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猪血一起炒,原本寡淡无味的猪血腥气被掩盖,反而变得无比爽口。
容凌一手端着碗吃菜,一手拿起火钳按照厨子的吩咐添火。
冷不丁面前一道影子落下来,容凌抬起头看见来人笑道:韦姐姐,你也来了?
今天杀猪,马小萍将村子里的近亲都叫来,三奶奶一家当然也没落下。
和满屋穿着厚花袄的劳动妇女不同,韦宜佳穿的是一件黑色厚呢子大衣,衣扣系得整整齐齐,里面是件白色高领毛衣,衬得她整个人愈发秀气,乌发白肤,一看就跟这满是油烟的灶屋格格不入。
容凌往旁边坐,露出长凳上的一截,她吹了吹凳子上的灰:韦姐姐要不要坐下来?
嗯韦宜佳跟着坐到容凌身边。
灶前的空间并不大,二人紧紧挨着,在灶火前就更加暖和。
容凌放下碗,拿火钳在灶膛里捣鼓了阵儿,掏出个灰不溜秋的玩意儿来。
她吹了吹上面的灰,露出这团东西的真面目原来是个烤红薯。
今年红薯收成好,要想找个小的都难,容凌将这个大红薯在灶火旁稍稍放冷了会儿后,才拿到手上。
她被烫得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边吹着气边问:韦姐姐要吃烤红薯吗?
韦宜佳没忍住唇角翘了下,拿过容凌手中的红薯,动作从容地将它分成两半。
红薯肉被烤得软烂,香甜的气息中几乎快要淌出蜜汁来,她将大的那份分给容凌:给
容凌不由得看呆了眼,韦宜佳的手上明明连茧都没有,怎么她就不怕烫?
二人的小动作自然没错过其他人的眼睛。
日子久了,村里人都知道这个还没走的知青和马小萍家的容凌关系好。
上次韦宜佳骑自行车载着容凌从镇上回来,田里干活儿的人都看见了呢。
有人逗容凌:你韦姐姐这是心疼你,把多的那一半给你吃呢。
容凌咬了口烤红薯,果然是又甜又软,她也不害臊:那是当然,谁叫我还在长身体。
发育期的女孩子就像雨后的竹笋般蹭蹭往上长,刚穿来的时候,容凌只到韦宜佳胸前位置,现在已经可以平视她的肩膀了。
韦宜佳动作斯文地吃红薯,没有反驳容凌的话。
直到有人调侃她:那你过两年回城里了怎么办,是不是也得带着这丫头?
容凌吃红薯的动作顿住,脸上的神采也垮下来。
对啊,过不了两年,韦宜佳就该回城了。
她是自己在这个世界唯一的朋友,现在交通和通信都不发达,以后要是想联系,恐怕会很难。
直到韦宜佳出声:我不走
她又郑重其事道:容凌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不愧是文化人,就连开玩笑都这么一本正经,容凌的心情又多云转晴,她一脸小人得志:你们都听见了吧,这可是韦姐姐自己说的。
灶屋里插科打诨的工夫,一顿杀猪饭就做好了。
容凌第一次看见自家的小桌子上摆了这么多菜。
泡椒猪肝,酸菜猪血,尖椒回锅肉,粉蒸排骨,炸酥肉
一盘炒青菜和酸辣土豆丝成了桌上的点缀,其余满满当当全是肉。
就算是一向吃不饱的容凌这一次也撑着了。
吃饱喝足,夜里她做了个美梦,梦里她们一家住上了有电灯的砖房,再也不用为钱发愁,想吃什么就什么,还有新冰箱彩电,弟弟妹妹们正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
自己身边还坐着一个人诶,居然是韦宜佳?
她什么时候也来她们家了?
马上就是期末,迎接所有人的就是期末考。
容凌一手拿着筷子吃饭,一手翻习题册。
热腾腾的白米饭上,铺了一层切成片的香肠肥瘦相间,旁边还窝了颗鸡蛋。
这是马小萍用杀的猪的五花肉做的,切碎的肉加花椒盐胡椒粉,塞入肠衣里,再放在火上熏烤,还有淡淡的松柏枝香气。
做好没多久,她就切下半截给容凌当学校里的伙食吃。
切得薄薄的香肠片混合着白米饭和鸡蛋,一口放到嘴里,容凌满足地低头翻习题册。
虽然考试对她而言一点难度都没有,但总归是要考前复习一下的,要不然因为粗心大意丢了分,那得多心疼啊。
有备无患,等到考试时候,比起其他东张西望窃窃私语的同学来,容凌就要从容得多。
考完就可以回家了!
