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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商——梦溪石(73)

    反观孙不苦,许静仙慢悠悠朝对方瞥去。
    不苦禅师依旧在弹琴,心无旁骛,似乎根本就没注意到多了个人,更没有抬头跟他们眉来眼去,仿佛自己正在做的,是世上最重要的事情。
    堂堂庆云禅院院首,难不成只是金玉其外虚有其表?
    那云未思呢,他又去哪儿了?该不会等会儿也被拉进来吧,只不知孙不苦弹琴,云未思又干什么,敲鼓?
    许静仙乱七八糟地转着念头,想象云未思面无表情敲鼓的模样,竟觉得有些滑稽好笑,可惜嘴角要扯起来总是慢了半拍,缓缓牵动一边,在齐金鼓看来无比诡异。
    可惜,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音乐近似佛乐,与佛门平日祭典上奏的有些类似,但更为悦耳动听,飘飘欲仙,能让人忘记世间一切烦恼,许静仙的思绪不知不觉被清空,吹奏萧管的动作却是越来越纯熟了,仿佛这首曲子与生俱来映在心间,随时随地都能想起来。
    未知过去多久,乐曲终于渐入尾声,男女舞蹈也慢慢缓下,许静仙只觉自己双唇肿胀麻木不已,却像个吊线傀儡一样跟着节奏吹至结束。
    一曲既罢,她来不及松口气,就看见跳舞的男女牵手起身,其他人也纷纷收起乐器,从中分开一条道,让二人通过,又跟在后面,鱼贯前行。
    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许静仙内心呐喊,奈何身体不听使唤,还乖乖跟在齐金鼓后面,孙不苦则站在左边前方的位置里,抱着琴施施然,十足名士风范。
    石道很长,一开始两旁只有夜明珠,还比较昏暗,但不知怎的就渐渐明亮起来。
    许静仙努力转动眼球观察四周,发现地面居然铺了金砖,两边从夜明珠换成了犀角,角尖幽幽白光,头顶又是各色琉璃,贴出绚丽图案,在犀角燃烛的反光下,金砖变得耀眼,把前路照得清清楚楚。
    这些犀角与达官显贵家里珍藏的还不大一样,上头一圈圈的白纹,有种规律的美感,许静仙记得北海冰川下面有种冰犀牛,浑身雪白近乎透明,其角若琉璃天成,上有螺纹,可那样的珍兽罕见得很,有些修士在北海待了半辈子,也未必能见上一头,这儿却奢侈到拿来燃烛,简直暴殄天物。
    非但如此,她发现石道两旁也有壁画,画的正是一对男女翩然起舞,罗衫半落,身后数十人奏乐。
    但许静仙越看,越是毛骨悚然。
    因为她竟然在壁画里找到自己!
    那个吹着白玉萧的女子,莫说衣裳款式颜色与她身上穿的一模一样,就连略略垂首,不甘不愿的样子,也与她惊人神似。
    再旁边,挤眉弄眼的年轻男人,还有专心弹琴的,可不正是齐金鼓和孙不苦吗!
    许静仙自忖见过不少世面,修为除开少数执掌宗门,隐居山林的大宗师之外,足可笑傲群雄。
    可今日所见所闻,委实过于诡异离奇了。
    若说都是幻境,此刻她明明是清醒的,若说不是幻境,那神似她的壁画又是怎么回事?
    再走十几步,壁画内容又换了,那些人抱着乐器迤逦前行,跳舞的男女在前面带路,行止神圣端庄,不正是他们现在的情态吗?
    视线迫不及待朝前面伸,好不容易又熬过十几步,许静仙果然看见新的壁画。
    这回是漫天神佛在圆厅周围驾着祥云漂浮半空俯瞰他们,所有人跪坐于中间神像下,肃然抬首,似在认真聆听神明训示。
    神明脸上带着不容错认的悲悯,高高在上,以拯救的姿态观望众生,就像人在面对蝼蚁时,捏死或不捏死,只取决于心情。
    视线落在其中一名女子身上,许静仙觉得那应该就是自己了。
    再往下呢?
