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看着他,还是笑,没有几分苦楚,只是道:我当时看着你,下不去手,你看见了我也不哭,握着我的手,瞪着眼珠儿看我。江湖规矩,灭门都不该杀婴儿幼子。我当时想,干脆给你算一卦罢,或许能破局。
李冬青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头说:我在你命里,真是看到了太多。我端详你,端详了一下午,最终什么也没做,就走了。
闻人迁说:你看到了什么?
老头笑而不语。
李冬青坐下了,说道:我名字是你取的?
老头:走之前找你们大歌女说了声,你不该叫拙,你不可能抱朴守拙。
李冬青不怎么想问自己的命,他对老头点了点头,说道:我很抱歉,杀了厉汉成。
老头指着他脸上的疤,说道:他伤的?
李冬青说:对。
老头:他去北方的时候,我把他关在屋里,他自己打碎了锁,偷着跑出去的,说要闯荡江湖,扬名立万,我当时就知道,他要死在北方了。
李冬青:他是我杀的第一个人。
这是他的命,老头道,你从汉成开始,会杀数以万计的人,你一生杀戮极重,什么人都杀。这也是你的命。
李冬青:
他不想听了,站起来对闻人迁说:忙吗?问你点事。
说着就要走。
老头也跟着站了起来,紧跟着说道:躲,躲不掉,谁也躲不掉自己的命,时势造英雄,你出生,天命也!这池江湖水,你是搅乱还是淌清!
李冬青:你既然会算,那你何不告诉我,我会怎么样?
老头说:你本性不坏,但执拗倔强,过分善良,你有成大事者的本事,没有成大事者的品性,李冬青,我可有说错?
闻人迁打断道:罢,别说了,来人,送老祖宗回去。
老头一把拉住李冬青的胳膊,狠狠地攥住他,说道:我用我孙子的命,换你不死,换天下太平!这条命,不是白送你的。
李冬青沉默了,任由他抓着自己,闻人迁将他拉开,肃容道:够了罢?怪力乱神,还当真了。
李冬青胸口又缓慢地渗出血来,那老头看见了。
李冬青说:我没办法还你一个孙子,但是我也没求过你留下我这条命。说这些有什么用?你不如直接告诉我,想让我干什么,我或许还能还你点什么,你现在说这些话,有什么意义吗?
老头愣怔了,一时哑然。
闻人迁看了眼李冬青的脸色,有些担心,上前一步,想要拉一拉,李冬青对老头说道:坐在家里掐指一算,就把天下托付给谁了,这天下也不怎么值钱罢?既然有这个野心,那刘彻灭门的时候,你们厉家干了点什么?
闻人迁也不敢拉他了。
李冬青说:既然不愿意出头,那就老实呆着,有人愿意做,跟在后头就好了,何必现在又来指手画脚?
李冬青没意思极了,也烦了。
老头正欲说什么,厉汉心拎着厉汉南回来了,厉汉南被揍得嘴角流血,眼角黝黑。看见她爷爷就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厉汉南指着李冬青,说道:他让人打我!
李冬青无奈道:姑娘,那是因为你要打我。
厉汉南道: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你!
老头训道:你也好意思说!
闻人迁问:阿梅打的?
厉汉南有些茫然,眼睫毛上还挂着泪,很有些可怜,说道:我不知道她叫啥。
闻人迁蹲下身来凑过去看了看,说道:没事,轻伤,我让人给你收拾收拾,别哭了啊。
说着随手给她擦了擦眼泪,出去叫人了。
厉汉心坐下了,拿起了一个甜瓜塞嘴里,随口问道:聊什么呢?
老头道:放下,你妹妹让人揍了,你还有心吃?
她技不如人啊爷爷,厉汉心说,人家都说不打了,她非犟。
厉汉南更委屈了。
李冬青头跳着疼,对厉汉南道:别哭了,你太小了,阿梅大你好几岁呢,回去好好练功,早晚有一天能赢回来的,厉汉心,带你妹妹去擦点药。
闻人迁赶紧招呼了个下人,说道:跟着他去。
厉汉心带着厉汉南走了。
李冬青转头对那老头说道:你孙子的事以后再说,我还有点事闻人迁,出来。
闻人迁跟着走出来,回头看了一眼,说道:我跟他唠了一天了,这老头子咋这么能唠?
