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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定姻缘I(GL)——三月春光不老(16)

    难得回来一趟,下次回家不知又要隔多久,念在儿时的交情,我得去看看,能帮则帮,不能帮,不是还有你嘛。
    你说的是,凡事有我。昼景笑了笑:舟舟似乎很懂得怜惜女孩子。
    女孩子当然懂得怜惜女孩子了。推己及人罢了。拐过街角,她轻声道:我相信,世间要能多许许多多明媚灿烂幸福快乐的女子,穿破云层的光都会明亮不少。
    欸?一定要是女子,女狐狸不算吗?
    什么?怜舟抬起头。
    没什么
    她不愿说,怜舟也没多问,那句没听清的话在心间绕了一圈很快散去。
    东三道胡同,屠家到了。
    站在两人高的砖墙前,怜舟捏着衣角:我准备好了。
    话音刚落,昼景一只手拎着她衣领纵身越过高墙。
    被提起的那一刻,怜舟闻到一股清淡的香草味,从遇见昼景的
    打滚的小狐狸。
    她蓦地开始想念那只通人性的大白狐狸,下一瞬,平稳落在屠家院。
    阿景故意避开她敏感的腰肢,这份被关照的细腻温暖使得怜舟看她的眼神不自觉柔和下来。
    月色溶在少女眼底,抬眸的一刹那,昼景恍惚以为看到了山谷里盛开的月华花。
    阿景?怜舟被看得心慌意乱。
    昼景捂着心口,忽略掉方才蓦然涌起的悸动,深吸一口气,低声道:跟我来
    蹲人墙角的事看来她没少做,姿势熟练,经验丰富,惹得怜舟没去听屋内谈话,反而好奇地看着她侧脸:阿景十五岁被老家主接回浔阳,十五岁之前呢?住在深山她是怎么生活的?
    微妙古怪的气氛环绕在当下,昼景歪头,两人挨得很近,她能清晰望进少女清澈的眼,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她被看得莫名其妙,心尖有点痒:喂
    犹如花瓣开在夜里的声响,轻微缭绕在耳畔,怜舟大梦初醒,耳尖唰的红了。
    要命,她竟然看阿景看呆了!
    美色误人
    两人一声不吭蹲在墙角,晕黄的烛光透光窗户显现,能隐隐约约看到屋内徘徊的身影。
    少妇坐在圆凳,眼圈红着像是狠狠哭过一场,男人白日得了便宜,耳边依稀飘荡着动人妙音,扪心自问,经了太多场,还是头回见自家媳妇忘情投入,他喜不自胜,小仪殷勤地倒杯茶:润润喉
    女人心里连番敲小鼓,心虚地不行,不敢看他,险些被滚烫的茶水溅了手背。
    没事罢?怎么这么不小心。我替你吹吹。男人执过她的手,感受到她指尖轻颤,脸一沉,须臾又恢复笑模样:做什么这么怕我?你好好伺候我,我还能亏了你么?
    不疼
    躲什么?我是你男人。
    烛光摇曳,袁丽瑰近距离看他映着喜色的眼,他喜怒无常,她比谁都清楚。人前屠八脾性温和,笑起来还挺能惹人心动,可他不笑的时候,太可怕了。
    她不敢说白日教他满意的原因是心里一味想着其他男人,被他握着手,袁丽瑰感受不到半点快活。
    屠八不爱她,她也不爱屠八。屠八爱她的身子,她爱宁家小院匆匆一瞥的美郎君。想着美郎君,她羞红了脸,落在屠八眼里,就成了绝好的风景。
    他有意亲近,袁丽瑰吓得赶紧道:宁姑娘回来了。
    宁姑娘?
    这话果然止住男人的色心,是儿时与你要好的那位宁姑娘?
    嗯。她回来了,和她的夫君一起回来了。
    屠八震惊:她嫁人了?
    压下心底翻涌来的羡慕嫉妒,她点点头:明天我要去她家中做客。
    带两斤猪肉去罢。你和宁姑娘好久不见,叙叙旧,有机会把人请进家来吃顿饭。
    吃饭?她应该不会来的,除非喊她上夫君,不然以她的性子,怎么可能
    那就喊上她夫君。
    袁丽瑰露出笑:好
    烛光熄灭,屋里暗下来,兴许白日的表现极好的讨好了男人,夜里无事发生。
    很寻常的夫妻夜谈,听了满耳朵私房话,昼景拎着少女衣领无声跃出那道墙。
    小镇宁静祥和。
    听起来没什么不对,也不像你想的那样。
    怜舟放下心来:无事不是更好吗?
