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黄河提醒道:你该走了。
宁和尘没说话,半晌后王苏敏上楼的脚步声响起,霍黄河说:牵扯进月氏和匈奴人的斗争中,对你没有任何好处。现在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是你脱身的最好时机。
说什么呢?王苏敏从裤子上擦了擦手,坐过来干了一杯茶水,说道:唉,李冬青那小子去吃好的了,咱们也喝一盅?
第27章 三死黄金台(六)
李冬青坐在宴席上稍有些不安, 火寻昶溟戳了戳他, 低声道:被骂了?
李冬青点了点头, 不大高兴。火寻昶溟说:哎呀,这不正常吗,你非要回来,我都想骂你。
李冬青回来之后,只能向东海王老实交代了, 自己是有朋友来东瓯,他实在想见才溜回来。谁知东海王非常痛快,便差人把宁和尘他们一起请过来,聚一聚。东海王自认自己宴席有趣, 也并不无聊,所以老是爱请人来吃饭,可是事实是, 就算是再平易近人的王也是王,也会让人感觉局促压迫。
东海王喜欢热闹,便又让歌女们去跳舞, 琴声响起来,确实气氛活泛了一些。王妃推了一把身边的女孩儿,让她好好准备一下, 女孩却有些不好意思, 不敢抬头。
过了好一会儿,宁和尘他们才接过来,王苏敏是一脸的不乐意, 强压下去。
王苏敏到底还是有草原上狂放不羁的习惯,不喜欢绕弯子,更不喜欢溜须拍马,来了这里之后就离月氏和王室远远地,其实连李冬青也不会常见,他有功夫,自己给自己找了份打更的活儿,每天昼伏夜出,偶尔来看一眼李冬青他们俩,有时候他们没事儿,就去王苏敏那小屋去喊他起床,一起去撮一顿。王苏敏一脸不乐意地从被窝爬起来,挠挠头皮,披上衣服跟他们出门。李冬青觉得这里的人,唯有王苏敏是最踏实的。能在一个地方待得住,也耐得住寂寞。
东海王站起来迎接他们,看见中间的霍黄河,走下来问道:你便是冬青的朋友了吧!
是他叔叔。霍黄河坚持说。
东海王楞了一下,大笑道:冬青的叔叔我认得一个,却不是你!
霍黄河说:那就是另一个。
好一个另一个,东海王说,久闻壮士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俗,请坐!
霍黄河负手,随着侍女的引路坐下,并不局促,仿佛是到了个朋友家中一样,坦然坐下。
霍黄河、宁和尘、王苏敏坐在右手边新加的矮桌前,便和李冬青他们面对面而坐,中间隔着长长的地毯,琴声响起来,舞女又站在上头跳舞了。
欧阳摇说:雪满,近来都没有听见你的消息,也见不到你了。
最近怠惰,没设么精神,就不怎么出门了。宁和尘解释说,让东海王惦念了。
宁和尘一般情况下都很给东海王的面子,不会摆出平时的模样出来,一来王宫便又温文尔雅了。李冬青左思右想不明白,宁和尘居然也会在屋檐下低头。
欧阳摇说:多出来转一转,王妃在宫里都要憋出病来了,她要弄一个宴会,让晚辈一起凑一凑,届时你也一起来。
李冬青眼前一亮。
宁和尘说:不大想动弹,也不算晚辈了,算了。
李冬青又蔫吧回去。
那女孩被王妃推着上去,她换了条裙子,看着更素净了,头发扎在身后,朱唇轻点,是个小美人,令人看了赏心悦目。火寻昶溟看热闹地喝彩,连带着宁和尘也多瞧了两眼,李冬青正好看见宁和尘大量那女孩,心里咯噔一下。有点心虚,又有点奇怪。
霍黄河一门心思要吃,对这些都毫不知情,还招呼宁和尘,说道:这个不错。
宁和尘兴趣了了,给他了个面子,吃了两口,看着今天像是很没精神的样子,李冬青想:今天是怎么了?
仔细想想,好像中午还是好好的,是霍黄河回来之后才有的事,难道霍黄河说了什么?
他望着宁和尘独自走神,宁和尘感到他目光,回望了过来,李冬青心不在焉地喝了口酒,被呛得清醒过来。宁和尘清浅笑了,李冬青也跟着嘿笑两声。
姑娘这一曲儿已经跳完,王妃问道:嫣儿跳得可好?
