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无在心里骂骂咧咧:都怪那棉花糖,刚才就不应该贪吃。
他伸手扯掉假舌头缠在手里,没好气说:没意思,一点儿都不好玩。
那你想玩什么,我陪你。凌君寒松开他的脸颊,往后退了一步装作惊恐的样子抱住双臂抖了抖。
语气波澜不惊的说:快走开,吓到我了,我好怕噢。
段无:
您还不如不装,这副看戏表情是在羞辱谁呢?
他轻哼一声,烦躁地打掉环抱着的,烦死了,闭嘴。
自己把自己闹生气了。凌君寒偏头亲了他一下,嘴角被血染上一点儿痕迹。
他抬手正缓慢擦着,背后一只白毛女鬼飘了过来,他抬手扣住段无肩膀,别往左边看。
我偏要!段无扭头过去,吓得魂飞魄散。
扮鬼的工作人员以为是同行,顶着狰狞的笑脸伸搭上他的后腰,贴着衣裳往他脸上靠。
段无两条腿一蹦,就跳起来缠在凌君寒腰上,一边急匆匆地催促:快走快走,追过来了。
凌君寒哑然失笑,明明平时什么都不怕,怎么一进游乐场怂成这样。
他端着人的屁股快步朝着出口赶,后面的女鬼在锲而不舍的追,整个场面相当滑稽。
等到看到出口的亮光,段无松了口气,埋在脖子上的脑袋终于缓缓抬起来。
他别扭的动了动,试图挣扎:你放我下来。
不放。凌君寒大摇大摆的抱着人走出鬼屋,站在大门口。
阳光往脸上一晃,他盯着段无那张画花的脸几乎要笑出声。
经过的路人频频侧目,终于有两个女生凑过来问:元帅,你怎么把人家工作人员抱出来了?
凌君寒装傻,处张望,哪儿有工作人员?
就这只鬼啊。女生抬手戳了戳段无的胳膊,嫌弃别过脸,这妆画得也太吓人了。
段无中莫名吃味,占有欲作祟。
他抬手抹了一把脸,把特效妆弄得更花,气急败坏说:他才没有抱别人,抱得是我。
凌君寒笑着把他放在地上,等人站稳,抬手拍了拍腰,去洗脸吧。
路人集体震惊,你们玩得这么花哨的吗?
玩鬼屋play,真够刺激的。
段无害臊得不行,冲进旁边的化妆室换衣服去了。
凌君寒这下情彻底放晴,靠在门边跟围观群众闲聊。
他就是想一出是一出,准备吓我来着,自己被吓到了,可爱吧?
可爱。女生挑了挑眉,这都夸得出来,您的滤镜也太深了吧。
我也这么觉得,那小脸涂得粉粉的,像个红苹果。
凌君寒含着笑夸奖说:这妆也得看颜值,换个人估计丑死。
嗯,是长得挺好看的。女生附和的点了点头,没忍住开口:虽然好看,但我要是冲着这鬼脸,肯定夸不出来。
凌君寒点了点头,语气炫耀说:反正他怎样我的喜欢。
围观路人齐齐瞪眼,本以为是个高冷男神,原来竟是个痴汉。
段无里裹着那件长袍,换回军装气冲冲地出来,没好气说:走吧,这么人看着,好丢人。
早知道就不想一出是一出,没想到最后小丑仍是他自己。
凌君寒问:你把人家衣服顺走了?
工作人员送的,让我晚上再回去吓你一次。段无撇了撇唇,为自己幼稚的行为迟来得感觉丢脸。
他脸颊发烫,赶紧挥手散开人群,别看了,都散了。
等到大家带着笑意三三两两走开,他才侧过头阴测测的威胁:下次穿这件衣服骑你怎么样?
凌君寒脑补了一下那个场景,这回是真的吓得一抖,低声求饶,祖宗,别闹。
终于逮到这人的弱点,段无眼睛一亮,你怕了是不是?
怕死了,我都担以后有理阴影。凌君寒卷起那套衣服叠好,警告道:回家不许穿了。
就穿这个骑你,要顶着那张鬼脸跟你亲亲。段无吐了吐舌头,故意恐吓。
凌君寒瞥了他一眼,无奈说:真不行,你是想把我吓出毛病,下半辈子没性生活?
段无绷不住笑了,表情柔和了许多,逗你的。
你这小脑袋瓜一天到晚都装了些什么鬼主意。凌君寒抬手敲了敲她的头,拉着他的晃出游乐场,重新坐上机甲。
段无收起玩闹的表情,捏了捏他的,问:所以,这么一通折腾,现在心情好些了吗?
