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旗官凌丘战战兢兢,生怕给上官惹了祸。
听说沈百户跟了靖王好几年,见到靖王本人后,也确实应对自如,可以理解靖王话里的含义,不像他们一样不知所措。
所以沈大人路上不高兴,是因为他其实也畏惧靖王,却又不得不相处?
凌丘小心地看了眼周围人的脸色,心道:上到总兵,下到校令,谁不怕靖王呢?沈百户也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韩风雨看的沙盘,是山东那边的地形。如果能拿下安东卫,其他几个地方临近海洋,可以用船只运输粮食和人马。
金人和蒙古的骑兵厉害,但他们别说海军,连水军都不怎么样,远远比不上昱国。
确定下几条进攻路线,韩风雨收回目光,坐到主座上,对下面拘谨地几个人说:坐。
云仞和沈学林齐声:多谢殿下。
韩风雨对凌小旗和几个校令说:你们也坐。
座位不够,大帐里伺候的士兵立刻去拿了几张椅子来。校令们受宠若惊,凌丘也是一样,只虚虚地坐在椅子边沿,不敢坐实了。
原本期待得到靖王赏赐的校令,现在大脑空白,什么都不敢想了。
士兵端来茶水点心放到一边,几个人也不敢吃,沉默地等待着靖王说话。韩风雨像是把他们忘了,拿起纸笔来不知道在写些什么,写了得有半个时辰才放下笔。
下面坐着的几个人里,最轻松的就是云仞。见韩风雨似乎是忙完了,他询问道:完颜洪裕已经送过来了,卑职请令,明日启程出兵!
韩风雨点了点头,万事小心,不可轻敌。若情况有变,尽快上报。
云仞道:殿下放心。
韩风雨不放心,他不怕将士们不拼命,就怕他们太拼命了。
昱国国土从徐州向南,一直到云南,北边被金国和蒙古占据。这个北边包括河南、山东、山西、陕西、燕京、辽阳等地。
没了这几个省,征集的士兵数量少一半。逃难来的流民,不经过休养训练,是没有战斗力的。
韩风雨带领的这二十万兵,就是昱国的精锐。他们要是战死,用什么来抵挡金国的进攻?
当着锦衣卫的面,韩风雨不想说这个,对云仞点了点头,有劳。
云仞大大咧咧:殿下说的是哪里话,领兵打仗是卑职职责所在,要是不让我打了,那才叫难受。
韩风雨道:云总兵明日出征,今日好好休息。这几个锦衣卫几个舟车劳顿,一路辛苦,云总兵给他们安排一下住处。
云仞说:几位,请。
出了大营,凌丘松了口气,紧跟在沈学林身侧,来到云仞安排的帐篷里,解下绣春刀才彻底放松下来,靖王殿下果然跟传言中一样深不可测。
沈学林瞥了他一眼,冷笑一下。
大人,你笑什么?我说错了吗?
沈学林语气凉凉:这才哪儿到哪儿,看把你吓得。
他贿赂靖王殿下不成,人被原封不动地退回,还把殿下气的连马车都劈了,他害怕了吗?沈学林扪心自问。
还是怕的。
入夜,夕阳西沉,帐子里光线暗了下来。
亲卫兵点燃油灯,小心用手护着,放到韩风雨桌边。
处理完前线的事情,还有朝廷里的奏报要看,沈学林那封调任徐州的文书就夹杂在这里面。苏鸿飞把他寄来的急信放到了文书旁边。
门帐撩开,沈学林放轻了脚步声进来,跪在韩风雨桌前,殿下。
韩风雨头也不抬,你来做什么。
沈学林道:卑职是来请罪的。
沈百户何罪之有。韩风雨冷笑一声:本王不过区区一介藩王,理应受锦衣卫监察侦缉。百户大人送来五六十人,无论是好意还是恶意,本王理应承受。推拒了沈百户的人,是本王不是,若说有罪,也该本王有罪。也请沈百户记下,待回京之后,务必派人缉拿靖王韩风雨,送入诏狱,绝不姑息。
殿下!沈学林慌了,他知道靖王生气了,没想到生了这么大的气,膝地而前,殿下何出此言。此事是罪臣之罪,罪臣妄图讨好殿下,以美女侍卫相贿,殿下高洁不受,罪臣深感羞愧。
韩风雨冷冷的看着他,还有。
沈学林道:罪臣明知殿下统率三军,两国交战之际,往殿下身边送人,有通敌之嫌,罪臣糊涂一时犯下滔天大祸,罪不容诛,甘愿受罚。
韩风雨:还有。
沈学林心脏跳得很快,他回忆着靖王发怒的前因后果,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罪名。
他一下子明白了,靖王生这么大的气,前面两条确实是错,但只是小错,只有他想不明白的这一点,才是要他命的大罪!
