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级是为灾祸;
B级谓为凶灾;
A级称为灾煞。
凡逢灾煞者,天必降灾病疾厄缠身之祸,无解。
许砳砳心头一震,抬头就见萦绕在唐四娘周身的浅绿色气旋竟都转为暗红色。
荷花精出手之前,白象精瞬移到她的身后五米开外,双目合闭,双手以合十的礼佛之姿,摘下身前的一串佛珠,手掌分开,一把将佛珠挣断!
白象精双目一睁,金光四射,十八颗开了光的佛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齐齐发射了出去。
许砳砳转头扫视一眼,十八颗拳头大小的佛珠砸在地上,入土三分,围成一个圈,将他和唐四娘,包括荷花精二号在内团团围住。
金光一灿,四周凭空出现一圈屏障,像是个半透明的金钟罩将他们困在其中。
与此同时,荷花精身形一动,蓄力朝向唐四娘展开猛攻。
唐四娘和荷花精二号的打斗在许砳砳眼中只剩两道残影对撞,飞沙走石之间,许砳砳捂着眼鼻口,抱着石蛋退到屏障边沿。
不知大战了多少个回合,双方再次分开,退向两边之时,荷花精竟以落败之姿咳出一口青白汁液。
唐四娘依旧大袖衫翻飞,飘飘欲仙。
只是她突然转过身背对荷花精他们,面朝许砳砳,悄咪咪地解开系在腰间的粉红色小腰包,腰包上还绣有三两朵兰花。
唐四娘看似轻松,但她的表情并不轻松。
唐四娘当着许砳砳的面,抓起一把肥硕的白色小虫子塞进嘴巴里,匆匆一咬,虫体爆浆。
她狼吞虎咽般吃完余粮,腰包空了,她不死心地抽出腰包倒了倒,只剩最后两条落网之虫掉了出来,唐四娘以惊人的手速将掉出腰包之外的两条虫子抓住塞进嘴里,嚼两下便吞进肚。
唐四娘吃相不雅,看起来是饿极了。
许砳砳:
他咽了口口水,却不是因为馋,而是因为反胃。
许砳砳陡然回想起唐四娘最开始赠他双刀时,就曾告诉过他,除了勤奋练刀,还要随身携带口粮,以备不时之需。
还有哦,一定要记得随身携带储备粮食,否则饿着肚子可就糟糕了。
她如是说。
荷花精强撑着再次攻过来,这一次的对抗却只持续了刚才一半时长,荷花精是从半空中直接摔向地面的,在她之后又有两个小物件砸向地面
是荷花精的双臂。
竟被唐四娘斩断。
荷花精落败,雷打不动的客服标准微笑终于绷不住了,她满脸惊恐地看着唐四娘的方向,双腿蹬地向后缩,她哑声向白象精求救。
妖怪世界里,不以残暴凶狠为耻,反以阴险狡诈为荣,自然也不存在同事爱这种多余的情感。
白象精面色不改,无悲无喜,冷眼看了战败的荷花精一眼,勉为其难地伸出左手,运转手上的金刚圈贴在屏障上面,临时打开一个缺口将荷花精拉出屏障外。
荷花精腿夹、口咬,带走自己的残肢,对准切口勉强将断臂接回去,双臂松松垮垮地垂在身侧晃荡着,丧失了攻击能力。
她心中有恨,似乎是想催白象精出手,白象精却是慢条斯理地说:不急,用不着我出手。
唐四娘飞身对准淡金色的屏障进行攻击,猛攻之下,屏障无痕无伤,唐四娘落地后又站在许砳砳面前,她身上完好无损,只是气息不稳,因消耗了过多体力而开始喘粗气。
许砳砳没有想过唐四娘竟能战胜荷花精,而且白象精的屏障虽然将他们困在其中,却没有攻击的技能,想来白象精若出手,也要进入屏障之内才行。
许砳砳见唐四娘因为破不开屏障而着急,忙宽慰道:四娘,虽然咱们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但好在也暂时没危险
闻言,唐四娘背影一僵。
许砳砳也意识到了气氛有异,内心突跳,紧抿着干涩起皮的嘴唇。
半晌,许砳砳没等到唐四娘回答,也没有等到白象精和荷花精的二次进攻,只在呼呼的风声中听到了苍凉的戏曲声。
女声喑哑,含着无奈的悲情
自怜自怨今生带恨来,丝丝泪满腮,叹侬命苦却被情害
君一去,落泉台,往日我不该
唐四娘站在风中清唱了两句,振臂一挥,大袖衫突地长出半截,她挥着水袖旋转,又唱:却是畏羞向檀郎,怕示爱。
唱罢,她旋着身面朝许砳砳,宽袖掩面,只露出她含笑的双眼。
许砳砳愣愣地看着她,忽见唐四娘将水袖抽开,露出她的脸来
许砳砳瞳孔一缩,只见唐四娘的脸部浮现出不规则纹路的黑色硬麟,遍布她的大半张脸。
许砳砳全身鸡皮疙瘩陡然战栗。
她在许砳砳的眼中看到了惊恐,她对主角柔柔一笑,她说:白象精不攻击我们了,这只是因为你现在面临的最大危险
是我啊。
最后三个字,带着无奈的叹息。
唐四娘此前开始饕餮化,妖力暴涨,直接晋级为A级灾煞大妖怪,得到能与荷花精一拼甚至是完虐的妖力,但是,饕餮化在饥饿状态下会自行进入饕餮盛宴的狂化状态。
何为饕餮盛宴?
