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览借饮酒的机会抬眼打量玄鸩,见他今日着装不同以往,黑衣样式简单大气,轻便利落,不像之前那件奢重的暗金玄袍,一看就价值不菲。
馆主大人不说点什么吗,玄鸩注意到了顾览探究的目光,有些不快,两日不见,你似乎没那么有趣了。
顾览挑眉,无所谓似的道:世上有趣的人很多,君座还是不要找我这个最无趣的好了。
玄鸩轻嗤一声,听起来像是在笑:对,这样就很好。喝酒,吃菜,我们继续聊。
聊什么?
聊聊怎么处置你。
血菩提(十二) 执言咒(中)
你知道一座行宫建造需要多久时间, 多少人力与金钱,玄鸩沉声缓缓道,虽说你毁掉的并不是我最大的行宫, 但那里的机关可都是我最喜欢的, 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
顾览一点也不感到害怕和惭愧,好像玄鸩说的完全是另一个人的事, 他淡淡道:我一直有件事想要问你。
玄鸩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今天他没戴软皮手套,露出的十指修长有力,顾览的目光落在上面,似乎想到了什么人。
玄鸩强压着脾气:我们一问换一问。
顾览道:为什么你一会儿自称本座, 一会儿又直接用我,换来换去的不麻烦吗?我不太明白这个称谓的意义,难道有人强迫你这么用?
玄鸩手指敲得急了, 显然情绪波动很大, 只是天色黑暗,他脸上又罩着面具,不太能看得出来。我想怎么说, 就怎么说,这个回答馆主满意吗。
还行。顾览从烤鸡上扯了个小翅膀。
那么现在换我来问
嗳, 请稍等,顾览抬手,刚才那个不算,其实你不回答也没有什么关系的。好了,现在开始吧, 一问换一问,请问君座为何给长风门的宁淮生下索命帖呢?
玄鸩没有应声, 胸膛起伏稍显剧烈,隐约能听见骨骼攥动的咯吱声,顾览自顾文雅地吃着东西,将鸡翅膀的骨头整齐地摆在碟子边缘。
半晌后,玄鸩才道:本座并没有给他下索命帖。
顾览颇感意外:什么?可我昨日却是亲眼看见,他收到了一枚与我同样的黑色鸩羽。
玄鸩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又饮了一杯:我说的话你听不懂么。
顾览放下筷子,眉头轻蹙,出现在长风门的鸩羽竟然是假的,是谁冒充玄鸩要取宁淮生的性命,或者是有人故意制造恐慌?难不成,是宁淮生自导自演?
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玄鸩撑着头,斜靠在窗台边上:不过你说的这个消息很有意思,这么多年来,还从未有人胆敢冒充本座的习惯,不如我再给那个什么生发一枚索命帖好了,看看之前的冒牌货会有什么反应。
顾览提醒:是宁淮生。
玄鸩道:这不重要,本座不需要记住所有人的名字。
但是我只听一遍就记住了。
这只能说明你很闲。
两人各自黑灯瞎火里吃了几口菜,沉默片刻。
黑暗中,玄鸩突然问:顾览,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顾览心头猛烈一跳,执筷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这是他第一次,或是再一次叫自己的名字,听起来的感觉那么熟悉,却又十分陌生。
为什么这么说。顾览抬头。
只是感觉,玄鸩道,你好像总是有一种无法言说的自信,觉得我根本不会真正地伤害你,是不是?你的这种自信让我非常困惑,除非我们之前相识,要么只能是你掌握了我致命的弱点,两项相比我更倾向前者,因为我没有弱点。
顾览目光黯沉下去,忽然间也觉得心情如同夜雾一般,蒙沌而凄清。
他道:你与我曾经一位交好的友人很像,他的名字叫叶钦,那晚我中了迷药,又喝醉了酒,所以将你误认成他。君座不必多想了,这件事本来就挺无聊的。
玄鸩半信半疑:只是这样吗?
