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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定姻缘I(GL)——三月春光不老(97)

    我和她不同,许是我太笨,找不到确凿的理由,没有那么多理智浪漫的情结,我的爱是在一个又一个瞬间发酵成参天大树。
    正如那日学堂,阳光正好,我闲得无聊望着沈院长白净秀气的脸庞,突然想吻她。
    又正如白鹤书院那场火海。
    哦,忘记说了,指派人放火的是我丧心病狂毫无人性的十五皇姐,她想烧死「情敌」然后顺带干掉受宠的嫡妹,其心恶毒是我万万无法匹敌。
    大火起于书舍,我冲进沈端的小院,一脚踹开她的门,惊慌无措中猝然迎上她薄怒而来的眼神。
    她的怒火和她的人一样,冷冷清清,如冰似雪,冻得我从死亡的恐惧醒过来。
    那一眼,我的心神为之颤抖。
    那一眼,我视她如神明。
    然后,斩秋城游学
    相爱了。
    说是自然而然委实不要脸,但我李十七在端端和脸皮之间还有的选择吗?
    我只能选择端端。
    因为不要脸,才有资格享受销魂一夜。
    要脸是怜舟那样文雅的人才做的事。
    说到怜舟,我不得不感谢她屡次提点,她心思细腻,常能看人所不能看,猜旁人不能猜,触类旁通,许多事一眼就能看明,通透而善解人意。
    我感谢她。感谢人生有此好友。
    景哥哥娶她眼光是真的好,她嫁给景哥哥也是天作之合。
    前半段人生的快活璀璨无法一一道尽,后半段的跌宕坎坷我提也不想提。
    总而言之,李十五是个贱人,我将其挫骨扬灰半点不悔。
    李乘偲是个狠人,不知赚了我多少眼泪。
    最可恨的,大抵就是我最爱的那个。
    她的名字叫做沈端,字自洁,白鹤女院院长,我大周地位尊崇的帝师。
    昔年她字字真切地说我不抛下你,这句话在以后漫长的日日夜夜不断刺穿我的心。
    爱有多深,恨有多沉。
    天快亮了,天也凉了。一叶知秋。我该停笔了。
    偌大的帝王寝宫,烛火亮了一夜。
    陛下。您的药
    李十七淡淡地应了声,起身喝药,蓦地念起往日喝药都要有人陪,多半是端端一口她再一口,喝着喝着没准还能厮混到龙床去。
    她苦笑一下,没让眼泪掉进黑乎乎的药汁。
    空碗被随意放进托盘。
    拿朕的风筝来。
    陛下
    为帝多载,李十七皱眉也有了帝王如刀的威严:去拿
    宫婢不敢违背,心知今时之陛下远非昨日之陛下,没有了帝师相伴,陛下帝威一日甚过一日。余光扫了眼她两鬓掺杂的白发,犹记得几年前那里还是乌黑亮丽。
    岁月催人老,情伤多煎熬。
    多腿的蜈蚣风筝在时光里染了旧,好在宫人妥善收藏,李十七才能时不时拿出来翻看两眼。
    早几年她是不敢看的,怕触景伤情再被打击到崩溃。
    多大岁数的人了,再哭哭啼啼地岂不丢人?
    沈端去后,为帝的李十七终于在意起她的脸面,挥退众人,一个人抱着蜈蚣风筝傻笑。
    最初的最初,是她追逐着沈端,想降服她。后来的后来,还是她追逐着沈端,追到连公主殿下的荣宠都可以不要。
    现在的现在,还是她追着记忆里的沈端,迟迟不肯忘怀。
    她以为蜈蚣那么多条腿,腿那么多,总可以追上这人了罢?
    蜈蚣腿多不好看,她知道。腿这么多,做起来难度大,她也知道。
    昔日景哥哥与她比试谁的风筝飞得最高,她兴致勃勃,可等风筝怎么飞都没法高飞的刹那,她慌了,怕了。
    她忍着哭腔要端端帮她。
    蜈蚣腿都这么多了,怎么还可以「飞」不起来呢?
    她这么努力了,这么还能追不上这人?
    她要和她并肩,要和她站在权势的最高处,和她看东升西落,看大周如何在她手上奠定万国来朝的霸道昌隆!
    她要让端端对她刮目相对,让她没后悔曾顶着「师道崩坏」的恶名陪她走过那几年。
    想做的那么多,一件都没做到。
    一事无成李十七。
    凄凄惨惨李十七。
    抱着满是腿的风筝,旧事袭来,陛下哽咽悲哭,哭到失声,哭得帝王尊严荡然无存。
    好在,这一世,要不了多久就能走到头了。
    李十七擦干眼泪,略施粉黛,准备半个时辰后的早朝。
    帝袍披身,她还是大周勤勉执政的女帝陛下!
