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和尘:你在敦煌等我罢,可以吗?
李冬青没有马上回答他,他指着这石碑,问道:你知道这上头写的是什么吗?
此时天已经黑了,石碑上的字看得不真切。匈奴人没有自己的文字,现在通用的是汉人的隶书。但是这块石碑已经很久了,上头用的还是汉初篆书。
宁和尘说:写的什么?
李冬青:《大风歌》。
他抚摸着那块石碑,低声念道: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匈奴人向来看不起汉人,不过看来,他们也喜欢这首诗。李冬青说。
高祖刘邦写下这首诗时,壮志满怀,千金换刀,貂裘换酒。
可是后来匈奴人将高祖围困在白登七日夜,那是刘邦第一次惨烈的失败。赔得里子面子都没有了,此后几十年,汉人再也没有在匈奴人面前抬起头来。到最后,连大汉的公主,都换不回尊重和和平。
李冬青一直觉得,人不该把话说得太满,人这辈子不可能一直赢,人生就是赌,赌输还是赌赢,都应该谦虚点,因为命数占了大头。
宁和尘说:你不是说,自己不喜欢这首诗?
嗯?李冬青反应过来,说道,说过吗?
他笑了起来,道:可能是说过罢,小的时候做噩梦,梦里总是有这首诗,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那现在呢?
还可以,李冬青说,我只是忽然想到,就是忽然间地,想到自己该干什么了。
宁和尘:?
李冬青用手攥了攥他的胳膊,将他拉到自己的怀里,说道:雪满,雪满。
宁和尘拍打着他的后背,像是安抚他的情绪,李冬青却将他放开,然后捧着他的下巴深深地吻了下去。宁和尘闭上眼,改拍为抱,环住了他的脖颈。
李冬青在这个吻中,在这一夜,在这一路上,在这一年里,在这一生中,顿悟了自己要做什么事情。他一直觉得,江湖不该倒,江湖要留下,但是他没想过为什么。他只是冥冥之中,感觉江湖是必须要留下的,那些身怀绝技的流民,也该有一条出路,可是这条路到底谁来走,他一直在等,一直等到现在,都没有人来做。
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去扛起这道梁,却没有人来做,如果江湖危在旦夕,奄奄一息。那他来罢。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能感受得到,我有多努力吗?
另外:
人物性格这里,大家有疑问,就是这样:宁和尘在创伤后的恢复期,但其实恢复的差不多了,他不会对李冬青发脾气,也不会对李冬青身边的人摆脸色,所以没机会臭脸
李冬青是:在伊稚邪面前,他下意识地要伪装自己,变得更成熟、冷酷一些,还要把控住火寻昶溟和王苏敏等不可控因素,在承担。
第72章 剑起江湖(一)
李冬青这辈子没做过这样大无畏的决定, 不是为了自己, 不是因为谁在逼他, 不是因为不得不做,他第一次主动地站出来,觉得自己该做一件本来可以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宁和尘听了他的话,问道:真的吗?
我要为天下勇士谋一条生路,李冬青说, 真的。
宁和尘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又把头轻轻地放在他的肩上。
李冬青明白他的意思是,随他高兴。
李冬青这辈子最得意的一件事情, 就是拥有了宁和尘。刘彻、伊稚邪,随便是谁,谁都想要宁和尘, 他们许诺宁和尘光明的未来,无尽的金银,但是宁和尘对他们不屑一顾, 而李冬青手中虽然一无所有,但宁和尘爱他。
李冬青牵着宁和尘的手,走进王账之中, 宴会上大家喝得东倒西歪, 意识迷乱,伊稚邪看到了宁和尘,又想起来了什么, 说道:哦,雪满,送你一个礼物。
说着跟下头的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人便退下了,片刻后带上来了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然后一脚把那男人踢得跪了下去。
宁和尘不认识这人,但也猜到了这是谁,他霎时浑身绷紧,紧紧地攥住了李冬青的手。
李冬青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跪着的男人,下意识地用大拇指抚摸着宁和尘的手背,感觉到宁和尘的手似乎一下子就凉了下来。
伊稚邪走下来,笑道:怎么样,雪满,你心心念念的中行说,我给你留着呢。
当年宁和尘到草原,跟伊稚邪谈的第一个条件,就是想要中行说。当年郅都之死,中行说脱不了干系。他当年没能杀中行说,如今伊稚邪还记着,把这个人扔到他面前,款款地道:随你处置。
宁和尘手脚冰凉,但面色还很平静。
中行说跪地哭嚎,像着伊稚邪求饶不止,一时间宴会上反而更兴奋了,热烈地看着这场戏。
伊稚邪事不关己,道:人家儿子来找你求饶,你求我干什么?