嗯,顾览顿感疲倦,不知道这长街上为何一家开门的店铺都没有。
玄鸩又为他斟酒:你这话题转折得未免太过生硬,怎么,长风门的食宿条件很差劲吗。
顾览却没有心情再喝,心不在焉地回道:不是,我需要几味不常见的草药。
什么药?
顾览说出几味草药的名字,而后有些心急地看了眼外面:我该走了,太晚回去,主人家也会起疑,君座还有什么想问的?
不急,玄鸩下巴指指他的酒杯,入秋后天黑得快,其实时辰还早得很呢。如果你记性不算太差的话,应该还记得曾经答应过做我娑婆堂的制毒师吧,按道理来说,你现在算是我的手下。
顾览歪头一笑,耍赖耍得坦坦荡荡:所以呢,我要先向你请假是么。
玄鸩不语,指腹在杯沿上缓缓打着圈儿,眼见着顾览饮下第三杯酒,突然轻轻一笑,道,那倒是不必,因为
话音未落,桌角的烛灯啪地冒出一簇火苗,顾览惊得地向后一躲,而就在这一瞬一息之间,厅内所有桌子上的烛台依次燃了起来,墙壁上的悬灯发出柔和而明亮的光晕,角落几只金鹤叼着的莲花灯也缓缓地绽开了。
现在这小厅里亮得如同白昼,顾览微眯双眼,疑惑而警觉地看着玄鸩。
入我娑婆堂,见我娑婆神。他悠然道。
顾览恍然一怔,忽觉一阵头晕目眩,身体虚浮空乏,就像是置于云端一般。这时他才看到自己酒杯中原是刻有密密麻麻的符文,蚂蚁大小的字体藏在醇透的酒水之下,随着亮光升起依次拆化了似的消散开。
顾览扶住额头,晕乎乎地看着玄鸩:你给我喝了什么?
玄鸩神秘地笑着:其实关于之前的疑问,还有一个解释。
那就是顾馆主早已倾慕本座许久,私下花过一番功夫打听本座的陈年旧事,之后不知从何方神圣那里听来了叶钦这个名字,借此费尽心机来讨好我,顾馆主,你觉不觉得这第三种解释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顾览想大你码个大,又特么在那儿叽叽歪歪地脑补起来了。不过他此刻没有多余力气去计较这些,虚/喘着靠上椅背,如丝的眸子睨向玄鸩,见他笑容颇有些得意,于是抑不住心头怒气,问道:酒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急什么,我会慢慢跟你解释的,玄鸩起身,绕过桌子走到顾览身旁,一手伏住他肩侧的椅背,一手放在椅子扶手上,正好将顾览整个人都圈在自己胸前,为了保证教徒绝对的忠诚,娑婆堂自建立以来,都会给他们下一种言咒,被种下这种咒术的人不得背叛自己的主人,不得对主人撒谎,不得违抗主人的任何命令。
听到玄鸩加重语气说出的任何二字,顾览浑身不住地颤抖起来,他抬起醺红的脸,咬牙骂了一声:卑鄙!
玄鸩啧一下,手指在顾览肩头点点:不要忘了,是你先挑起事端的,这会儿又像个无辜的受害者似的。好了,顾览,给本尊敬一杯酒。
顾览听到玄鸩下的命令之后,竟然不受控制地靠近桌子,要命的是玄鸩依旧保持着方才亲近的姿势不动,顾览不得不贴着他的手臂取来酒壶与酒杯。那双手好像根本不是自己的一样,即使他拼命想要停下来,身体仍然继续做着玄鸩要求的事,仿佛一个对发令者言听计从的提线木偶。
错了。
就在顾览端着酒杯马上要递给玄鸩的时候,这人突然道:不是用我的杯子,是用你的杯子。
顾览气急,闭了闭眼睛,紧抿着唇线换好了酒杯送到玄鸩嘴边。玄鸩隔着面具幽幽地盯着他看,又道:像那天晚上一样敬给我喝。
你不要太过分,都说了我是认错了人唔!顾览嘴上的话还没说完,右手已经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把酒强行灌进了嘴里,而后他捧起玄鸩的脸,表情如同要吃一整盘的臭虫,死命抗拒着一点点靠近。
玄鸩冷着脸,单手钳住他下巴一抬,顾览咕咚一声把酒咽了。
你这样很让人扫兴。玄鸩道。
顾览用手背抹掉嘴角的酒渍,窃笑道:强扭的瓜不甜,君座没听过这句话吗。
玄鸩摇头:什么强扭,你明明就是口是心非,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顾览笑不出来了,神情渐渐变得严肃,他死死咬住下唇,眉端拧在一处。
说啊,玄鸩轻拍他的脸,你是不是喜欢我。
顾览喉咙里发出一声残忍的呜咽,他快要坚持不住时马上抬手捂住嘴巴。玄鸩非常生气,抓着他手腕压到桌面上,厉声命令道:说!