火寻昶溟用胳膊肘一推李冬青,李冬青让他怼得生疼,低头道:姑娘舞姿美极了,我不会说话,说不出好听的话,比不得姑娘万分之一。
王妃笑得开怀,说道:你会说话极了!
郭嫣彻底红透脸颊,头恨不得低到裙子上。
李冬青:
陷入到这个境地,李冬青心中居然有了恐慌,很怕到了他不可控的地步。火寻郦是不会介意他娶一个王妃身边的侍女的,功利来说,这样能和东瓯交好,从私情来说,火寻郦也希望他娶妻。郭嫣温柔如水,如何不好?
如何不好?李冬青本也觉得没什么不好,可若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居然满心都是不想。
王妃又要开口,李冬青吓得不轻,却忽然听得外头传来传信士兵的脚步声,踢踢踏踏,没由来地让人心烦意乱。东海王笑脸一放,一抬手,礼乐便停了。传信士兵小跑进来,跪地道:禀东海王,卑职在城门拦下一来使,那人声称前方战事紧急,皇帝请您出兵增援。
东海王皱眉道:何处有战事?
巴郡,传信士兵说,皇上要将巴郡吞北海叶家,斩草除根。
在座众人,皆是一惊。东海王沉吟片刻,说道:叫来使进来说话。
那来使是个有些肥胖的男人,一躬身,并不行跪拜礼,说道:东海王。
皇上有令,凡是江湖门派,人数大于二百人的,每月上缴五两银子;大于五百人的,每月上缴八两;超过一千人,每月上缴十两。吞北海的弟子已有七百余人,是江湖有头有脸的大门派,公然抗旨,杀了使臣,对黄金令大加羞辱。圣上震怒了。
在座的人首先看的便是霍黄河,只见霍黄河咽下一口酒,仿佛没听见一般。
东海王说:要借多少兵?
多多益善,使臣说,吞北海的实力如何,东海王也不会不知道。
东海王犹豫片刻,说道:我这边有精兵三千,再另借一万骑兵和我的大将军一同出征。我们受圣上庇佑已久,太平很久了,拿不出更多的兵马了。
使臣说:诺。
刘将军上前。
刘将军单膝跪地,说道:臣在。
东海王说:孤王命你为骁骑将军,带着刚刚练出来的精兵,去罢。
这好好一场宴会,便如此潦草收场了。李冬青被火寻郦逮住,教训了两句,他急色匆匆,仓促应了,火寻郦一眼便看出他急什么,说道:你要记着自己的身份和立场。
李冬青看了她一眼。
火寻郦有些恼怒,问道:你不服气?
李冬青说:你忘了,我上过黄金台,也是江湖人。
那是刘拙。大歌女却早有应对,显然已经想过这件事,说道,我面前的却是李冬青。月氏的王子。
那都是我,李冬青却说,难道还能一分为二吗?正如我身体里有月氏的血液,可我也是宁和尘的徒弟一般,这些都是我的。
他不欲再多说,转身要跑,火寻郦拉了他一把,李冬青挣开,说道:我有急事。
火寻郦眼睁睁看着他跑远,东海王从门里走出来,看了一眼,说道:你把他放走的那一天,就该想到这个结果。
火寻郦沉默极了。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唯有一点点夕阳的余晖,偶尔透过砖缝扫进来,四下已经暗了起来,天也变得更冷了。
火寻昶溟在街口探头探脑了半天,终于望见了李冬青的身影,冲他挥了挥手,低声道:他俩聊了半天了。
李冬青道了声谢,便赶紧过去,听见宁和尘说:东海王今天没有暴露你的身份他一抬眼看见李冬青来了,又继续说道:是想救你一命。否则今日你我便插翅难逃。
霍黄河说:与你无关。
你要死了我能在旁边看着?宁和尘好笑道,说不定还要搭上这个傻小子。
李冬青笑,看了眼霍黄河说道:叔叔,你要走了吗?
我要去巴郡了,阿梅还在那里。霍黄河。
李冬青看了一眼宁和尘,宁和尘却没说话,李冬青便问:什么时候走?
霍黄河说:现在,就在等着和你告别。
李冬青当下难受起来,握着他的手腕,说道:我也
宁和尘当即打断:你在家好好呆着,不要添乱。
李冬青身份特殊,也怕连累牵扯更多的人进来。若是武帝知道他和吞北海、宁和尘这样的人交往过密,对他们而言也并非是好事。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悻悻闭嘴。
霍黄河说:替我跟王兄弟说一声吧,有缘再会。今日有吞北海,明天就有别人,吞北海不可惜,但江湖可惜,你们各自珍重。
说罢,霍黄河一抱拳,踏步上了房檐,两步便消失了踪迹,本预计在这待两日,却连一晚都没住下。
宁和尘只是看了眼,便转头问道:挨骂了吧?