    她忍着好奇,好不容易等到众人行至下一幅壁画。
    上面的祥和安宁荡然无存,取而代之是中间神像勃然大怒,指向他们,似在训斥,天火降临,惩罚所有匍匐在地上的凡人,将他们淹没在熊熊火海之中,包括许静仙在内的所有人在火海中哭叫哀嚎,面容痛苦,却难逃被烧成灰烬的命运。
    再往后,壁画戛然而止。
    确切地说,石道走到尽头了。
    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更为宽阔宏伟的圆厅,入目俱是金光灿灿的砖石,中间矗立神像,四周则是浮雕神佛,许静仙看着眼熟,但叫不上名字,大多是佛门出名的先贤佛尊,无形威压四面八方涌来,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下意识弓起腰,甚至有种下跪的冲动。
    此等威压?!
    许静仙暗生恐怖之感,她觉得这已经不似人间的力量,远远超过自己所认知的某一位修士大拿,即便是九方长明,也
    难不成这世间真有神明存在?
    都说上古神明早已陨落或飞升,世间最后一位白日飞升的修士叫落梅,是万剑仙宗前宗主,江离的师父,在他之后,再没有人能突破极限,踏破虚空,羽化成仙。
    可落梅是剑宗道门中人,与眼前佛像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
    旁边齐金鼓的膝盖已经弯了下去,看得出很不情愿,弯的弧度很僵硬,称得上直挺挺撞在金砖上,发出许静仙感到牙酸的闷响,许静仙比他多坚持了两息左右,最终也还是跪了下去。
    但当她看见孙不苦也跪的时候,心里忍不住有种酣畅淋漓的痛快,想道你先前还敢威胁我,现在还不是任人摆布!
    这个念头刚起,眼前就有东西簌簌落下,许静仙定睛一看,是花瓣。
    纷纷扬扬,从天而降,伴着幽香,洁白无瑕,落满他们周身地面。
    他们匍匐在地上,明明没有别的动作,却还有乐声从别处传来,笙歌隐隐,恰似天乐。
    汝等,俱是有缘人。
    许静仙正恍惚愣神,忽闻头顶声若洪钟,竟是佛像开口,震得她耳朵嗡的一下,如锤子重重敲在心上。
    无论过去种何恶果,有何罪孽,行何恶事,只要今日放下屠刀,回头是岸,即可成佛。
    生清净心,成琉璃身,持戒内外,定胜大德,从前种种,不过虚妄,红尘十丈,是非功名,皆为欲念,法无定法,终得其法。我佛慈悲,今日渡诸位入门,来日成佛可待,西方极乐,永生不死,离苦去悲,得享欣悦
    许静仙感觉对方一字一句加诸于身,如有魔力,一层层给她套上枷锁,让她动弹不得,神思也被牵着走,恍恍惚惚走到一处鲜花盛放百草芳美之地,奇珍异兽出没,凤鸟婉转于耳,往来谈笑襟飘带舞的,尽是神佛天仙,他们看见自己,非但没有露出看见凡俗外人的嫌恶与意外,反倒还朝许静仙伸出手,含笑鼓励,就像她本来就是其中一员,历千百劫,最终归位。
    难道自己从前,本是神仙?
    她迷迷糊糊想道,再生不起半丝反抗的念头了。
    齐金鼓!
    头顶佛像忽然点名。
    你出身富贵,却一意追求仙道,负气出走,以致你走后,父母病重不起,书信辗转托出,却等不到见你最后一面,不孝不忠,如今你又修出什么境界?不过是中人之姿,泯然众人矣!
    许静仙心头微动,费力转着眼珠,余光似乎瞧见齐金鼓肩膀一耸一耸,被说得以面抢地,无地自容。
    许静仙!
