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雀:“你错了。你一把火并没有烧出妖族的傲骨,反而烧掉了妖族多年休养生息的基业。今日,他们若因你而死,来日九泉之下你如何同他们解释?”
头脸鼻翼剧烈翕张。
方雀扫她一眼:“前辈,我明白你的想法。卫宗主此举确有不当,等我出去后,一定努力游说仙妖两方和平共处,绝不让任何一方屈于苟且偷生的境地。”
头脸瞪着突起的眼珠,将她上下一扫:“就凭你?你有什么资格?”
方雀将七弦琴抱上膝头,微笑:
“我也就是说个场面话,前辈怎么还当真了?我若不这么说,前辈您能放过我?”
头脸目眦尽裂,两行血迹从眼角蜿蜒而下。
方雀:“前辈逝去多年,却久久未入轮回,这都是因为前辈执念太深,怨气过重。这些我都理解。但前辈须知,时下今非昔比,是敌是友,到底还要看活人的选择。”
头脸大张血口,用力啃噬着面前的空气,所有的残肢断臂皆随之颤动。
方雀垂眸颔首:“请安息。”
话音未落,她勾响琴弦。
平静和煦的曲调从弦下缓缓流淌而出,耳侧低低的啜泣声渐渐放大,渐渐化作哀嚎、悲泣、嘶吼、怒号。
方雀合上眼。
这是安魂之曲《问渡》。
哭一哭,好上路。
第50章 海天一色(三十五) 那具钢枪一样的身……
“何师兄, 切莫动怒!”
容海扯着嘶哑的嗓子,喊破了音。
张观南抬起手,颤颤巍巍地指了指何山身后。
一段温柔的曲调盘旋于空中, 如天女抱琴, 从云上飘来。
何山敛眉回首,额前黑雾顿解。
只见半空之中, 那青面獠牙的野兽一点一点瓦解, 化作纷纷点点星光, 少女怀抱七弦琴,伴随星光降临,琴头的流苏与少女的衣袂一齐翻飞。
脱离控制的众妖恢复神智, 容海长出一口气,翻手收势, 颤抖着抹了下额角的汗水。
何山丢盔弃甲,向她狂奔。
方雀站稳靴跟,只收个七弦琴的功夫,那根俊美的电线杆就已杵在面前。
何山连碰她一下都不敢, 只敢用眼上下扫着她的周身,生怕她受一点点伤。
灼热又惶恐的呼吸吹动方雀的额发。
方雀笑着, 大大方方地张开双臂。
何山得她许可,这才敢用实际行动抒一抒内心的自责与不安。
那具钢枪一样的身体在她手中颤抖。
水镜中,楚江飞速捂紧双唇才不至于惊叫出声,露出的上半边脸颊又红又鼓, 眼中蕴满了久违的姨母笑。
磕到了磕到了。
方雀紧贴着何山的胸膛, 一抬眼,就能看到彩云之上愣住的众修,张观南瞪着眼, 似乎还有话要说。
方雀正对着他,眉眼弯弯。
张观南被盯得老脸通红,恶狠狠地骂了声娘。
“伤风败俗!看什么看,也不怕得针眼!快,趁妖族正虚弱,端了他们的老巢!”
彩云上的众修晃晃脑袋,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泥泞之中,伤痕累累的卫平泉爬起身,再次张开手挡在众妖之前。
这一次,他身边多了容海。
容海在卫平泉惊诧的眼神中,伸出一只手臂,护住卫平泉的胸膛。
他侧头:“师尊,这次,让我来。”
不远处传来少女的轻笑:“小海,你不仗义,这么愤世嫉俗的活计居然不带我玩?”
容海抬眼望着笑吟吟走来的方雀:“方师姐莫怪,是小海考虑不周,欢迎随时加入。”
何山跟在方雀身后,破天荒地向容海点了下头。
卫平泉一双桃花眼尾红得更烈。
方雀走到容海身边,站定,转身:“张宗主,我们不妨先聊一聊。”
目睹几人演戏的张观南呸了一声,水镜中的池素立即道:
“张宗主,方雀是我天虞弟子。”
他说得不紧不慢,依然带着好听的调子。
张观南想想自家大殿,硬生生吃了这个闷亏。
他没敢看水镜,直接冲下方喊话道:
“多的不说,本宗主只点诸位一句,望诸位仙是仙,妖是妖,认清自己,别做那不仙不妖的窝囊败类。”
闻言,卫平泉冷笑一声。
方雀:“张宗主,您说一句,我也就回您一句。愿诸位有话直说,有人直骂,别绕那八百里山路。是吧,张宗主?您看,您是前辈,您有什么做的不好的,我都敢当面道来,您跟卫宗主还是平辈,有什么话不能讲,非要明嘲暗讽?”
张观南动了动手腕,何山当即上前一步:“我来。”
何山一迈步,张观南便笑了出声:“方雀师侄是捉鬼大会的魁首,方才又解了十万妖魂之困,她说话,我自然要给她几分面子。你这全界垫底之人,又有什么资本?”
想想这位张宗主刚刚被困在金网之后的尊容,方雀憋笑憋得头皮发麻。
张观南的目光又落回到方雀身上。
方雀拍拍何山肩头,忍笑道:“张宗主,听说过汐落爆炸没有?”
张观南梗着脖子:“当然。”
方雀一指何山:“他干的。”
迎着张观南惊惧的目光,何山好死不死地欠身认锅。
张观南:瞳孔地震.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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