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怎么样?找到了吗?
猊貘紧抓着前来报告军qíng的探子,急切地问,他那双过劳的双目布满了血丝,乍看之下让人畏惧。那探子瑟缩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听说东隐抓到的俘虏不过百人,掳获后妄举者皆杀之,南阳城门外挖了百米的深坑,那百人全部被活埋,无一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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