    她被点了名,微微一震,心神似也有所感应,瞬间从西方极乐被硬生生拖回来,落入眼前苦海沉浮,不得解脱。
    你自小与佛有缘,却偏偏听信旁门左道之言,受激而入了魔门,一步错,步步错,若你自幼修佛,如今已是大德沙门尼,何至于沦落至此?
    被那声音一说,许静仙也觉得自己失足入了魔门,实在是无可救药,不由悲从中来,眼睛多了些泪意,强忍着没落下来,仔细倾听来自上方的指点。
    心底深处却似乎有个小人蹦跶出来,发出疑问:我凭什么听你的,姑奶奶熬了这么多年终于成了魔修宗师,怎么被你一句话就否定了?
    但这个念头很快被洪水冲走,干干净净,心中只余懊悔怅恨,满心虔诚。
    孙不苦!
    你身为佛门弟子,本该诚心虔至,弘扬佛法,但你内心深处,竟生了魔念,你在质疑佛法吗?!你的佛心呢?!你早已邪魔入体,不配入我佛门!
    头顶一声比一声重,一声比一声严厉,哪怕许静仙不是被针对的那个人,也被压得面色煞白,喘不过气。
    许静仙仿佛分裂成两半,一半战战兢兢,不敢丝毫反抗,五体投地等着头顶审判,另一半则冷眼旁观甚至有些恨其不争,拼命想要将另一半扯过去,天人交战,浑身汗湿。
    什么是佛法?
    清朗的质疑声骤然响起,越过众人直逼神像而去。
    许静仙感觉身上压力稍稍为之一轻,勉力抬头,循声望去。
    什么是佛心,什么是邪魔?
    孙不苦竟敢向至高无上的佛一连三个反问!
    他甚至站起身,仰头直视神佛。
    正心即佛,我法即法,依我看,你在这里伪作神佛,才是真正的邪魔!
    他不仅口出狂言,脸上也殊无半点畏惧之色。
    神像大怒:狂徒小儿,竟敢放肆!
    许静仙似乎看见神像虚空朝孙不苦一指。
    尔等邪魔,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惜字刚出口,卐字金光骤现半空,拍向孙不苦。
    孙不苦大笑:这年头邪魔也能妄自成佛渡化世人了,果真是末法之时,群魔乱舞!
    话音刚起,他手里多了根禅杖,手臂随之朝前挥舞,顷刻间眼前景象犹如壁画脱漆簌簌而落,许静仙长身而起,手里纱绫跟着扬出。
    胆儿肥了,还敢算计姑奶奶!
    她冷笑出声,出手狠辣无情。
    世界倾覆,天崩地裂。
    作者有话要说:
    小许和孙二的视角比较重要,直接会拖出万莲佛地的boss所以这章着墨挺多,本来昨天就是写不到长明云未思出场所以想今天写到他们出来,没想到他俩还是得明天才能出场。
    第85章 我还活着,让你这么吃惊吗?
    壁画脱落之时,那神像轰然倒塌,周围漫天神佛也被孙不苦毁去,金身银像一块块剥下,宛如年久失修脱了色彩的泥塑,瞬间失去所有神圣感。
    加诸在众人身上的威压登时为之一轻,许静仙趁势而起,跟在孙不苦后面,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那些鼓瑟吹笙的男女在天崩地裂的变故中大惊失色动弹不得,面色失去鲜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风化,最终变成一堆沙尘。
    混乱中,许静仙看见齐金鼓和她一样挣脱束缚飞身而起,一剑斩开从头顶落下的一尊佛像。
    二人紧紧跟在孙不苦后面,碎片尘土在周身形成气旋飞速旋转,若不是他们有灵力护身,此刻早已被划出斑斑血痕。
    当金光灿灿的世界全部脱落,呈现在眼前的不是崭新的生路,而是
    入目满眼的灰白,占据了所有视线。
    许静仙只觉脚下虚空,立时用纱绫裹在脚下,载着自己缓缓落地。
    左看右看,依旧是灰白颜色。
    她差点以为自己眼睛出问题了。
    但当抬头看见头顶星空,再缓缓回神,许静仙才意识到,不是自己眼睛出问题了,这些灰白巨石前后左右将视线全部挡住,才让她产生错觉。
    伸出脚碾了一下,地面是松软有弹性的小草,而不是先前平坦坚硬的金砖。
    石头矗立在方圆一丈开外,一块接一块连在一起,这才让人看不见别的东西。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怎么没完没了!