    想到终有一日她会与心上人同葬,她面上带笑,仿佛在旭日东升里看到了崭新的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十七是笑着走的,因为阿景告诉她,她们下一世还会相遇。
    阿景施展的引魂咒最后是端端的生魂追着十七的魂魄去了。
    情刻魂中,情定下一世。正文、番外的终章各自藏了好多细节,都可以细品。
    那个多腿的蜈蚣风筝把我虐到泪崩,接下来还有其他人的番外,明天写,晚安。
    第124章 染染楸楸
    五月海棠开,经过一月的漫长路程,送嫁的队伍终于抵达云国。云国臣民沉浸在国主大婚的喜庆中,街上张灯结彩,一派欢腾。
    王后是以大周盛颜公主的尊荣身份出嫁,两人的婚姻代表了大周与云国的百年交好,作为姻亲之国,有强盛的大周作为后盾,对于经历过王庭内乱的云国而言,可谓天降及时雨。
    百姓们热切表达对王后的喜欢,隔着层层帘子,宋染被她们高涨的情绪感染,忍不住摇动手中的风铃,何楸听到铃声立即翻身下马:怎么了染姐姐?
    里面太闷,我想出去看看。
    好啊,要与我共骑吗?何楸兴致盎然,等里面传出软软的应答声,这才敢一手挑开帘子,将里面的新娘子横抱出来。
    周遭轰然响起热烈的恭迎声、问好声。
    大周出嫁他国的公主从来都是大大方方不遮红盖头。这在某种程度来说是大周的傲气当以尊荣为盖,九州四海,何人不可见?
    宋染在人前初初亮相,臣民皆被王后温柔典雅的气质折服,早知王后比王上大上六岁,起先他们还觉得委屈了王上,这样子看起来,根本就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何楸抱着新娘子飞跃至马背:正好,染姐姐和我一起看一看咱们云国的风土人情。毕竟,这是咱们往后的家。
    生在大周,离了大周,云国就是她的家。甚至到死,她都会陪着她身边的楸楸。宋染倚靠在她的怀抱,心间生出莫名的安定:好
    新后入宫,云国后宫有了名正言顺的主子。
    是夜,芙蓉暖帐。何楸急得满头冒汗,愣是难在了女子繁琐的嫁衣扣子,她急不可耐,弄得宋染又羞又想笑:别急,慢慢来。
    话音刚落,空中响起清脆的裂帛声。她一怔,做了坏事的何楸也傻了眼,手足无措: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宋染瞧着自己身上的狼狈,没和她计较,嗔她一眼:让我自己来,可好?
    何楸低着头,不像是在忏悔,更像是乖巧的小羊羔终于有了狼的野性。耳侧传来簌簌轻响,她红着脸抬眸,被眼前的风景迷得不知该看哪儿。
    她眼神直白热烈,宋染主动揽了她后颈:会吗?
    啊?狼的野性消失不见,何楸被问的一脸懵,羞得想从地缝钻进去,她暗恼染姐姐在这事上逗她,又实在没胆子和她生气,不确定道:应该,应该会罢。
    她手有多笨宋染还是晓得的。当初扎风筝这人莫说帮忙了,净扯她后腿,帮来帮去,越帮越乱,最后还是她一个人收拾烂摊子。
    思及今夜非比寻常,宋染忍羞道:你耐着性子,我一点点教你,可好?
    这和何楸想的威风霸道简直一点都不一样!
    到底年长她六岁,宋染早过了知晓人事的年纪,又有出嫁时十七送的册子,一路上闲来无事竟也没少钻研。
    何楸这个手笨的,一番艰辛自无需提。总算鱼儿入了水,宋染闭了眼,索性由着她来。
    情意深长,无需更多的花招技巧就足够人颠倒沉沦。她惊呼一声,声音都变了调:染姐姐,你
    宋染神情恍惚地瞧她青嫩俊俏的容颜,柔弱无骨地伏在她肩头:楸楸,我也想要你。她气息不稳,说出这句话,已是再难克制。
    宋家嫡长女的身子是真的养的大好了。
    迷迷糊糊之际何楸想起大周陛下意味深长的眼神,想起昼夫人意有所指的「欺负」一事,心道:小王何其冤枉?