    是好。夜深了,咱们回罢。
    大黄猫跟着昼景回了宁家小院,懒懒趴在墙头睡大觉。
    歇在树上的平安见家主和夫人归来,安心闭上眼。
    回家第一夜,怜舟陷入短暂失眠,辗转反侧,以至于许久之后睡去,做梦都是穿着女装的阿景。
    相比起来,昼景这宿睡得饱饱的。睡醒见到一脸幽怨的舟舟姑娘,她坐起身,呲牙笑起来:舟舟,为何这么看我?
    怜舟刚醒不久,眼下蒙了淡青,梦里她和变作女孩子的阿景游山玩水好不逍遥,笑醒之后发现一切都是构想出的虚幻,心情一落千丈。
    哪怕现在的阿景很好,碍于男女有别,她还是不能同他太亲近,苦恼地叹了口气,也知自己强求,赌气道:不能看你吗?
    昼景傻了眼:可以呀
    她掀开被子,着了雪袜踩在地面,哒哒跑了两步蹲下身子:隔那么远哪能看清楚?你愿意看尽管看啊。
    谁要看你?怜舟一指戳在她肩膀,嗔笑:离我远点,不要影响我起床。
    昼景借着她忽略不计的力道退到一旁,眼里挂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笑。
    舟舟姑娘不仅人长得美,她最欣赏的地方,是小姑娘外柔内刚很有主见啊。像夹心的小糕点,外面软软的,里面藏着甜蜜惊喜。
    你还看?怜舟抚弄微皱的里衣。
    不看不看。我这就出去。她拾了外袍走出门,身后,少女轻抚额头,喃喃道: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一刻钟后,昼景茫茫然地被走出房门的小姑娘瞪了一眼:都怪你啊!妖里妖气的。害她入梦都是香香软软甜美诱人的女孩子阿景。
    昼景对她的心事一无所知:舟舟,你又看我,我脸上有花吗?
    你脸上没花,却比最美的花好看多了。怜舟心道
    清晨醒来,用过早饭,昼景一身素衣带着早就备好的拜祭之物同少女出门。
    小镇不大,东家杀头猪,西家都能听到动静。昨儿个宁家小院热热闹闹,一传十十传百,人们好奇心作祟,却被那少见的华贵派头骇得不敢凑前,说来也怪有意思,看起来唯唯诺诺畏畏缩缩的袁丽瑰竟然有胆子最先踏进那道门。
    红日东升,早起的人们看到从宁家院出来的年轻人,先被少女长开的眉眼以及毫不掩饰的容色惊地说不出话,又被她身边从头到脚贵气十足漂亮地令人发指的男人震得神魂颠倒。
    了不得了,宁家闺女什么时候长得这么好看了?
    才多久,这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昼景不解:他们看起来很惊讶,一半为我,一半为你。这怎么说?
    怜舟轻声为她解惑:我平常出门都要修容做一番遮掩。旁人修容是为了美,她是为了遮掩美。
    原来如此昼景笑道:有我在,你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做自己,天塌了我帮你撑着,即便回了浔阳,契约完成,作为朋友我也会护着你。舟舟,你想做什么,尽管做就好了。
    阿景
    嗯?
    怜舟启唇:遇见你是我的荣幸。
    本家主也不是对什么人都这么好的。昼景笑眼漾起细微波澜:我欣赏舟舟柔弱里向强的孤勇。哪怕你现在很弱,可你心里有把火,那火燃烧不灭会支撑着你再苦再难都不轻言放弃。
    你聪敏好学,心性坚韧,总有一天会站到高处,天地之大,必然会有属于宁怜舟的光辉位置,你的名字会被口口相传,世人提到你再不会说读书是男人应该做的事。
    你会击败世俗的谬见,因为你心里就是这样想的。你不服,你敢想,敢做。需知道,参天大树成长到枝叶叠嶂前,谁还不是棵弱小的幼苗呢?舟舟,我很开心能遇见你。
    她三言两语道破少女心底最隐晦最明亮最妄想的秘密,殊不知这番话带给怜舟的是怎样的震撼与感动。
    可她的确说出来了。道的明明白白。就在铺了青石板的长街,路过一座拱桥,以笃定信任的姿态,激励着、断言着、温暖着。
    怜舟喉咙微动,怎么都没想过,最懂她的人不是爹爹,不是娘亲,不是她儿时的玩伴,不是宋姑姑,而是相处一月有余的世家主。
    复杂强烈的情感以隐秘迅疾的方式膨胀发酵,膨胀发酵到某种不可抑制的程度,怜舟忽然想喝酒。酒逢知己千杯少。
    她觉得很美好,此时此刻很美好,路边的花花草草很美好,于是美好的心事在少女心尖发生着。
    汩汩细流温暖蔓延,她笑得璀璨明媚,带了
    青春年华里酝酿出的羞涩清甜:阿景,你知道吗?为了你这几句话,我命都可以不要。
    那怎么行?昼景嬉笑:我还想看舟舟姑娘实现人生抱负呢。
    会的。怜舟暗道。她会努力成为阿景所说的那种人。为了他比山还沉的信重,也为了自己。
    昼景一席话为少女指明清晰笔直的方向后,镇子上的百姓终于克制不住浓郁好奇心走上前来打招呼。看到少女挽在头上的发髻,为首那人一怔:怜舟,你、你嫁人了啊,这位是
    怜舟笑道:这是我家夫君。
    【三】
    夫君?怜舟,你真的嫁人了啊!