现在有二十多个门派都住在散仙城,闻人迁喜悦道,愿意追随你,应该还有人正在路上。
李冬青说:你能不能稳住局势?我要走两天。
闻人迁:?
我朋友遇上事了。李冬青嘴唇有些干燥,他舔了舔,皱着眉头说道。
我知道,闻人迁说,你师父和霍黄河不是去了吗?你还不放心?
李冬青有苦难言,就是因为宁和尘去了,所以才不放心,宁和尘回长安,就像是羊入虎口。实在是太吓人了。
李冬青叹了口气,说道:这事儿,有点复杂。
闻人迁说:我肯定不行啊,你不出关还好,你现在出来了,大家都看到你了,你又走了,他们肯定不乐意啊。
李冬青也没话说了,只好道:那怎么办?
闻人迁看了他一眼,道:不用问,我知道你这朋友肯定挺重要的。
那也不行,闻人迁说,你没必要再去了,宁和尘不是天下第一吗?你怎么什么都要自己干啊,我觉得他和霍黄河肯定能办好。
在这之前,李冬青从来都没抛弃过朋友,多危险,多难,都会帮朋友,他的朋友也是这样对他的。李冬青在这个时候感觉到了束缚,他的雪满,和霍黄河一起在外头,深入长安为了救王苏敏,这些人都是为了他,他自己却不能去?李冬青想也没想过这种时候。
闻人迁端详他片刻,说道:这话不好听,但是我必须的说,我怕你不明白,李冬青,你不能太重情义。
李冬青看了他一眼,笑了:这显然不是我重情义,是我的朋友们太重情义了。
闻人迁说:那是应该的,因为你是江湖之主了,将来,大家都会为你这样赴汤蹈火,你要提前习惯这些人这样效忠你。
李冬青却觉得好笑,摇了摇头。他不认同的时候,其实很少和人有口舌之争,觉得言语都是苍白的,只靠说,是改变不了别人的想法的,李冬青只是笑着摇头。
闻人迁背过手去,说道:不过说真的,我真的没想到,你这么厉害,一个人把这俩人都杀了,或许那老头说的也对。
李冬青淡淡地说:别提这个了。
他刚刚在屋里,听那老头说话的时候,忽然想到,宁和尘在乞老村的时候也给他算过命,看着他的手相,说自己学艺不精,看不出什么,只看他好像以后是富足的,可那时候应该是隐瞒了些什么,李冬青当时也没有戳破。
宁和尘好像也觉得,李冬青手相很好,根骨也好。李冬青其实感觉到了,宁和尘当时有些嫉妒。但是后来宁和尘就似乎把这件事给忘了,只字不提了。
宁和尘从来没指望过李冬青必须要做到什么程度,成为什么样的人,他只希望李冬青快乐,做自己开心的事。
人实在是太自私了,总是自顾自地自说自话,看上去都是些大道理,其实都是自相情愿,所以才会把自己的愿望投射在别人的身上。李冬青想起宁和尘,只会觉得那老头更自私。
宁和尘其实心肠太软了。优柔寡断的人是宁和尘,不是他。
第85章 剑起江湖(十四)
临近傍晚的时候, 李冬青和一屋子酒鬼见了一面, 喝了点酒。
他可能是有些平平无奇了, 一个江湖上遍地都是的少年而已,走上楼的时候,大家都只认识闻人迁,不认识李冬青。
有人向闻人迁打招呼:从闺房走出来了?
