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昭:“......”
宗仁无辜的看着曲昭,“姐姐,我小时候不是帮你挑过脑袋上的杏花粉吗?我以为你是给我碰的,对不起,我以后不碰了。”
曲昭蓦地想起那年的赏春宴,恰逢百花盛开时节,宗仁头一回在春日赏花,他稀罕极了,俯身捡了好几朵掉在泥泞上的杏花,塞进袖袋里要带回家。曲昭干脆把宗仁拉到杏花树下,用腿蹬了一遍周围的杏花树,让他淋了一场杏花雨,满地的杏花供宗仁挑选。收获了宗仁满心满眼的崇拜,曲昭心满意足的带着他归家,却不想她抖了几抖都没有甩干净身上的杏花粉。那时的曲昭想做大侠,而大侠都是一袭黑束衣,不苟言笑,武艺高强的,满身杏花粉太跌份儿了,她心里烦躁的很,于是她看着脑袋上同样沾着杏花粉的宗仁,勒令他把自己脑袋上的杏花粉挑干净,不然不准宗仁回家。
宗仁很乖,坐在将军府邸红门外的石阶上,愣是捧着曲昭乌黑的长发,小心翼翼的把杏花粉一点点挑出来,放在自己白袍的下摆上拢着,还说可以拿回家晾晒后,做成香囊送给曲昭戴身上。
曲昭连忙拒绝,并且怒斥这种书生行径,她是不会佩戴香囊的!
那时候,曲昭把宗仁当小弟,心安理得的使唤他做这做那,可是现在,宗仁的话点醒了她,是她如今对宗仁起了歹念。宗仁就像是一株水灵灵而不自知的白菜,菜园子的门对她是敞开不设防的,就坐在她的身边,正常人难免会肖想一下。只是曲昭有原则,一日小弟,终生小弟。兔子都不吃窝边草,猛虎安能去吃窝边草?她得克制一下!
恰逢阿肆把车马停靠在大理寺的清心殿外,他撩起帘布道,“两位主儿,到了。”
曲昭闻言,劲腿一蹬就跳到车外,在深秋的夜雾里沉沉的吁了口气,她搓了两把脸,冷静了一下,而后迎着簌簌冷风,一步三石阶,快步走进了清风殿里。
宗仁踱步下车马,风拂动他白袍的下摆,他的臂弯里搭着曲昭的锦袍,一双眼眸平静的看着曲昭的背影消失在石阶上,而后,清风殿里燃起了昏黄的光晕,窗柩麻纸上又映着曲昭的影子了。宗仁缓缓笑了,他的缎靴踱步迈过石阶,不紧不慢的走进清风殿里。
曲昭扭头见他来了,数落道,“你走路慢吞吞的,跟乌龟似的,这样下去不行啊,难以服众,要不跟我上教练场,姑奶奶教你点真东西如何?”
宗仁慢条斯理走到案几后端坐下来,他的神情有点苦恼,“姐姐,可是我比较差,我怕你嫌弃我。”
曲昭是一个有英雄情结的人,以帮扶弱小为己任,不然她当年也不会在书院后山救下宗仁,她当即拍胸脯保证道,“姑奶奶出马,包教包会,你是瘸子我都能让你走顺溜。”
阿肆在大理寺后棚停好车马回来后,就看见宗仁在曲昭面前装可怜,他碍于宗仁威严,他不敢明着得罪,只能在心里偷翻了一个白眼,然后禀报正事,“大人,此次在地宫统共逮捕五十六人,朱老八是主犯;三十家丁,十五侍女是从犯;另有十人并不知情,只是因为地宫近日在修缮雇佣的劳作工人。律法规定,审讯无罪后,需要在三日内释放无辜的百姓,明日一早,便是第三日了。”
宗仁敛了敛神色,铺开白宣,研墨蘸笔,把他和曲昭从蔡明志尸体里捕捉的蛛丝马迹写了下来:凶手是身份低微的家丁或者工人,体格健硕,善用铁锤,平日里话少,并不惹人注目,是蓄谋杀人,目的不详,没有悔意。
宗仁写完,将狼毫搁在笔山上,待墨迹干后交由阿肆去监牢里核查符合纸张上特征的人。
不一会儿,阿肆和三个士兵就押着四个壮汉到了清风殿里。
曲昭端坐在案几一旁,暗暗地打量着这四个壮汉。
第一个壮汉站出来,说他上有老下有小,养家糊口压力大,地宫的月俸高,他两年前误入歧途,帮着做了许多坏事,但他是决计没那个胆子去杀人的。
他说话时,满脸的懊悔,眼里甚至有泪意。
第二个壮汉似乎怕说错话,斟酌了一会儿才站出来,说自己染上赌瘾好多年,因为欠债才在地宫里做家丁的活计,他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蔡老板给他开的月俸不菲,他没理由去杀害蔡老板。
他显然知道赌博不是什么光彩事,面上有些飘红,他说完赶忙退了回去。
第三个壮汉直接说自己并不认识什么蔡明志,他趁着闲暇出来做木工,大理寺乱逮捕人,害他两日没回家,他媳妇还有孕在身,他需要赶紧回家照顾。
他眉宇间有一股疲惫,看着是在监牢里没有安稳的睡过觉。
轮到第四个壮汉,他规矩的走上前,双手作揖行了个礼,说他知道蔡明志是地宫的老板,其余的一无所知。
曲昭原本散漫的神色在看着第四个壮汉时,慢慢地严肃了起来。这个人,他话最少,神色淡淡,其他人言语间都会透露一些自己来地宫里做帮工的前因后果,作证自己供词的真实性,可他只是寥寥几句,没有说任何的信息。而他作揖时,布衣低下肌肉绷紧,曲昭几乎一眼就看出来他不是京城生人,而是胡地生人,那里人的骨架普遍更大,力气也更大,杀起人来更简单。
曲昭认定第四个壮汉就是凶手,她往周围扫了两眼,发现阿肆和几个士兵的体格要小第四个壮汉一圈,她担心第四个壮汉被指认时会劫持他人用来逃跑,当即就握紧了黑剑,起身上前想要将人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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