李冬青点头。宁和尘说:该骂。
唉,李冬青说,我要是真的像大歌女吩咐的那样做事情,你真喜欢吗?
不喜欢,宁和尘理所当然道,你今天只做错了一件事,不该跟东海王撒谎。他是个人精,你在他面前撒谎实在太蠢。
可李冬青当时实在没别的办法。宁和尘看他不大高兴,便不再说教,道:回去吧。
俩人便迎着夕阳往回家走。李冬青以为宁和尘要说吞北海和黄金令的事情,可是他却什么也没说。
王苏敏头更打过了,楼下溜上来一个人,抱着枕头上了楼,在门口停了停,轻轻敲了下。还不待里头的人有动静,便推开了。宁和尘睁开眼,有些无奈。
李冬青自发把枕头往床上一放,躺在外头,手放在肚子上,手指点了点,说道:咱俩一起睡。
俩人已经很久没有一起睡过了,之前李冬青睡得不安稳,宁和尘是守着他的,后来宁和尘也没有赶过他,是李冬青自己觉得不好意思了,才搬走。
宁和尘给他让了点地方,翻了身,闭上眼睛,又像是要睡过去。
俩人沉默好久,宁和尘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来,问道:白天那个姑娘叫什么?
郭嫣。
喜欢吗?宁和尘问。
李冬青:
宁和尘没睁眼,手在李冬青的肚子上拍了拍,安抚道:没关系,跟师父说一说。
李冬青说:不、不知道。
哦,宁和尘说,那就是喜欢的。挺好。
李冬青觉得他说的不对,闷声道:不是这样吧?
宁和尘却说:刚见到你的时候你毛都没长齐,现在都已经这么大了,长得这么高了,却总感觉你还是个娃娃,要让人管着你,照顾你。
李冬青沉默片刻,问道:你问我这个,是因为你要走了吗?
宁和尘笑了,却不回答,和他足抵着足,把他环在自己的胸前,说道:我会回来的。
第28章 三死黄金台(七)
李冬青躺在他的胸口, 道:真的吗?
宁和尘像哄小孩一样拍打着他的肩膀, 没有回答, 但动作却是在安抚李冬青,承诺:我一定会回来。
李冬青十六岁,已经赶上宁和尘高了,躺在他的怀里,还是像十五岁的那些个夜晚一样。宁和尘问道:喜欢这里吗?
喜欢。李冬青说。
宁和尘笑了。
你笑什么?
宁和尘困了, 半晌后说道:喜欢就好。
李冬青喜欢安定的生活,即使在流浪,也在心里隐隐地幻想着或许有一天能有自己的一个家。靠着这样的幻想,感觉自己还有力量。现在他有朋友, 也有师父、长辈在身边,他不用担心明天是不是就要离开这里,奔向另一个地方。每天醒来的时候都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儿人。李冬青是一个容易被打动的人, 就算是一开始并不喜欢月氏,相处了一年,也觉得其实不错, 这是个不错的地方。
李冬青说:你觉得我该喜欢这里吗?
我觉得,宁和尘迟缓说道,这没什么。
李冬青抬头看他, 宁和尘闭着眼睛, 有一搭无一搭地轻轻拍着他,说道:徒儿,只要你开心。
李冬青重重地把头埋回去, 宁和尘让他砸得睁眼看了一眼,拍了拍他,用胳膊环住他,睡了过去。俩人的困意互相传染,居然都睡着了,李冬青睡得还很香。
长安城,未央宫。
卫子夫清瘦,一头长长的头发垂在腰间,松松地系住,在用一把小刀轻轻地刮下檀香,拿一块云纹烙子,垫在铺平的香灰上,把檀香撒在烙子上,轻轻磕了一下。
武帝从门外走进来,并没人通报,轻手轻脚走进来,一把搂住了她,卫子夫一惊,还未回过头去,武帝把下巴搁在她肩头,说道:干什么呢?
卫子夫说道:你的香炉燃尽了。
用不着你来,武帝说,让你来,不是让你干活的。
卫子夫低下头去,说道:只是想为你做点什么。
武帝熨帖,按着她的肩头,把她转过来面对自己,追着她下垂的目光说道:辛苦你了。
卫子夫说:可这都是小事
我不是说这个,武帝温柔道,朕是说你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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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辣江湖——野有死鹿(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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