临走前,容凌在镇上的小商店里称了一斤糖果和瓜子。
还有小半月就要过年,她花点自己的钱,马小萍就可以少花些钱了,毕竟她攒钱也不容易。
很快就到了临过年前十多天,马小萍带着容凌到镇上赶集,置办年货。
每当她要掏钱的时候,容凌就拿出自己的钱:妈,我这儿有钱。
马小萍拗不过她,只得让容凌付钱。
不过她还是没忘了嗔怪容凌:别花钱大手大脚的,等再过半年你到城里读高中,花的钱还更多咧。
容凌满口答应,心里却有自己的小九九。
花得多没关系,她相信自己也能挣得更多!
转眼就是大年夜,马小萍张罗了一桌好菜,自己养的乌鸡炖汤,卤猪蹄,糖醋鱼,还有凉拌芫荽,加上容凌同村的亲人,大家欢聚一桌。
没有饮料,马小萍从陶缸里打出一壶米酒煨热,每个人都斟了一杯:来,过去一年辛苦大家了,新的一年我们继续努力。
外头是轰隆隆的鞭炮声,还有些格外有钱的人家买了礼花回来,绽出绚烂的色彩。
韦宜佳和三奶奶也在容凌家,等吃过饭后,在没有旁人的时候,她拿了一样东西给容凌。
红包?
容凌忙摆手,韦姐姐,我不能要。
韦宜佳自己的钱应该也是家里给的,容凌怎么好意思。
这是专门给你准备的。火光下韦宜佳眉眼清朗,你不要,我会伤心的。
她很少这样直截了当说话,容凌有些不好意思,只得收下。
红包拿到手上,容凌想了想:韦姐姐,我前些天做了个不太好的梦,梦见三奶奶在门前摔倒了。
其实这不是容凌的梦,而是原世界里,三奶奶就是在从院子里上被石头堆砌出高度的屋前时,不小心摔到了后脑勺,然后当天夜里就去世。
我知道了韦宜佳回答她,我会注意的。
不知为什么,有她的承诺,容凌不禁松了口气,突然感觉到安心。
希望一切会和前世不同,三奶奶依旧能够好好活着。
过完年的假期过得很快,半个多月后,容凌就又开学了。
教过学杂费,马小萍还是一样的话:在学校一定要好好听老师的话啊。
你放心吧,容凌很聪明。收费的杜老师道,以容凌现在年级第一的成绩,她考进县里一中肯定没问题。
马小萍听见这话心里乐开了花,话里依旧带着严谨:哪里哪里,那还是老师您教得好。
第203章 中专
马小萍得了容凌老师的夸奖, 心里甜得就跟抹了蜜一样。
回到村里,她脸上的笑依旧没放下来过。
婶子送孩子上学回来了?在田里挖地的村里人同她打招呼。
可不是马小萍亮出大嗓门儿,学费又花了老娘一笔钱,家里再养两头猪都不够。
马小萍嘴上这样说,种田的人却懂她心思:那还不是你家翠儿厉害肯读,别人家的孩子不肯读书,这个钱想花都花不出去。
那也得攒钱才行。马小萍道,今天这丫头的老师还说,以她现在的成绩,考上县一中肯定没问题,到时候又是一笔开销。
锄地的大娘放下锄头抹汗:咋,你还要送她去读高中?
读得起就送,不是都说了,再穷不能穷教育,咱就是砸锅卖铁也得送。
大娘却摇摇头:我听别人说高中一读就得两年,大学也是四五年,加起来就六七年,还不如考个中专师范生,读两年毕业就能分配工作,有啥不好的?
马小萍也不是没想过这遭,只是容凌说过她要考好大学,她当然也乐意:那还是得看孩子自己咋个想
大娘撇了下嘴:咱们这些当爹娘的又不欠孩子的,能送她读书就不错了,还能啥都由着她来?等过两年别人家都抱孙子了, 你家翠儿还是个黄花大姑娘咧,一个女娃儿家,读那么多书有啥用?还是早点嫁人稳当。
这话马小萍听着虽有些刺耳, 心思却不由得动摇起来。
中专师范生只用读两年,出来就可以分配到学校教书,到时候再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嫁了,过安稳日子不也挺好的?
容凌还在学校里欢欢喜喜地领这学期的新课本,浑然不知道我方阵营有人叛变了。
直到周末回家,马小萍和容凌商量起让她读中专的事。
容凌一听,嘴里的饭菜顿时没了滋味,她放下筷子:妈,咱们不是说好了的吗?等我考上大学,在城里找到工作
你当大学那么好考?城里的工作说找就能找得到?马小萍瞪了她一眼,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咱们家不图大富大贵,平平淡淡才是真。
我不干!容凌向来吃软不吃硬,她的脸拉下来,随你怎么说,反正我就是要考大学。
马小萍的性子也跟炮仗一样一点就燃:老子欠你的是不是?供你读中专已经差不多了,还要供你读大学?到时候你两个妹妹的学费,还有你弟弟娶媳妇儿的钱上哪儿来?