可他翻来覆去,实在是不知道。沈学林额头上冒出冷汗,认命地伏下身,以头触地,声音颤抖:罪臣不知愿殿下宽容,将罪名告知,也好让罪臣死个明白。
韩风雨合上奏折,从座位上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低沉,压抑着愤怒,只是受贿?
沈学林猛然惊醒,浑身一颤,还有贪污。
韩风雨冷哼一声。
沈学林以前不懂,这一刻犹如醍醐灌顶,忽然就想明白了。
靖王一直不喜欢他贪污,朝堂所有人都知道他沈学林是靖王的人。靖王为人简朴,从不铺张浪费,也不会拿俸禄之外的钱财,是个清正廉明的人。
但是靖王就算再廉洁,只要有他在身边,就会背上骂名。
靖王提醒他,他当时想着,大家都是这么做的,您自己不收贿赂,总不能不让手下的人吃饭啊。于是他低调一些,从不在靖王面前提起,背地里一如往常。
他却忘了,沈学林和靖王的名声是绑在一起的。
罪臣知错了。沈学林重重地扣头,沙石地面硌皮肤生疼,他像是感觉不到,一个接一个地磕着,口中道:罪臣自以为忠诚,却不知愚钝至极,连累了王爷
韩风雨冷眼看他磕了几个头,脑袋上渗出血迹,才道:行了。
沈学林停下来,大约是用力过猛,身体还晃了晃。他是真心觉得自己该死,怕出声后再让靖王殿下生气,只能用恳求的目光看着靖王,表达自己的悔意。
韩风雨走到一旁,拿了个东西过来,微俯下身,接着湿软的帕子贴在额头上,轻轻擦拭掉了上面的沙砾和血迹。
他早已料到这一幕,所以提前准备下了。
这也说明,他依然顾念旧情,不会让沈学林就这么死了。
沈学林眼睛酸涩,心中涌现出一道热意,就连头上的伤也不觉得痛了。
清洗感觉伤口,靖王亲自给他上药,沈学林更觉得悔恨。此刻就算为了韩风雨肝脑涂地,他也在所不惜。
好好休养。韩风雨说,若你屡教不改,百户的位子也别做了。
多谢殿下!卑职定洗心革面,绝不会再犯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作话想说张居正来着,但是忘了_(:з」)_他的轿子有五十平方米,简直就是房车。
这个沈学林以后会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也会给韩风雨的小马甲打掩护。
下章应该能写到金国小王爷我猜的。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平易近人韩风雨
帐子外面值守的亲卫都认得沈学林。
沈百户跟在靖王身边多少年,虽然职位低,什么好处没捞到过?比他们这些站在外面喝西北风的强多了。
这次沈百户抓住了金国王爷,靖王还单独把他叫过去,肯定又吃独食了。
不一会儿沈学林从里面出来,他长得白净,脑袋上的红褐色看上去很扎眼。仔细一看,沈百户的眼眶也微微发红。
他在帐子外面站了一会儿,注意到周围人好奇的视线,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冷冷地扫视,直到值班守卫没有一个人敢看他才收回视线,迈腿离开。
亲卫兵望着他的背影,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几分靖王的模样。
这沈百户越来越会狐假虎威了,装什么蒜?这下谁都知道沈学林请功不成,反而被靖王教训了。
韩风雨起了个大早,简单吃了些东西,就急匆匆到校场去。
今天是云仞率领大军出征的日子,他还有几句话想交代一下,说不定可以在关键时候扭转战局。
太阳还未完全升起,云仞没穿铠甲,只着青色修身短打,在场上站桩。
韩风雨也有好几天没活动了,心下痒痒,走过去问:过两招?
云仞收起架势,上下打量他,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情愿,殿下,这不好吧?
韩风雨穿了黑色的单衣,下摆被他塞到了束腰里。衣服很贴身,从外表看来,韩风雨身材修长,腰肢纤细,胳膊腿都很瘦,看不到肌肉的轮廓,好像风一吹就会倒。
韩风雨不悦地眯了眯眼,打不打?
行吧。云仞和韩风雨遇到的其他人不一样,根本不会装腔作势,敷衍都写在脸上了,殿下请。
直到和韩风雨交上手,总兵脸上的不以为意化作凝重。
他真没想到,靖王力气竟然这么大!身经百战的老将一下没留意,差点被他掀翻。
校场里还有那么些兵看着呢,云仞可不想在部下面前丢脸,不再保留,使出全部的劲儿来,没想到还是被靖王压着打,看这位殿下的表情,分明轻松地很,跟猫逗老鼠似的,陪着他玩。
云仞怎么变招,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越急,动作越凌厉,使出的力气也越大,全都被韩风雨轻松挡了回去。反观他自己,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只能告饶投降。
殿下神武,卑职不是您的对手。
韩风雨松开他,神情淡淡,云总兵客气,各有所长罢了。
云仞是真的服气了,跟在他后面,想着怎么开口学两手,以后上了战场好多几分活下来的希望。
韩风雨猜到他想什么,不等他开口,先说:你学不了。
云仞问:这是为什么?