这变化连顾览自己都无法相信,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即将破口而出的是什么回应,所以死也不肯开口,耳边听着玄鸩的不断紧逼,喉间那句答复突然凝成一股腥甜涌了出来,雪白手指间漫出了刺目的红。
不必说了,闭嘴吧!玄鸩惊愕得连忙改口,顾览紧绷的神经突然松懈下来,浑身都抽去了气力,一下子软倒在玄鸩怀中。
顾览气息不稳,倔强地看着上方那人,打了胜仗似的嫣然一笑:你休想,控制我。
玄鸩用指腹擦掉他嘴角的血迹,沉默片刻后,苦笑一声道:你有什么可得意的,不过是仗着本座对你心软罢了。不过顾馆主,欲掩弥章这个词你应该听过,你方才表现和直接承认了有任何区别吗?
血菩提(十三) 执言咒(下)
顾览哼了声, 将脸别开看向别处: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反正我也打不过。
真是神仙遇见老无赖,一身功夫没处使, 玄鸩抱着顾览不撒手, 捏了捏他大臂外侧的肉,说道, 顾览,事到如今我才看明白,你真的不是个好人。
顾览白他:你也不是。
至少我很坦荡。玄鸩道。
那你敢不敢摘下面具,顾览起身,难道你长了一对老鼠眼睛?
玄鸩抬手蹭了下鼻翼, 对他摇了摇手指:我不会再让你的当,我的戒指呢?
顾览道:扔了。
扔就扔,不扔你就留着, 玄鸩反常地一笑, 揪住顾览的鼻子来回使劲晃了几下,总之我现在也不不怕你跑了,哪怕你在天涯海角, 只要我拍拍腿,你就会乖乖地扑过来。
你!顾览攥紧拳头, 咬牙切齿。
玄鸩也起身,慢慢地伸了个懒腰,将手臂搭在顾览肩头,颇有几分慵懒道:走吧,楼下那人等你半天了。
顾览用手肘抵开他, 俯身向窗外一看,外面下起了雨, 朱晴一个人执伞站在街边,茫然无措地四处张望着。
他二话不说就往外走,玄鸩似乎有些不悦,但也没说什么,只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出了流觞楼的大门,顾览正要往雨幕中跑,被身后玄鸩一把扯住胳膊。
瞧把你急的。玄鸩撑开一柄墨色纸伞,推着顾览向前,又凑近他耳边轻声道,你和这个人什么关系?
顾览没应声,玄鸩继续道:本座丢失的那三颗阿修罗菩提子,其中一颗就在长风门。
顾览惊异道:什
嘘,玄鸩一边走着,手指拢起顾览脑后一缕长发,绕在指间把玩,本座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若是仍没找到,长风门将会成为一片废墟。
顾览还想问什么,玄鸩却不给他机会,将一包装好的草药从身后递到他手中:下次想要什么,直接跟我说就好,毕竟你现在也算是我的人,这点东西我还是送得起的。
你这话可真让人牙酸。
顾览大大方方接过药包,笑了笑,刚想扭脸道一声谢,玄鸩突然伸指抵住他侧脸,不让他回头,胸膛紧贴顾览后背,几乎是咬着他的耳朵沉声道:继续往前走,不准回过脸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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