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权的手放了下来,望着眼前少女,突然呆若木鸡。她的提醒,让他无法不忆及另一个女子,并且首次觉悟到,穷尽自己一生,确实未曾有哪怕一次见过泪水从她美丽的凤目中垂落。
深宫外有归雁来鸿,深宫内有暮鼓晨钟,多少寂寞的清晨和黄昏,他站立在她的身后,看她优雅的援手,贴上和取下眉间与两靥无人欣赏的花钿。她的美丽从不因无人欣赏而憔悴枯损,正如她的优雅从不因荣辱浮沉而转移变更。他不知道那铜镜中的面容,那样妩媚的同时,为何可以那样端庄;那样柔弱的同时,为何可以那样坚强。
他只知道,她母仪天下的风度,根本无需她皇后的身份来支撑。
他终于回过神,轻轻揭开了覆在阿宝胸口的巾帕,查看那伤口,只见血已止住,伤处尤有一二分深。用小杓蘸着伤药帮她涂抹。阿宝见他鬓发微微零乱,不由伸手帮他将一缕碎发挽到了耳后。定权半晌方住手,嘱咐道:已经好了,不要沾水,不要着风,没有大碍的。
阿宝轻轻喊了一声:殿下。定权嗯了一声,二人都不再说话,静静对坐了良久,方闻定权道:我走了之后,就让周总管送你出去。想去哪里,你自己决定吧。我已然这样了,想必他们也不会再为难你和你家人的。以往诸事,不要怪我,我就是这样的人,自己也没有办法。
阿宝牵着他袖口问道:殿下要去哪里?定权笑道:我想去长州,大概今生是只能作梦了。一面已经起身,阿宝微微动作,便牵引得那伤口作痛,只得放手,见他走到门前,又回头,朝她微微笑了笑。
赵王果如皇帝所料,便正在齐王府中。自下朝来,二人已在书房喁喁谈了半日。此时定楷只笑着问道:陛下既已经决定准了顾思林的奏呈了,那还要问太子的意思作什么?定棠喝了一口茶,笑道:陛下就是要告诉众臣,太子是什么意思,根本就不要紧。话音未落,便闻府中内侍报道:二殿下,宫里的陈常侍来了。定棠放下手中茶盏,道:快迎进来。一时见到了陈谨,忙笑道:常侍来的正巧,午膳已经快预备好了,常侍定要用过了再走。陈谨笑道:今日确是叨扰不到二殿下了。陛下有口敕,让二位殿下即刻都入宫。定楷略愣了愣,问道:我也去?陈谨答道:是,陛下让五殿下一道去。定棠道:如此,我们即刻便动身。有劳常侍先行一步,回去复旨。看他去了,定楷方问道:二哥,陛下宣诏,所为何事?定棠转身笑了笑,吩咐道:备车。方答定楷道:除了张陆正的事情,还能有什么事?定楷脸色发白道:陛下已经知道了?定棠笑道:陛下乃是圣明烛照,焉有不察的道理。定楷道:那便如何?定棠望着他笑道:你不过帮我写了个条子罢了,有什么好害怕的?定楷道:我不是害怕,是担心陛下定棠道:万事看我,你什么都不必担心。定楷叹了口气,见他已经先出去了,便也随后跟上。
陈谨进了清远殿,向皇帝回禀道:陛下,二位殿下都已经到了。皇帝点头道:你叫赵王先等在外面,把齐王叫进来。陈谨应声出去传旨,定棠少顷便快步入殿,撩袍跪倒,向皇帝叩头见礼道:臣拜见陛下。方欲起身时,忽闻皇帝冷哼道:朕叫你起来了吗?定棠一楞,忙又垂首跪地,半晌才闻皇帝发问道:你跟张陆正都说了些什么,他就肯出卖了旧主?定棠脸色一白道:陛下何出此言,臣皇帝冷笑道:你也不必再遮着掩着了,五伦之亲,莫过父子,当着你父亲的面还有什么话说不出口?今日朝上,朕方准了顾思林的奏呈,那姓张的紧接着就开始翻太子的烂帐。此事朕只告诉了你,除了你,还有何人有这个本事?定棠见皇帝问到了要害处,也是缄默了半晌,方小声道:陛下,臣只是同他闲谈时,不慎带出了陛下的圣意,臣知罪了。皇帝怒视了他半晌,方道:你便连这几日都等不得了吗?定棠只是叩首,并不敢答话。皇帝忽想起早朝时太子看向自己的神情,叹道:一个个都是朕的好儿子,你做下的事情,倒要朕来替你担这个恶名!定棠只是默默流泪,泣道:臣该死。臣只是想只是想长州那边的事情棘手,想帮陛下皇帝走向前去坐下,招手道:你过来。定棠膝行了几步,依旧是跪到皇帝膝前,皇帝却扬手便是一掌。他素来极钟爱这个儿子,便是高声斥责都是少的,一时父子二人都呆住了,半天定棠方回过神来,低低叫了一声:陛下爹爹。
皇帝叹了口气,道:二哥儿,有句话朕要问你,你务必要同朕说实话。定棠答道:是,臣绝不敢欺瞒陛下。皇帝点头道:朕问你,八月十五的那句话,当真是太子说的吗?定棠呆了半晌,方脸色煞白道:陛下难道是在疑心臣?忙向后退了两步,连连顿首道:臣并不知那是句浑话,才当着众人说出了口。若是事前知晓,便是万死臣也绝不敢说的,请陛下明鉴。皇帝却只是冷冷道:朕要你说实话,那是为了你好。若此事果真也是你所为,你便赶快说出来,否则到头来朕也保不住你。顾思林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想必你也不是不知道吧?定棠听了这句话,倒是愣住了,许久才抬脸拭泪,正色道:臣不知陛下何以疑心至臣头上。但臣指天为誓,若敢行这大逆不道的恶事,便无天诛,也要由陛下下诏,将臣赐死在三尺剑下。皇帝细细盯着他看了半日,方叹道:你起来吧,不是你就好,朕也好办下头的事情。待定棠慢慢起身,又指着自己身边的塌椅道:你坐过来。定棠依言向前坐下,皇帝拉他手道:二哥儿,爹爹也说句偏心的话,你们六个兄弟里头,爹爹最疼的就是你。但是你要明白,爹爹现在最想做的,并不是要将三哥儿怎么样,而是一定要把顾思林手中的兵权收回来,他一日坐镇北面,朕就一日不能够安枕。二哥儿,你定要牢记,这天下是我萧家的天下,不是他顾家的天下。他顾家得意得太久,自太祖的时候起,便一直与天家为姻,独大了七十余载,掌重权少说也有三四十载,京里地方,党羽遍布,犬牙交乱,盘根错节。朕是绝不能将这心腹大患留到下朝天子的手里了,你知道朕的意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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