中行说又跪着去找宁和尘,这个男人也是个头脑灵活的人,否则不可能在大单于的手下活到今天,他已经猜到了到底是谁要他这一条命,再抬头一看那人的脸,更确信无疑了。
中行说哭着跪爬而来,宁和尘一剑抽出,指着他的鼻子尖,不让他再靠近,中行说吓了一跳,他手脚都被绑住,于是向后倒去,栽在地上。
宁和尘冷眼看着。
火寻昶溟两步走上来,说道:怎么回事?这谁?
李冬青伸手止住他,用眼神示意不要多说话。火寻昶溟便闭嘴了,眼睛悄悄地这边瞟。
宁和尘可能想了有那么须臾,他估计自己也没想到要怎么处置中行说。
中行说还在哭,伊稚邪等了片刻,有些不耐烦,说道:你不杀,要不我找个人替你杀了罢,你在旁边看着得了。
这算是我送你的礼物,伊稚邪大方地道,不用还了。
宁和尘开口说:不必了,你自己拿去玩罢。
伊稚邪:
宁和尘说完,就坐了回去,李冬青坐在他的旁边,火寻昶溟见此,也回了座位,这场戏的主角不演了,观众也挨个退场了,忽然间气氛就落了下来。
伊稚邪皱眉,问道:你什么意思?
宁和尘耐心地道:过去的事,追究起来没什么意思,不如就算了。我就是这个意思。
伊稚邪冷笑一声,道:你怕不是不想承我的人情罢了。
宁和尘莫名地问:你不是说不用还人情?
伊稚邪让他噎了一下,短暂地无语了。
李冬青道:大单于,这是你的庆功宴,我恭喜你,敬你一杯。
伸手不打笑脸人,伊稚邪只好举起了酒杯,李冬青一饮而尽,伊稚邪也干杯了。
李冬青又倒了一杯酒:你还记得雪满的仇,我感谢你,敬你一杯。
说着,又一饮而尽,伊稚邪皱着眉头,也添了一杯酒,一口闷了下去。
为了匈奴和月氏的未来。李冬青又倒了一杯,端了起来。
伊稚邪:
李冬青双手扶着杯底,把酒扔进腹中,然后把杯底朝下,一滴不剩,他把酒杯扔在桌上,说道:如此,可以了吗?
伊稚邪神色阴暗地盯着他,仿佛是一只藏在黑暗里的绿眼睛,幽幽地盯着他。
李冬青道:不管是匈奴人,还是中原人,亦或者说是月氏人,不管我是不是你看不起的一个小屁孩,咱们都已经走到如此了,用你们的话说,这或许是昆仑山的旨意,为了这缘分,再敬你一杯。
伊稚邪的脸色已经彻底地落了下来。
李冬青对伊稚邪今天当场给宁和尘难堪,揭他伤疤这件事情,怒不可遏,他看着伊稚邪,冷道:大单于不喝吗?
伊稚邪把视线放在他身上,看了片刻,然后拿起了一杯酒,干了。
李冬青:还差一杯。
伊稚邪当即摔了酒杯,怒道:你什么意思?
敬你酒,李冬青平淡地说,敬酒不吃,你想吃什么?
李冬青站起身来,解开了身上的羊皮袄,扔了下去,说道:中原人有这么个习惯,敬你酒,你不想喝,就是看不起这个人。
火寻昶溟咽了一口唾沫。王苏敏静静地放下了筷子,把手放在刀上。
伊稚邪冷笑道:我就是看不起你,你又能怎么样?
这样罢,李冬青道,今天是你的大日子,权当助兴,我给你个机会来揍我。
伊稚邪从见了他们的面开始,心里就憋了一股邪火,他从来就没有放下过芥蒂。他或许对宁和尘是爱恨交错,但是对李冬青就只有纯粹的厌恶,而宁和尘却跟了李冬青,于是宁和尘也受了牵累。
今天,在这样的场合,他将宁和尘的仇人拖了上来,所有人像看戏一样看着宁和尘,享用着他的痛苦,还妄想看一场鲜血淋漓的闹剧。
这次忍了下去的是宁和尘,忍不了的变成了李冬青。
伊稚邪从大单于的虎皮王座上走下来,他气势汹汹,边走边解开了自己身上的皮袄,扔在了地上,一把揪起了李冬青的衣领,俩人对视片刻,伊稚邪说道:用拳头。
李冬青笑了一声,道:可以。
俩人走出了王账,在一片空地上停下,所有人都跟了出来,喝彩声、嬉闹声不止。
伊稚邪说:我让你一招。
火寻昶溟站在旁边,小声问王苏敏:伊稚邪疯了?