说来说去,还是钱的问题,容凌不假思索:我自己会挣,读书不要你的钱。
马小萍只当她说的怄气话:挣,你拿啥去挣?跟你爹娘老子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挣两个辛苦钱?中专出来有什么不好
她嗓门儿大,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容凌脸上。
容凌忍无可忍,狠狠一跺脚从凳子上站起来:反正我就是不读中专,要读你自己去读。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出门,任马小萍怎么叫喊也不搭理。
正午的太阳晒在脸上,田野间干枯的杂草被东风吹得窸窣作响,山那边还传来马小萍嗓音暴跳如雷的回声,容凌装作没听见,在田间小径上一直往前走。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总之暂时不想回到那个家里去。
春风料峭,吹得容凌圆圆的鼻头有些发红,她吸了吸发酸的鼻尖,眼眶也开始肿胀。
容凌不为自己委屈,只是替这个世界的原身感到可惜。
她至少有系统帮忙开挂,知道这不是属于自己的世界,可当原身遭遇这些的时候,会是多么迷茫无助?
可容凌甚至都不能怪马小萍,毕竟和这个时代同样条件的父母相比,她已经算是做得不错。
容凌一路往前走,越过一个山坳,来到水库边上。
水库边不知是谁家不要的石碾丢在堤坝上,容凌吹了吹碾子上面的灰,坐到上头发呆。
沿岸还有妇女拿着棒槌敲洗衣物,回响声中,水纹一圈圈荡开,容凌失神地看着,静静发呆。
直到一道低沉的声音将她唤醒:跟你妈吵架了?
容凌回过头,看见是韦宜佳。
想到她摔门而出时马小萍的怒骂声,肯定全村人都听见了,容凌不禁有些窘迫。
她擦了擦眼睛:嗯
少女眼眶红红的,看来像是哭过,凤习徽明知发生了什么,还要装作不知情地问:怎么了?可以跟我讲讲吗?
容凌往旁边坐,给韦宜佳让出位置来,之后像是倒豆子般把自己和马小萍刚才吵架的原因说出来。
韦宜佳一言不发,专注地听着。
容凌说完之后才有些担心,她会不会也觉得,自己这是不懂事?
没想到韦宜佳只是问她:饿不饿?
容凌才想起自己没吃几口饭就跑出门,这会儿正感到饥肠辘辘,她抿着唇没有说话。
韦宜佳不禁失笑,她站起身:先回我家吃饭,等吃完饭,我让奶奶上门劝劝你妈。
容凌听从她的话,从石碾上跳下来后才想起问:韦姐姐你怎么刚好也在这儿?
我过来放牛。凤习徽撒起谎来眼也不眨。
水库堤坝下是一片斜坡,正值二月,坡上种的梨树盛开,白色的花瓣干净得像雪一样,一棵树下果真有一条拴着的老黄牛在低头吃草。
容凌和韦宜佳一起把牛牵回家,才发现门槛前与院子之间不知什么时候堆砌了三层阶梯。
看来自己上次说的话韦宜佳还是记在心里的,容凌稍稍松了口气,希望三奶奶不会再跟原世界一样因为阶梯太高摔倒去世。
三奶奶已经吃过饭在休息,韦宜佳将容凌领到厨房,炉子上的铁锅里煨着酸萝卜老鸭汤。
她先给容凌舀了碗:喝点汤垫垫肚子。
澄亮的汤上还漂浮着几粒的红枸杞,容凌端着大海碗喝了一口,萝卜的酸恰到好处地中和了鸭肉的腻,香而不油,光是闻着这酸味就叫人食指大动。
暖呼呼的一碗汤过后,容凌将烦恼全都丢到脑后。
等她喝过汤,韦宜佳才给盛饭。
饭不要太多。已经有了几分饱意的容凌眼巴巴地抬起头叮嘱。
韦宜佳按照她的吩咐,只给容凌盛了小半碗南瓜箜饭,等吃完饭后她又用锅铲给容凌铲出巴掌大的锅巴。
锅里的南瓜堆在墙角被太阳晒了一整个冬天,又甜又绵,和白米饭一起在铁锅里被灶火的余温炜成锅巴,一口咬下去脆脆的。
米粒的醇香与南瓜的甜,叫人不由得放慢咀嚼的速度回味。
等容凌吃饱喝足,那点子怨气也彻底消散了。
在她的帮忙下烧水洗碗后,韦宜佳问容凌:你现在想回家吗?
容凌摇摇头,马小萍这会子肯定还没消气呢,自己回家,指不定又得挨骂。
那先去我的床上休息会儿。韦宜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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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投降的反派女配[快穿](GL)——一角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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