凌君寒吐了口气,冲他露出一个非常真的微笑:好多了,谢谢。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带着一支军队和医疗人员去了兽魂计划的实验室。
李英毅在最后的口供中终于说出了实验室地点,是在中城外的一个郊区,隐蔽在相当葱郁的一片树林里。
层层荆棘掩盖着,无数的树木作为遮挡,的确很难发现。
故地重游,段无刚踏进这片领域,就开始脚发凉,从前的记忆像海浪一样涌了上来。
他被针扎,被绑住,被言语羞辱又仓皇逃脱,一幕一幕,随着越走越深,画面都逐渐清晰。
别怕。凌君寒深吸一口气,推开铁门。
坚硬的墙壁上残留着野兽的抓痕,随之而来的,是一间一间被隔开的实验室隔间。
每一个隔间的墙上都挂着各式各样的插管和仪器,看起来是为了维持试验品的生命而设置。
段无走到编号037的隔间停下,睫毛颤了颤,我以前跟我爸妈,就是被关在这里。
隔间里面现在换上了新的囚犯,是一只断了腿的雄狮。金黄色的毛发已经褪色,看起来被折磨得很惨。
这么十几二十年过去,兽魂计划从未终止,无数的生命在这里衰亡。
段无盯着那只狮子,觉得可怜,内充满同病相怜的怜悯。
凌君寒抬了抬下巴,命令下属:把关着动物都放出来,再整个实验室挨个检查,看看有没有被困住的人类。
好的,长官。领头的抬手敬礼,又轻声问:这些动物,怎么处理?
凌君寒看向段无,遵循他的意见,你觉得呢?
段无抿了抿唇,思索了几秒说:交给我吧,我来跟它们沟通。大部分的兽类都被注射过激素,可能没办法再重新回到森林里生活。如果它们愿意,我想组建一支兽类军队,以后军队战斗用。如果它们不愿意,我就送回濒灭馆。
可以,我没意见。凌君寒点了点头。
他抬手037的门打开,侧身让旁边的医疗人员介入治疗。
奄奄一息的雄狮被抬上担架,发出嘶哑的轻哼。
旁边还有各种各样受伤的人类和野兽被陆陆续续放出,野兽的嘶吼声和人类求救声响成一片,像是一首挽歌。
军人和医生们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个个都面色凝重。
这一刻,他们才意识到兽魂计划是多么的残忍,用玻璃这些生物和外界彻底隔开,被迫成为一个任人宰割的试验品。
惨无人道,段毒辣。
实验室里陷入沉默,大家开始井然有序的处理工作。
凌君寒拉着段无的腕,抬步向楼上走到顶层,推开顶楼办公室的大门。
宽敞的办公室里有一张深黑色的长沙发,上面铺着两张纯白色的毛毯,白得有些刺眼。
段无快步走过去,蹲在地上卷起毛毯在鼻尖上嗅了嗅,眼眶瞬间泛红。
他看着皮毛颈部那一圈金黄色的花纹,抖着说:这是这是我爸妈的皮毛。
操,该死的李英毅。凌君寒冷着脸骂了声脏话,感觉整个人都陷入一种暴躁。
他站在原地,捏着拳头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缓和了好一会儿,才把蹲在地上的段无抱在怀里,拍着后背安慰,,我们把他们和我父亲安葬在一起,好不好?等李英毅行刑,我们就可以报仇了。
段无眨了眨眼,泪水止不住的从眼尾滑落,他倔强地瞪大了眼睛想要把眼泪忍回去。
嘴里喃喃自语:他怎么可以这样?死了都不放过他们把皮从身上剥下来,疼啊。
凌君寒无法用言语安慰,此时此刻说任何话都是在往口上戳刀子。
他要是早知道这里有那两只白虎的皮毛,绝不会带段无来这里。
,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些。他弯腰吻掉滑落的眼泪,把人抱在怀里。
段无哭得很安静,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大吼大叫,只是微微抽噎着,无声的流泪。
他只是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悲伤自己完全包裹,五脏六腑都搅碎在一起,生疼。
雪地里那两枪像是穿过了时间,直直地击打在心上,把脏彻底击穿。
他靠在凌君寒怀里,指揪着他的衣领,低声说:再抱紧一点,我好冷。
好像此时此刻,又重新回到了那场漫天飞雪里,什么都看不清。
如果这是一场梦就好了,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们还像小时候一样,打闹奔跑。
只是,上细软的绒毛触感是真实的。
现实在不断的提醒他,这就是残忍的真相。
他在地上坐了很久,直到泪水流尽,才擦了擦脸让自己恢复平静。
他后知后觉应了一声凌君寒前的话,好,我们去西尘陵园,现在就去。
凌君寒低头亲了亲有些哭肿的眼皮,柔声问:可以走吗?要不要我抱你?