便是进入敌我不分,贪吃万物之境。传说中饕餮在最后把自己的身体也吃了。
唐四娘又扬起水袖,她说:这像极了当年的场景。
唐四娘没有具体说出是当年的什么场景,但许砳砳很快联想到她夜夜哭诉我不该时悼念的亡夫。
唐四娘无疑是吃掉了她的丈夫,但却是迫于无奈的情形之下,非她本意。
唐四娘轻声叹,说:我当时就在想啊,如果是我
未说完的话在翩然起舞间消失,她挥舞长袖不断旋转,水袖如流水状态,柔美得不像话。
许砳砳从刚才就好奇唐四娘藏在大袖衫之下可抵挡攻击的手臂是什么样,他在下一秒就明白了
藏在大袖衫之下的,是连体而生的锋利的手刃,带有一排狰狞的锯齿。
一颗头颅滚落在地。
旋转起舞的身子也轰然倒下。
滚滚尘埃扬起,又纷纷落定。唐四娘在翩翩旋转之间以手刀自刎。
这像极了当年的场景。
我当时就在想啊,如果是我
如果是我,自刎就好了。
唐四娘倒地前挥出最后一缕妖力将地上的锥剑和锯刀扬起,落在许砳砳面前,锥剑扎进土里,因震动嗡嗡作响。
眼前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许砳砳完全愣在原地,如同是噩梦一场。
唐四娘的头颅已经离体,她的手刀是何其锋利,头颅与断颈的横切面已血肉模糊,褐绿色的血水汩汩流下,她的头颅骨碌碌地滚到了身体旁
唐四娘死了。
许砳砳不过还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他的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都健在,这是他第一次直面死亡,并且是以这种残忍的形式。
他还没来得及收拾悲伤,就听屏障外的荷花精因为唐四娘自刎而嗔怪道扫兴。
白象精依旧老神在在的样子,说:接着看下去。
像是为了回应白象精这句话,滚落在地的头颅猝然一动
唐四娘的面部爬满黑色硬鳞,面目狰狞,她猛地睁开猩红的眼睛。
许砳砳倒吸一口凉气,立体的头颅像是拥有自己的意识,它沿着尸首分离的血迹,跳到自己的尸体上,竟开始啃食起自己的尸体!
褐绿色的血水随着被撕咬而出的血肉溅落一地,血肉从头颅的嘴里进入,又从脖颈的横截面流出
许砳砳跪在了地上,头痛欲裂,眼前的场景几乎要让他发疯。
唐四娘为了阻止自己进入饕餮盛宴这才自杀,许砳砳要护住她用死换来的尊严和承诺哪怕不提尊严和承诺这种光芒璀璨的妖性光辉,他也绝不能看到唐四娘的尸体被自己吃得一干二净。
唐四娘留给他的锥剑和锯刀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许砳砳将石蛋放在身后,右手拔出锥剑,左手握着锯刀。
他撑起身,面向背对着他啃食自己身体的头颅。
许砳砳咬紧牙关,用力地攥紧剑柄,用力得手背青筋暴起。
刀剑在手,唐四娘连日来教导他的场景和口诀历历在目
眼功要做到视远如近,视近如微,眼中无刀时,心中亦有刀。
心态要保持平和自然,稳居正中,静时心不静,急时心要定。
伺机行动之前要以最佳握势执刀,掌心与刀柄间不留一丝缝隙。
拔刀时必定要有克敌制胜的决心,出刀必要一击必杀。
唐四娘说:我会保护你啊!
唐四娘说:我一定会及时赶到,并且保护好你的!
