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落敲了敲碗口,“好不容易有正当理由摸鱼休假,我才不提前回去。而且我都想好了,地府不是经常府库紧缺入不敷出么,我每个月的工资拿出一半来买纸钱烧给阎王殿下,要不了几个月就能解决府库亏空问题。”
“天道劈不死你这个扰乱两界货币流通的投机分子。”
“我这叫生财有道,你懂个锤子,就是你们钟馗派的完蛋玩意儿太过迂腐,故步自封,冥界的科技水平才会落后人类几百年。下班了连电视都没得看。”
“你管引入黄赌毒叫推陈出新?”
钟夜简直没眼看,他和江雨落始终政见不一,江雨落天天奚落他冥顽不灵,要不是江雨落这个不怕事大的当初疯狂往冥界引入奢淫赌娼等一切与进步科技不沾边、只会教人堕落的不良风气,他们地府的官场环境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肮脏晦暗的样子。
“要不是靠新兴的歌舞楼大麻馆,地府早就没官银了,你以为你天天到处抓鬼消耗的符咒符纸不要制造成本的么?”
两个人一谈到冥府政策就起争执,最终还是高达出面叫停,提醒他俩再不出发今天上班必迟到,这两位跨阴阳两界打工人才暂时休战。
“总之我就算恢复记忆也要留在人界享受平静的人类生活。”
江雨落态度坚定,甚至挑衅地又催促钟夜道,“至于你,我建议你还是早点回去,不要和我这个浪得虚名的奸臣鬼混太久。”
“我们是夫妻关系,我若先你一步回地府,难不成让你剩下几十年都当寡妇?”
“还有这种好事?”
江雨落得寸进尺,无辜地笑开了花,“那我许愿现在就变成寡妇,立刻,马上。”
“……”
钟夜感觉自己的拳头久违地硬.了起来,看来江判休息一晚上之后渐渐恢复到地府小鞭炮,一点炸一片的状态了。
但江雨落越是赶他走他越得留下,这家伙一定有什么事情还在瞒着自己。
大概是出于对钟夜那一身纯粹威严的凛然正气的害怕,不管是江雨落还是孟舟怜都有意向他隐瞒某些牵扯着多处权势暗礁的真相,但钟夜何其聪明,仅仅是靠陈莫地狱中钟继阳对他说的那几句谜语一样的忠告,他的脑中已然暗暗补全了一张复杂又禁忌的网。
这是机会。
是他将江雨落从钟继阳口中的天锁中,从祁利叉嘴里的不幸里捞出来的机会,钟夜不动声色地想着,他对江雨落的情绪并非热烈的爱意,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清的执念,他想要把江雨落从极黑的泥泞中拉出来,想要江雨落的脸上再度重现当初墨海堂里纯澈又干净的笑意。
可惜江雨落似乎并不这样想,他仿佛早已料定了自己注定只能陷在那滩肮脏的名利场中,并且不想拉钟夜这颗忠良玉染了墨臭,
“有人不想我那么早回去,但你不一样,你在地府有家,有你的小叔叔在等你。”
江雨落脸色并不好看,可以说是嫌弃里掺杂着驱赶的意图,他想到此前孟舟怜受到的那般可以称之为强迫的情雨,愈发觉得钟夜应该回去看看。
需要钟夜这身正气的人有很多,而他江雨落只是已经被糟蹋到无力回天的一尘糟粕,江雨落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不想,也不能就这么对钟夜产生无端的依赖。
“我现在该关心的只有你的安全。”
钟夜对孟舟怜一百个放心,换句话说,孟舟怜和江雨落不一样。孟舟怜疼了就会喊疼,气了就会发疯,但江雨落不管是受了委屈还是吃了痛,都只会用奢靡放荡来掩盖。
“收收你那垂怜小猫小狗的善心,我自己能够保护好自己……”
江雨落话音未收,钟夜突然一个箭步上前,抬掌抓住他的手腕,顺势一翻,没有留给他任何反抗的余地,直直地将他压在了停车场的墙角。
膝窝被钟夜顶着,半张脸贴着冰凉的墙壁,整个人被背对着压在钟夜那充满张力和韧性的身下,江雨落的睫毛微微发颤,掩饰不住本能的惶惑,
“行啊钟夜,胆子大了?”
“这就是你说得能够保护好自己?”
钟夜压着他的耳廓,一字一句被缓缓热气渡入江雨落的耳朵,带着几分磨砂感的低哑,磨得江雨落更加失力。
“君子动口不动手,”
江雨落现在打不过他,只能咬牙切齿道,“我会记仇的。”
“动口又动不过江判的伶牙俐齿,”
钟夜直白解释道,一本正经却又像在使坏似的戳了戳江雨落的背窝,“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现在还离不开我。”
“你……”
江雨落气急败坏,要是以往他早就一掌迎上去了,可惜现在这副柔弱的人类身体就算是四两拨千斤也拨不动钟夜这尊大佛。
“嗯?”
钟夜心情变好,耐心地等着江雨落继续编造出其他赶他走的借口。
没想到江雨落支支吾吾憋出了三个字:
“你家暴。”
他破罐破摔,不客气道,“家暴的男人是要被判下地狱的,你小心我跟你离婚。”
“……”
钟夜认输地松开手,并且仔细在脑海中回忆了一番孟婆倾情赠送的那本《宝典》里的谆谆教诲,顿时开始反思自己——这些天的所作所为是有些逾矩,可能会因为没做好称职的丈夫而破坏结婚诅咒的约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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