闻人迁冷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李冬青跟他走在后头, 闻人迁回身,随口介绍道:这位就是刘拙,他现在名叫李冬青,如果不想被记恨上的话, 以后最后别再叫刘拙了,醒醒酒,记住这个。
李冬青听他这么嚣张, 看了他一眼,没好意思拆他的台。他其实不是非常介意这个,只是随口一说。
下头人打量着李冬青, 一时间沉默了,他们的视线舔在李冬青的身上,没完没了, 李冬青任由他们看, 点了点头。
李冬青从小不是那种长相成熟的孩子,也没有十几岁就看着像个男人一样,他身上有很重的少年气, 精瘦、四肢长、脸上光洁平整,眼神柔软。他不像宁和尘,漂亮得让人信服,也不像霍黄河,看上去就成熟稳重。他和火寻昶溟一样,就是一个少年。
李冬青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不可信,他衣服干净,相貌清爽,没有任何气势可言,幸好脸上还有一道疤,多少给他挽回了点场面。
李冬青自己也知道,他随手在身旁的桌子上拿起了酒杯,说道:让各位失望了,我是李冬青,你们既然追随我而来,我敬你们一杯。
他一口饮尽,亮出杯底,大家才慢慢地醒过来,欢呼起来,也饮尽了手中酒杯。
闻人迁又给他倒了一杯,李冬青接过来,说道:兄弟们都是好酒量啊。
那大汉好像已经在这儿坐了一天了,下午把衣服脱了,赤膊,肚子上淌着水,胡子上滴滴答答地滴着水,看着已经很醉了,哈哈大笑。
李冬青看出他们多半不怎么信服自己,主要是看见自己的样子,可能是失望了,他们或许盼望的是伊稚邪或者霍黄河那样的男人,来领导他们。
兄弟们,李冬青一手背后,一手举起酒杯,说道,今天大家多喝些,无所谓,明日起,就不要再这样了,我们还有事情要做。
他简单地寒暄两句,就直入正题,说道:就在刚刚,我发了告江湖书,三十匹马奔向了中原大地的三十个门派,告江湖书会交给所有的江湖同仁和他们的掌门人,我给了他们三天的时间,选择加入我们,或者
他话还未说完,一个男人说道:死?
李冬青有些意外,看了他一眼,笑了:不,不会死。至少不会死在我的手里。
他有些遗憾,也有些无奈,说道:朝廷会怎么处置他们,我则无权去管了,生死有命。
大家面面相觑,还在消化这句话。
李冬青有些读书人的毛病,他说话不像他们直来直去,会留几分面子。但好像更吓人一些。
李冬青举起酒杯:我很荣幸,你们信任我,聚集于此。各位英雄们,不论你是无名氏,还是掌门人,我感谢你们,就像感谢我的兄弟们。但是,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们。
新的江湖,会有一些变化,李冬青说,我允许你们听了之后,自由地选择是否要留下。
他走到酒席中央,回过头来,环视众人,说道:明天,我命人拆毁一部分的黄金台,黄金台是当年高祖留下的遗迹,代表了朝廷对江湖认可,既然朝廷已经毁约,那黄金台也没有必要存在了。
大汉嗓门巨大,看了眼旁边人,喊道:黄金台没了,怎么入江湖?
李冬青说:英雄,当年你从黄金台上走下来的时候,打败了几位好汉?
那大汉用两双手伸出七根手指,说道:八个。
李冬青点了点头,说道:你的黄金令戴在身上?
当然,大汉从裤/裆掏出一张发黑了的布子,说道,黄金令是通关文牒。
李冬青说:你打开,看看上头写着什么?
大汉大笑道:认不得,不识字!
李冬青笑了,叫来那个小男孩,说道:你来读。
那小男孩从椅子上跳下来,有些恶心地拿起了拿张黄金令,打开来,一字一句地念道:制诏黄金台,刀利凯,不是,利刃皑皑,无为汝开。失道犯令,死;淫祸奸利,死;伪言误众,死;下有效行,臣之行也;上有直刑,君之明也,夫无始祸,无怙乱,无重怒,无渝令,大无细言,效君子道,天下太平。
他往下瞅了瞅,又念道:故赦白年生。
大汉一竖大拇指:正是在下。
李冬青笑问:你可知道这上头说的是什么意思?
小男孩如实说道:不知道。
李冬青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回去罢。
上头有武帝的行玺,李冬青道,这是道赦令。敬告天下武士,利刃皑皑,却不是属于你的东西,看好你的刀,管好你的嘴,朝廷才会赦免了你的罪。百年来,江湖人都背着这张罪书,把它当成一个好东西。
白年生拿起那张纸来,仔细端详,纳罕道:我有什么罪?
穷?李冬青看着大家,或许是杀了人,或许是私生子,有人确实有罪,有人没有。
有几个人也掏出了自己的黄金令看了看,李冬青说:我想日后不需要这个东西来证明我们是江湖人了。谁可以入江湖,该由江湖人说了算。这是我的第一条规矩。
第一条规矩,大家没有意见。大汉把那黄金令随手扔进了酒壶了,沉下去了。看着看着,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李冬青说:第二条,想让大家安心,该是掌门人,还是掌门人,不会动你的权利。你们知道匈奴人的氏族是如何相处的,一百条私事都可以私了,但凡有一件大事,要来问我。我给你们安全,你给我守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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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辣江湖——野有死鹿(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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