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屋外,默然看了许久,直等到身子都泛凉了,才转身进了屋。揭开厨房的米缸,空落落的缸底,只零星散落了几粒粗米。
找遍了整个厨房,连半个馍馍都没给她留下。
她轻轻的弯了弯眉。
连半口口粮也舍不得给她留下……
她靠在脏污的灶台旁,小小的人儿,心中却已是通凉。本就涉世未深,对这世间,也没有什么念想。她也早就受够了肮苦的药汁,自她懂事起,嘴里,便一直是苦得麻木的味道。
对于这个年纪向往的甜甜的味道,她倒是不知道那是什么。
她走出门,在街上四处都显得兵荒马乱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却走得从容。
直到她饿得昏倒在街上,被一个冰凉的怀抱抱起来。她动了动,触到坚硬的铠甲。嘴里被塞进了些泡软了的馍。那些馍被泡得烂烂的,吃进嘴里,直欲发呕,然而嘴被人强硬掰住,不许她吐。
“想活就咽下去。”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可她不想活,便是此刻残喘,后面,又如何能苟得生存?
她勉力睁开眼看过,见到了那人清皎的脸,那样冷漠的表情,却掩不住那双清浅温柔的瞳。冷硬的声音让人发颤,一入目,却让人无法忽略她眸中一闪而过的关怀和重视。
她忍不住听了话,将剩下的馍都咽了下去。
即便后来仍是辗转流落,直至被同样落魄的南恒捡了回去,她仍是记得那双眼眸。
被派出来的时候,她一如以往的心中无谓,直到看到那双映在脑海中的眸出现在眼前,她鬼使神差地,转了方向,破坏了原本的计划。
是啊,她喜欢……不,或者说,是向往着,和褚沐柒重视着同一个人。
“——你喜欢风吟,是么?”褚沐柒靠坐在书桌的另一角,将另一个人甚至不敢正视的心意光明磊落地说出口。
林晚柔无力摇摇头。
她哪里敢对那个人心生亵渎,能够远远地向往着,便已是她灰暗生命中唯一的温暖和明媚。
所以她不喜欢褚沐柒,这个人,何德何能,能得到那个人的垂青,许诺一生……
她厌恶,甚至不敢生出像嫉妒的情绪。
“此人好色。”她还记得南恒对她说。
这样的人,总归只是垂涎那人的美色,又能有几分的真心柔情。
只是她仍是有些不解,昨日,明明看着那个人那般生气,为什么夜里,却反而感觉不到她的怒意了。
褚沐柒看着她笑,“你太不了解她,用误会来离间我和她,从来都行不通。”
她的风吟,很早就告诉过她,要么不说,要么直说。她向来这样,没有一般女孩子的娇纵气,再生气,都能冷静下来等褚沐柒开口。
那日褚沐柒急急追去,情急之下,一把将她扑倒在地,甚至因了将将闻过那林晚柔身上配制的香,不分场合地又将她轻薄了一番。
卫风吟心中自然气得要死,冷冷喝了她,“下去。”
其时褚沐柒无奈爬起来,她怕卫风吟又转身走掉,起了身,却仍扯着她的袖子,“你别气。”
她眼巴巴瞅着卫风吟。
明明那般行径被卫风吟抓了个现行,却仍能作出这样无辜的表情,腆着脸让卫风吟别气,卫风吟忍住想走人的冲动,猛地一扬手——
褚沐柒吓得赶紧闭上了眼,然而半晌没有动静,试探地眯开一条缝,只看到周围紛扬的木屑。
“——解释。”卫风吟冷着脸。
要她相信褚沐柒当真变心,她却是打心底里不信。如今两人方才成亲,便是七年之痒,然而如今,却是一月都还未到。更何况,两人一路走来,若不是心中一直笃定着褚沐柒的心意,她又如何会……
然而方才亲眼所见,她不得不要个合理的解释。
褚沐柒不敢睁开的眼忽然笑眯起来。她又大着胆子扯扯卫风吟的衣袖,凑上前去亲了一口。
“她是南恒派来的。”她轻轻凑到卫风吟耳边,虽然不知道南恒到底想做什么,但那个人,不会有太多阴谋诡计。
卫风吟瞪过她,抬起衣袖抹了下脸,看着仍是有些生气。
“那你凑她那么近做什么,还扯人家束带,你还闻她。”救林晚柔回来的时候,她便发现了褚沐柒的异样。
这人有那么个癖好,卫风吟还未跟她在一起时便已发现,当初是容忍她,加上身有异香的人少之又少,自己恰好是那么一个,当初她,甚至有些庆幸的。
然而如今又出现一个身带异香之人,她却是头一次,心里莫名其妙对一个人心生嫌隙。
褚沐柒眼眸更是弯了些许,安抚道,“她那香是抹在衣裳上的,我只是确认一下,总不好让我去闻她衣裳吧?”
束带,确是最能减少肢体接触的。
卫风吟看她笑得酣畅,心中却越发不爽。
“风吟……你吃醋啦?”褚沐柒眯着眼,看着她气闷的眼,心中却是有些发甜。
“闭嘴!”风吟羞怒交加,又是一掌劈在旁边的柱上,激起一片飞屑。
褚沐柒咋舌,嘴张了张,没敢说话。又欲伸手去拉她,却被卫风吟一躲,恼怒地瞪着她,“此时不许碰我。”
她扔下这么句话,拂袖离去,匆匆便进了书房。
——
似是想起当时的场景,褚沐柒眼角含了些许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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