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月瑛年长,又是镇国公府的长孙女,是以走在前头,两人先是同当今圣上赵溶行礼拜见。
皇上已是换了一身常服,又做出来一副随和的姿态,然而景湉期还是感觉到了那种属于上位着的威压。
直视君王是大不敬,是以景湉期并没有完全记下皇帝的长相,大约是个国字脸的中年男子,续了须,因身材管理得宜,并不觉着油腻。
不得不说席位也排得颇有意思,照理说景湉期月韩月瑛都是女儿家,又是后面来的,这位置应该排一处才是。
不想这当皇帝不走寻常路,韩月瑛的席位就在九皇子的下首,未来的夫妻二人坐在圣上的右边,而景湉期的席位则是被排在的左面叶昰倾与顾修谨中间,显然是在这二人间又加了一个席位。
宴席之上用的矮几,正是先时景湉期最讨厌的跪坐,叶昰倾见她规规矩矩入座,没有像在济世阁那般不修边幅,看来苏嬷嬷的规矩没白教。她再怎么胡闹,总归也还是会分场合的,比平日里沉静稳重多了。
因韩月瑛和九皇子的坐席就在对面,是以景湉期落座的时候,将九皇子赵易的动作都看在了眼里。许是对这未来的妻子太过好奇,又是头一遭见面,自打韩月瑛进来,这九皇子的眼睛就没离开过。
坐在上头的皇帝见了儿子这猴急模样,瞧着二人笑了。
“虽说今日是第一次见面,你也当收敛些,莫要失礼。”
九皇子倒是不以为意,瞧这样子似乎是对皇上给他指的妻子甚是满意。“父皇也知儿臣这是头一次见,自然得好好认一认,将来在街上见着了,也好打个招呼。”
照着旁人家小娘子的套路,此事多半是应该羞怯低头才是,不想着韩家的娘子却是面不改色端坐在那里。
“朕平日里将他宠坏了,今后便有人管了……”皇上倒是一副家常姿态,几乎有种平常人家给儿子娶了媳妇的错觉,又问韩月瑛,“你祖父可好?”
“回禀圣上,祖父如今身子还算康健,只是到了冬日里,不免会犯腿疾,这一二年来确实越发严重了。”
“先前朕与他说,让他到京中修养,他不愿……也只能罢了,届时你将他的症状与倾儿说说,讨些药方子。”赵溶说着,指了指叶昰倾那边,也发现了景湉期衣着与韩月瑛十分相似,不免多看两眼,又觉二人非但衣裳相似,连相貌都有几分神似,只是景湉期年龄尚小,身量未足罢了。
“你父亲收的这徒儿,倒真像是你们济世阁的徒弟,田七可不是一味中药吗?”赵溶还是记得景湉期的名字的,就因为和田七谐音。
“凑巧而已,也算有缘。”叶昰倾朝上首拱了拱手,面不改色如是答到。
“朕先时看过修谨的文章,很有些新意,他却自谦拾人牙慧,多是从你这处听来的,倒是瞧不出你小小年纪,竟是对农事、土木、治水乃至选贤举能都颇有见地。”赵溶看着下首的景湉期,倒有几分赞许之色,无怪乎叶歧要手这个徒弟,果然有几分天资。
景湉期听了这话,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怪不得圣上会想起她来,早知如此他就不和顾修谨说这些东西了。
说来惭愧,她才不是有什么见地,那些不过是现代社会经过不停实践得出来的经验,以及科研人员的研究得出的成果。虽然当时景湉期只是泛泛而谈,但是那点论调,拿到古代来说,确实算是先进。
“圣上谬赞了,学生愚钝,先时也只是天马行空想来,与人一言,倒也不能写了文章,列出所以然来,实在惭愧。”景湉期垂首,尽量将姿态做的谦卑而恭谨。
身旁的叶昰倾和顾修谨听了景湉期这话,心里都十分不赞成,景湉期不是写不了文章,反之她行文实际上十分的有条理,说理透彻,然她不愿押韵,更不在意骈散,能不用典就不用典,能通俗绝不晦涩,与时下的文风格格不入。
“虽不能写,但能想到已是极佳,总归也有人写了出来,让朕看见。”
在赵溶看来,一个女子能有这样的见识已是十分难得,不能作文也在意料之中,只是先时听顾修谨提过一下儿时的遭遇,又知此女的父亲和舅舅这么些年来对他颇为照抚,所以传来一见。
看这当皇帝的说话多艺术,一下夸了两个人,就差说她和顾修谨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了。好在这皇上也只是提了提,并没有对景湉期这一介民女关注太多,反是又问起了韩月瑛西北之事,又问她父兄如何,韩月瑛一一答了。
景湉期对这种当背景板的处境,十分满意。
好在圣上日理万机,用了会儿餐便说自己要处理公务,便先行离席。九皇子赵易晓得其他人都不想呆,于是便做主散席。
“湉湉,你可是腿麻了……”顾修谨离了席,十分体贴小声的问景湉期道。以前景湉期最讨厌这种坐法了,先时在济世阁有琴艺课,用的就是这种矮几,景湉期上课时在,顾修谨耳朵旁念叨过了好几次。
“还好,无妨。”景湉期摆摆手,还算端庄的站起身来,不惘昨夜练习了好几遍。
这次身边没有丫鬟借力搀扶,景湉期起身时微微晃了晃,好在背后济世阁的少阁主伸出手来在她腰后轻轻扶了一把,景湉期才借力站稳了。
见叶昰倾往九皇子那边去,景湉期连忙跟了过去,毕竟现下她的身份是济世阁的学子,自是要为他马首是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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