韩风雨:年纪大了不行。
云仞:
若战事不利,告诉士兵务必全力进攻,不准割取首级。
话题突然换到正事上,云仞愣了一下,片刻后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殿下,这恐怕
从战国商鞅变法开始,士兵就可以用人头换取军功,那时候是一首一级,故而又称为首级。为了激励士兵英勇杀敌,这个传统一直延续下来,直到现在仍然存是人头换取军功或者钱财。
也就是说,在战场上打仗,打死了人,士兵们还要把头颅割下来带在身上作为军功的凭据,不然大家都动动嘴,吹个大牛,说自己砍死了成千上万人,还不都乱了套。
参军就是为了挣口饭吃,靖王不让士兵割取人头,那不就是让他们白给?
谁愿意辛辛苦苦拼了命,终于活下来,结果什么好处都没有?这条命令下达下去,怕不是要哗变。
韩风雨早有思量,他说:本王可以保证,不会亏待他们。
事关军情大事,云仞不能轻易让韩风雨糊弄过去,质问他:王爷用什么保证?又打算如何奖赏?
用本王的名声保证。韩风雨道,此去十二万士兵,归来后调离五军营,编入新军,俸禄翻倍,官升一级。第一个登上城池的人,赏黄金三百两,回京之后本王另有重赏。
天已经大亮,时间差不多,云仞没空问新军是个什么东西,思量过后给出答复,如此甚好,希望王爷说到做到。
韩风雨道:这是自然。
士兵整合完毕,云仞发表讲话,鼓舞士气,接着带领大军远去。
韩风雨将苏鸿飞任命为卫指挥使,留下来监军。自己点兵两万,略作了下职位调动,带着他们向东北方行军,两日后直入海州。
海州的情况不太好。
这座城池虽然已经被黄瀚占领,却是死伤惨重,仅仅剩下三千士兵。海州的西边的兖州、东平,北边的密州、灵山,都是金国地盘,时不时地派人骚扰一下,勉强可以守住。
只有南边的淮安府距离最近。
但是淮安离着徐州太近了,徐州还没打下来,自然不会分出大批兵力去支援海州。
韩风雨来的正是时候,缓解了城内的压力。
黄瀚亲自在城楼上迎接,远远地看到黑旗飘扬,最前方是骑兵,中间是神机营,后方是步兵。一眼望去浩浩荡荡,气势恢宏,靖王混在里面一点都不显眼,根本认不出哪个是他。
小兵们好奇地伸着头去辨认,黄瀚没那么多闲工夫,连忙带亲兵下来,打开城门迎接。
大军临近,黄瀚才看清楚,原来靖王就骑着马走在骑兵最前面,绣着昱字的旗帜由他旁边的小兵扛着。
一般情况下,地位最高的人都在最后方,万一前面有敌人埋伏,还有人垫着,接着调转方向,长官又是跑的最快的那个。
黄瀚觉得靖王初生牛犊不怕虎,等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后悔都来不及了。
得赶快把这祖宗送走,要死死在别处,千万别死在他这里。
卑职
黄瀚刚抱起拳,腰都没落实,韩风雨下马走过去,阻止他行礼,语气果断:非常时期不必多礼,城中情况如何?
黄瀚只能跟着他一起进城:百姓很配合,愿意提供草料油粮,如果金兵攻城,至少有一半人会留下来抵抗。只是金人那边有点不对劲,负责调配这附近兵力的守将是完颜洪裕,他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卑职攻下海州已有两日,金兵偶尔过来骚扰,并没有太大动静。殿下路上可曾遇到过伏兵?
因为韩风雨要过来,完颜洪裕被抓的消息,没往这边递,黄瀚还不知道。
完颜洪裕去徐蛰看花魁游船,被沈学林抓了,现在已经送到云总兵手里。顿了顿,韩风雨转头去看黄瀚的表情,如他所料是一脸懵逼,韩风雨愉悦道:金国应该派了其他人接任,作战风格或许不同。
虽然觉得难以置信,但是人都交给老云了,应该不会有假。黄瀚想了想最近金人的动静:昨夜探马来报,发现了金军出没的痕迹,约是前去徐州,人数应该有四五万。
韩风雨没放在心上,不用管他们,这里有多少船只?
黄瀚说:三丈高的大船十五艘,炮船两艘,小船二百一十六。殿下,现在这时机不适合海上作战,千万不可在此时攻城,否则怕是连岸都上不了!
金人又不是傻子,肯定防备着呢。
韩风雨说,我带了足够的弹药。
黄瀚琢磨了一会儿,眼睛一亮,您是打算用火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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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综武侠]——王浩然(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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