唐四娘说:如果连我也打不过,你就只能靠这招保护好自己了。
许砳砳现在真的就只剩这一招了。
唐四娘从头到尾都只教给许砳砳一招:锥剑封锁敌人行动,锯刀给予敌人痛击。
并让许砳砳在实战演练中用锥剑戳中稻草球将其钉在地上,再出锯刀将其割碎。
许砳砳还曾吐槽过唐四娘把假想敌都当成侏儒,只能翻滚和蹦跳。
他从来没有想过,唐四娘教了他剑法,未来要刀剑相向的对象也是她。
而未来已到来。
许砳砳攥紧剑柄,眼前越来越模糊,迟迟下不去手。
许砳砳精神恍惚之际,头颅将尸体啃出一个深窈的血窟窿,它注意到背后的动静,扭过头来,对许砳砳咧嘴一笑。
突地,它蹬地跃起来,连着脖颈的平整横切面砸在凹凸不平的土地上,重重印下一滩血肉模糊的印记。
它以蹦跳之姿朝许砳砳扑了过去。
而唐四娘先前不止一次训练过许砳砳要如何应付这种情况。
可许砳砳却因为泪眼模糊,心神恍惚,刺出锥剑时打偏了。
眼看着狰狞的头颅砸在他的剑身上,借力起跳,朝他正面扑来。
许砳砳内心在刹那间同时涌出了惊恐、焦虑、悲恸等等负面情绪后,最后却统统化作了释然。
巨大的悲伤早已如同洪水猛兽将他吞噬,许砳砳心底仅存的一丝求生欲望,在这一刻也彻底绷断了。
白象精和荷花精还在屏障外看好戏,他只知道他无论如何也活不了。
他太累了。
许砳砳垂下双臂,锥剑和锯刀滑落在地。
站在屏障外看戏的荷花精脸上重新露出微笑来残忍与温柔并存。
她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这个给她的工作捅了篓子的人族男人被啃成肉沫的场景,她兴奋地瞪大眼睛,可惜她所期盼的场面还没能看到,反倒被一阵不可逼视的刺眼白光闪花了眼睛。
许砳砳背对着光源而立,也无力地跟着闭上双眼。
这一瞬间,纯白无垢的白色仿佛吞没了世间的万物,包括罪孽和怨恨,还有血色和泪水。
光芒消散。
许砳砳再睁开眼时,只觉得午后的阳光也被吞吃掉,天空都暗了下来。
更令他震惊的是,唐四娘的头颅被一只手隔空抓住,悬浮在离他不足半臂距离的空中。
青灰色的面部肌肤依然狰狞,黑色硬鳞已经剥落,青紫色的血管横行于皮肤表面,但是发狂状态下那双赤红的双眼已经变成纯黑色,像是熄灭了灯塔的海上之夜,一片死寂,再无半点生气。
许砳砳踉跄了一步,有人在他的身后扶住了他。
许砳砳懵然地回头,隔着视线模糊的眼睛只能辨认出是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男孩子,身高也和许砳砳相近。
少年覆手就将唐四娘的头颅震出几米外,他伸出手托着许砳砳的脸庞,压低身来,亲了亲许砳砳蓄泪的红眼眶。
他的舌尖带有一个两、三毫米深的缺刻,勾起许砳砳眼眶里摇摇欲坠的泪珠,晶莹的眼泪被他略显冰凉的舌尖抵触到,顷刻便化为了水。
他舔了舔薄唇,声线迷潆且磁性,天真地问道:砳砳,你为什么哭?
作者有话要说:初初:大家好,我来拿回我的尊严了[微笑](我觉得还不行哈哈哈
第049章
许砳砳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却熟悉的少年,干涩的嘴唇颤动一下,他想反驳自己没有哭,憋在心底的情绪一下涌上来,眼底的眼泪瞬间就溃了堤。
他别过脸,胡乱抹了把满脸的泪水,再回头时,总算是看清了眼前这个人。
少年长着一张精致得不像话的脸庞,黑发黑衣,唇色浅淡,肤似白玉,脂白细润,却没有半点血色。
黑色上衣松松垮垮地套在他的身上,露出一对美人骨。
许砳砳看向他的眼睛,这双眼睛依旧雾蒙蒙的,眼白偏灰白色,与浅灰色瞳孔融为一体,眼白与眼球的界限不清晰。眼型是温柔的鸣凤眼,浓密的黑色眼睫尖部呈灰白色,加上一双盲眼,乍一看竟有几分天真。
他眉眼间裹挟蔑视一切的冷情,唯独看向许砳砳时含着独一份热烈的温情。
许砳砳哑着声,不确定地叫他:初初?
他听到许砳砳叫了他的名,显得很高兴,应道是我,又摸摸许砳砳的脸,动作很是自然地捧着许砳砳的脸亲了亲,哄道:砳砳不用怕,我带你回家。
许砳砳的脑子里乱成一坨浆糊,却因为初初这句话,心里又是一阵酸楚,眼前又是一片模糊。
这句话是昨天面对犀牛精的时候,他安慰初初的话。
如今立场对调,被初初捧着脸亲时,沾着泪珠的睫毛还打了个颤,将泪珠抖落成泪水,从脸颊滑到下巴尖。
少年心智还不成熟,懵懵懂懂入世,却已懂得承诺说保护他。
恋耽美
我和我的妖怪邻居/请签收你的妖怪邻居(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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