    齐金鼓摸摸腮帮子,刚才他挤眉弄眼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现在感觉整张脸都是酸的。
    许静仙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她的注意力更多放在前方研究巨石的孙不苦身上。
    宗师与宗师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许静仙得养真草之助突破瓶颈,一跃有了宗师修为,但孙不苦突破宗师早已不知多久,而且是实打实依靠自身突破,没有借助外力的,所以方才那神像所散发出来的威压,可以压得许静仙喘不过气起来,却压制不了孙不苦。
    这就是宗师与宗师的差距。
    许静仙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松懈了,自从得了养真草,她就好像所有事情都解决了,修炼有意无意比从前惫懒许多,却忘了天下之大,人外有人,自打离开九重渊之后,几次出生入死,险境重重,方才差点就连沦为玩物傀儡了。
    想想周宗主何等修为,整个见血宗都被连锅端起,这万莲佛地根本就不像从前以为的那样简单。
    思及此,她心生凛然,半点轻慢都不敢有了。
    方才多谢大师狮子吼救奴家一命。
    她走过去,跟孙不苦套近乎,娇滴滴的嗓音,任是再铁石心肠的汉子听了都要心软。
    但孙不苦不为所动,他兀自盯着巨石,连一眼都没有施舍给许静仙,似乎巨石上的花纹比许静仙那张如花似玉的脸还要好看百倍。
    许静仙心头嘀咕,也跟着往巨石上看。
    这一看,就被吸引住了。
    巨石上面刻着斑斑点点,分散各处,看似毫无规律,实则却是二十八宿星辰,细看也许比这还要多,星罗棋布,天地宇宙囊括其中。
    看着看着,许静仙只觉自己变得无比渺小,置身洪荒,日月星辰包围其间,缓缓运行,而她无措仰望,明知天机无数,却窥不透许多秘密。
    这种感觉并不好。
    修道之人汲汲追求,魔门也好,道门也罢,所求者无非是茫茫天机能被自己捕捉一丝半缕,即受用无穷,不说能得道飞升,起码境界更进一层。
    如果没有这种进取之心,倒不如安心当一介凡人,蝇营狗苟数十年,撒手蹬腿闭眼归西,一切从头开始。
    道阻且长,是每一个修士的心声。
    此刻许静仙的感觉,就像明知眼前是个宝库,里头装满珍奇稀宝,她却死活找不到入库的钥匙,推不开那扇门。
    近在咫尺,却止步于此。
    难道是她悟性不够吗?
    她能以这个年纪跻身宗师,虽说不乏机缘,可也有本身的努力,若单凭运势,尸骨早就不知道在哪儿化灰了,哪里还会站在这里!
    不,她不甘心,这些星象里,一定蕴含了什么秘密,她可以参透的!
    许静仙呼吸渐重,双目圆睁,禁不住伸出手去,企图从中抓住什么来不及溜走的天机。
    但她抓了个空,身体也从后面被人狠狠推了一下!
    眼睛一花,入目还是草地,巨石,孙不苦正站在她面前,哪里有什么宇宙洪荒,上古变化?
    许静仙感觉胸口正剧烈跳动,疼得有些厉害,嘴角痒痒的,她伸手一抹,手背见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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