王苏敏:。
他不知道李冬青的本事吗?火寻昶溟问道,今天晚上可是他庆功的日子。
你要服他们一点,王苏敏说,他们什么也不怕。不管是鸡蛋还是石头,都敢去碰,这也是我在草原上学会的东西。
火寻昶溟学不会,于是不说话了。
宁和尘站在这俩人旁边,眼睛一直看着李冬青,嘴唇抿着。
伊稚邪说要让李冬青一招,李冬青没有客气,俩人赤手空拳,所以面对面,挨得很近,匈奴人擅长角斗、摔跤,拳对拳,肉碰肉,能用拳头活活把人打死。伊稚邪微微地弓下腰,眼睛抬起来,从下头盯着他,仿佛是狼盯着一只兔子,气势的确吓人。
光是摆了这个阵势,下头就是一片喝彩。
火寻昶溟满脸的不屑,冷哼了一声。
伊稚邪伸手,一根手指勾了勾,挑衅地让他出招,李冬青压根没等,霍然出手,一掌拍出去,化作无数重影,正冲伊稚邪的面门。
啪地一声,伊稚邪的脸狠狠地挨了一巴掌,被打得直接倒在了地上,他眼冒金星,缓了片刻,吐出一口血水,里头带了一颗牙。
火寻昶溟大喝道:好!
声音在寂静的人群中响亮且孤单。
李冬青勾着笑,伸手去扶他,伊稚邪却一把将他拽倒,俩人一起滚在地上,他狠狠地骑在李冬青的身上,一拳打下去,李冬青一偏头,耳边拳风呼呼作响。伊稚邪拳风紧,几乎让人喘息不得,李冬青双臂插在他的双腿窝里,往外一掰,伊稚邪向后倒去,李冬青翻过身来,将他压在身底下,一拳揍了下去,伊稚邪险险躲过,地面砸出一个大坑。紧接着第二、第三、第四个拳头迎面砸来,速度肉眼不可见,伊稚邪被揍得鼻青脸肿,鼻血横流。
李冬青站起身来,又要去扶他。
伊稚邪一个跟头翻了起来,擦了擦鼻子上的血,说道:你报仇了。
李冬青今天只打脸,显然也就是这个意思。他正要说话,只见伊稚邪一个大跳,再次扑了上来,李冬青被他掏了一片胸口上的布,飞踢一脚,将他踹开。
所有人:
火寻昶溟大声喝采,非常讨人厌,王苏敏把他的嘴捂上了。
伊稚邪还要再打,宁和尘微微皱着眉头,正要上前,就听李冬青说:不打了。
少说废话!伊稚邪怒道。
李冬青却一招也不出了,他左躲右闪,躲避着伊稚邪的拳头和脚,说道:伊稚邪,别输不起。
伊稚邪一言不发,上下齐攻,冲着李冬青下腹而去,李冬青一把拎起他的胳膊,将他甩了出去,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李冬青走过去,看着伊稚邪说:我是江湖人,和你打我本来就该赢。
他给了伊稚邪一个台阶,说着又伸手去扶他,伊稚邪沉默良久,伸出手来,让他扶了起来。
伊稚邪今天一分也没有伤到李冬青,单方面地挨了一场打,他当年也见过李冬青出手,那时候虽然气势强大,可是其实不足为惧,他只知道放,不知道收,很快就会力竭而死。两年之后,李冬青仿佛是重生了,他可能已经比宁和尘还强了,伊稚邪皮肤上炸开鸡皮疙瘩,忽然感觉到了有些冷。
第73章 剑起江湖(二)
李冬青把他拉起来之后, 自然地拍了拍他身上的土, 道:鼻子冷敷, 差不多两天就好了。
伊稚邪冷笑了一声,把他的手打开了。
李冬青双手背后,走了下来,伊稚邪在他背后说道:李冬青,你以为有武功就万事大吉了吗
李冬青问:我这么说过吗?
真的到了战场上, 伊稚邪说,我会杀得你片甲不留,你是个只有武力的莽夫。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伊稚邪居然说别人是莽夫, 李冬青笑着点头道:好罢。
伊稚邪:人生还很长,我会让你知道的。总有机会。
说罢恼怒道:你笑什么?
李冬青摆了摆手,走下去, 却被伊稚邪一把给拉住,李冬青转过身去,面色忽然放了下来了。
伊稚邪下意识愣了一下, 不知他为何忽然变脸。
李冬青问:有完没完?
伊稚邪看着他,没有说话,面色也冷了下去。
李冬青:给你台阶下, 不是因为你厉害, 是因为你输了。但输了就是输了,伊稚邪,别让我看不起你。
伊稚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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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辣江湖——野有死鹿(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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