    对啊
    她肯回话,人们压抑许久的惊讶一下有了出口。
    怜舟,你怎么就嫁人了?说话的是穿着微胖的中年妇人。
    谁不晓得怜舟是镇子极为出挑的美人,宁家爹娘逝去,怜舟磕磕绊绊也走了过来,妇人一心想要怜舟做她儿媳,好生个秀气漂亮的孙女。得知她已成婚,懊悔不迭。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先下手为强。
    她看向素衣白衫的俊俏郎君,恰好昼景也在挑眉看她。
    色相艳丽秀绝,气质高贵典雅,身长如玉,眉目如画,一个男人,长成这样,也不知是福是祸。妇人被看得不敢放肆,语气放柔:这次回来是来拜祭你爹娘吗?
    怜舟,你离开小镇,就是去成亲了吗?变化也太大了,要不是亲眼见你从宁家院里出来,我都不敢认!
    怜舟,不知不知这位公子姓甚名谁?何方人士?家中可有兄弟姐妹?
    七嘴八舌
    昼景喉咙发出一声笑:在下姓昼,浔阳人士,家中并无兄弟姐妹,我与舟舟素有婚约,情投意合,此行专程来拜祭岳父岳母。
    她看了眼天色,扬眉笑道:诸位,我们先走了,事情了了,欢迎来我家做客。
    年过半百的妇人都没扛住这一笑,等人走远了,人群又爆发一阵议论。
    怜舟撞大运了!
    宁家爹娘同葬在云顶山。山路很远,怜舟为人子女为表心诚才不辞辛苦步行前往。
    气温渐热,她扭头道:这里没人看着,我脚程慢比不得你。等不及的话你可以先走一步,我不介意的。
    哪能先走?昼景拎着篮子里的祭拜之物,说好了要做朋友,我拿舟舟做朋友,舟舟不拿我当朋友,你这人好生别扭。
    我没有不拿你当朋友,我她看着某人额头腾起的细汗,要说的话咽回肚子,好罢,是我不对。你别生气
    我有那么小气吗?昼景冲她笑了笑:快走,今日我不仅是舟舟名义上的夫君,还是舟舟正儿八经的朋友。我去拜见长辈,原在情理之中。你就别啰哩啰嗦了,省点力气咱们早点上山。
    嗯!
    云顶山,山清水秀之地。
    宁家爹娘的坟墓坐落在一片竹林内,风吹竹叶,碧浪翻腾,昼景从怀里掏出锦帕擦拭汗渍,整敛衣领这才规规矩矩站在墓碑前俯身行礼。
    宁涧固执清高了一辈子,仕途无望,平生见过最大的官便是前来巡视江南的三品钦差,人埋进黄土,没想到还能有幸得到世家勋贵真心诚意的折腰俯首。
    看着墓碑前端庄肃穆的人影,怜舟心绪起伏不定,眸光多了一抹复杂欢喜。
    见过礼道出名姓后,昼景总觉得自己需要说点什么,墓碑寂静无声,她酝酿好措辞,低声道:二位请放心,怜舟有我照顾,晚辈视她为友,哪怕她终生不愿嫁人,有我在,也不会教旁人折辱了她。
    她上前拂去墓前灰尘,一顿碎碎念,怜舟听不真切,却不影响双膝跪地时红了眼眶。
    她显然对着故去的爹娘有话要说,昼景放下怀里大簇鲜花,体贴的默默退远。
    怜舟跪坐碑前良久无声。
    竹叶簌簌,河畔水面泛起涟漪,她怔怔望着擦拭干净的墓碑,破涕而笑:爹,娘,不肖女怜舟来见你们了。
    家主
    昼景颇有两分意兴阑珊:嗯?
    家主在墓前说的那番话,可当真?平安握刀而立,河面倒映他削瘦的影。
    昼景从回忆里挣脱出来:平安,你怎么了?
    恕奴僭越,家主为何愿意与宁姑娘交友?
    因为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昼景扭头看他:撇开浮华名利,欣赏一个人,才会愿意与之为伍。她柔弱、漂亮,让人有保护的欲望。孜孜好学、心存志向,让人敬佩有加。厨艺精湛、心思巧妙,喂饱了本家主的肚子。为什么不和她做朋友呢?
    平安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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