段无摇头,揉了揉发麻的小腿,弯腰把那两张毛毯小翼翼地抱在怀里蹭了蹭。
凌君寒打开联络仪,命令道:实验室的所有材料也一并带回军营,我们先走。
他揽着摇摇晃晃的段无,感觉此刻像是变成了一樽玻璃,一碰就碎。
凌君寒不敢妄自揣测他此刻的想法,只能把掌的温度贴合过去,让他知道,自己一直都在。
两人前往西尘陵园,郁郁葱葱的杉树种了一大片,看上去有些清冷。
凌君寒叫来负责人,直接说明来意:麻烦您挑一个好的位置,可以看见远山的,我们今天要葬一个空墓。
负责人赶紧叫人处理,动作很快就挑好了一个临山的地方,周空旷,旁边有两颗巨大的杉树。
风一吹,树梢就沙沙作响,和从前它们生活的森林里树木很像。
段无盯着晃动的树枝看了一会儿,这才小心翼翼地把那两张皮毛放进去。
他深吸一口气,冲着工作人员微微点了点头,可以盖起来了。
大理石砖缓缓盖上,像是一场临时又迟来的告别。
他抽了抽鼻子,佯装轻松说:等改天把你那张照片打出来,就可以把他们的样子贴在墓碑上。这么年过去,终于可以平稳沉睡了。
嗯,我们以后经常过来看他们。凌君寒捏了捏他的,对着空空的墓碑深深鞠了一躬。
两人静默着站了一会儿,段无内终于恢复平静。
他擦干眼角的泪水说:现在去看你爸爸吧?他们埋在一起也挺好,可以作伴。
凌君寒揽着他的肩膀,扭头问负责人:请问,凌阳的墓在哪里?
你们跟我来。负责人尽职尽责在前面带路,七拐八拐,带到另一处空旷地带。
墓碑打扫得很是感激,放着几束新鲜的菊花,看起来像是有人刚来过。
凌君寒在前面站住,第一次以儿子的身份和他的父亲见面。
素未蒙面的,但却给了他生命的爸爸。
如果当初他没有死,现在会是什么样呢?
这个问题,好像永远也不会有答案。
凌君寒盯着墓碑上的照片发呆,上面的年轻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无比年轻又气宇轩昂,眉宇间都带着一股傲气。
明明五官英俊而硬朗,眼角却添上了一颗泪痣,让整个人多了几分书生气。
凌长官是非常优秀的指挥官,可惜英年早逝。负责人盯着照片,悠悠感叹道,死于战争是真的太惨了,连具尸体都没有,只有远方的一个噩耗。
凌君寒没说话,沉默着盯着那个死亡时间。
负责人没话找话,请问,元帅您和他的关系是?
凌君寒扯了扯嘴角,轻声说:关系很近的亲戚。
也是,你们都姓凌,难怪了。
负责人挠了挠头,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余,又自顾自念叨,以前您的母亲每年在忌日都来,一坐就是一天,每次看上去都特别伤,看得出关系很好。
凌君寒嗯了一声,把中翻涌的情绪压下去,说:您让我们跟他单独呆一会儿,谢谢。
好,有事电话联系。负责人挥了挥手,从旁边的小道下去。
他重新盯着那张照片,中情绪波荡。明明是初次见面,总觉得这个五官的比例似曾相识。
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段无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完墓碑上的名字又看向照片,眼睛猛然睁大。
他有些疑惑的抓着凌君寒的臂说:那个,那个前战死的学生,好像也有一颗痣在这里,但是好像不叫这个名字。
凌君寒里一颤,拿出通讯器登陆军事内网,调出那个学生的死亡记录。
前因为只是调查段无的基因注射,所以当初对比完后,他就没再细查。
至于这位学生的社会关系或者生前状况,包括死于哪场战争,他更是无从得知。
档案上的姓名写着路淮,旁边的照片看上去和凌阳年纪相仿。
五官的确不大一样,脸颊凹陷下去,显得更为瘦削,但平视前方的神情异常相似。
正如段无所说,那颗痣的位置,一模一样。
是巧合,是另有内情?
凌君寒脏狂跳,强烈的第六感告诉他,好像触碰到了更深的秘密。
他颤抖着在基因库里缓慢的输入凌阳的名字,系统检索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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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虎禁止垂涎——傅云见(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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