    意识昏昏沉沉,到最后却也完全被「染染真厉害」填满,同样被填满的,还有女子从眼角眉梢溢出的温柔。
    何楸「死」在这蚀骨的温柔里一场又一场,死去活来的时候都想着要扳回一局,慢慢的,说不清是鱼儿融入了水,还是水拥住了鱼。摆放在寝宫角落的花倏地开了。
    天空炸响一朵又一朵烟花,所有人都为王上娶得王后感到欢喜。
    何楸也欢喜。
    得到了想要的人,再不能更欢喜了。
    一夜醒来,宋染眉间染了春色,侧身打量她喜欢的人。
    有一瞬间,明悟了怜舟那般好学的人为何也会有请假不来书院的时候。学业和美人,当真难以兼顾。
    披散长发的何楸有一种别样的美,她甚是年轻,是以发育地远没有宋染成熟,眉间秀气雌雄莫辨,是细致温润,如玉的少年人。
    她低吟一声,宋染附耳去听。
    是在喊染染。昨夜她不知喊了多少个教人脸热的染染
    宋染指尖点在她眉心:楸楸,是一只笨笨的小老虎。她笑起来极有风情,若怜舟来此,见了她这副模样,定要道一句果然如此
    那是聪明人的直觉,暂且不提。
    何楸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眼,睡眼惺忪:染姐姐
    嗯。我在这宋染轻抚她的长发:楸楸很好
    她忽然冒出这句,何楸顿时脸红如血,抓了被衾捂了脑袋,不知到底在气什么,又在羞什么。
    可、可这样的染姐姐,真的好好有魅力
    她咬了唇,暗暗攥紧拳头,小脑袋倏尔探了出来:楸楸之好,怎及得上染染?
    宋染一声嗔笑,颇觉圆满。
    饶是身子仍有不适,她挣扎着起身,被何楸按住手腕:别走,今日一整天都有闲暇。
    一整天?
    何楸自知失言:我是说,染姐姐不累吗?
    宋染蓦地笑了:累
    她喊累,何楸开心地直想在床榻打滚,按住的手更不想放开了:累,就要好好休息。我下次会注意的。
    虽然累,但很开心。宋染瞥她一眼,仍是起身,在某人可怜兮兮的注视下,红着脸抽走两副元帕,悉心收进精致的匣子。
    做好这些,她回眸看何楸,少年人犹如一团火,总不会收敛她的热情。
    走动间宋染微微蹙眉,忽的叹了口气,她搂着何楸,声线轻柔隐约颤抖:下一次,别这么重好吗?
    何楸点头如捣蒜。喜滋滋地,藏也藏不住。
    婚后一年,宋染甚为宠她。
    至第二年,朝臣奏请云王广纳后宫,绵延子嗣。
    何楸在殿上生了好大的气,下了早朝,被王后好一顿宽慰,见她并未因选秀一事吃醋,心底受伤:染染,你就一点都不生气吗?
    不生气宋染将写好的密折递给亲信:去了大周,莫急着回来,帮我看看昔日挚友可安好。
    是,王后!
    亲信乃出嫁时怜舟送给她的人,身手之高,为人忠诚。
    何楸坐在那生闷气,少年人性子急躁,心里藏着疑惑,憋着不说。宋染亲她脸颊:楸楸?
    年轻气盛的王上败下阵来,委屈道:染姐姐方才派人做什么去了?
    无甚宋染揽了她肩膀:写了一封给大周女帝陛下的密折,要她帮我撑腰。我一个人,在云国王宫势单力薄,群臣欺我乃弱质女子,纵是为了楸楸,我怎好一声不吭?
    能坐上王位,何楸也不是傻的。相反,从拈酸吃醋里清醒过来,她眼神发亮,抚掌大笑:甚妙!
    原以为密折送出去来的会是大周陛下的手谕,未曾想,李十七不远万里亲自赶来。
    来的不止她一人,还有昼景、怜舟、沈端,以及浩浩荡荡的大支队伍。
    昔日挚友重逢,几乎谈笑间,昼景以大周摄政王的身份与云国群臣协定五年之约。五年王后无所出,则依群臣计。
    形势比人强,一道重锤,锤得所有人为之惊醒王后不仅是王后,还是名义上的大周公主。
    眼下女帝陛下和摄政王都来了,云国势弱,便只有点头闭嘴的份。王后早有筹谋,出手决然,让众人大开眼界。
    旧友重逢,把酒言欢。其中热闹,不可一一诉之。
    两年后,王后诞下一女。
    又过几年,王后有孕。
    是日,大周传来噩耗,王后闻之悲痛欲绝,何楸丢下朝政前来抚慰,恰逢王后早产。
    其次女,名唤端蓉。
    十三年后,王女远嫁大周为太女妃,王次女正式接管云国。
    夕阳西下,何楸一身白袍牵着骏马踱步而出,抬眸笑道:染染,我们去浪迹天涯罢。
    沈端的溘然长逝成了她们心头无法愈合的疤,人生在世,荣华富贵如云烟,最该惜重眼前人。她父母皆亡,自然不愿染姐姐落下丝毫遗憾。
    宋染含笑而来,被她抱上马背,迎着春风,她笑得温婉动人:好,咱们先去大周看望爹娘,再见见十七。最后,就去找怜舟她们,这些年她都要踏遍九州,活得最是尽兴。
    好啊,到时候你也跟着她当个教书先生?我呢,在旁负责给你端茶送水,研墨捶肩?
    女子笑声极为好听,声音散在风中:可不敢劳烦太上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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