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霜雨道:听说妄言先生写的是悬疑,还有点恐怖周先生,一般人看了能睡着么?他话头一转,看向了周斯音。
周斯音:
怎么不问作者本人,问书局老板啊。书妄言一无所知地道:有点恐怖哦!尤其是最新那章,还是我从小鼓胡同得到的灵感,哈哈,是吧宝铎兄,你说说观后感?
周斯音冷冷道:不知道。没看。
书妄言:??
书妄言不可思议地道:不可能,你怎么会没看!
纪霜雨没看也就罢了,他畅销是畅销,可兴许人家不爱看小说。但是周斯音不一样,他是昆仑书局的老板,还几次来催过自己的稿啊!
书妄言一直预设周斯音是看的,甚至周斯音也向他传达过编辑关于剧情的话。
周斯音确实是没看,原因还不是,不大敢感兴趣。但这原因不足为外人道。
周斯音想想道:我只看完结小说。
书妄言倒退两步,吐出一口血。
天啊,好伤人的一句话!!
书妄言退到角落去养伤了。
周斯音看纪霜雨也捧着杯热牛奶喝,唇边沾了一圈奶渍,忍不住问道:你祖上是哪里人?
这时期的奶制品公司,起初都是满足洋人需求而建立的,引进了消毒、冷链等设备,销售炼奶、鲜奶、奶粉,甚至远销海外。
后来华夏人受到广告影响,也开始购买奶制品,但主要广告对象,是儿童和女性。且仍有些人认为,牛奶不适合孩童饮用。纪霜雨看上去,倒是喝得毫无负担。
他忽而想起刚才纪霜雨用了扑街两个字,疑惑地道:是粤地人吗?
那边受洋人影响也挺多的。
纪霜雨:怎么会,我全家都是老鹅京鹅城鹅人鹅啦!
周斯音:
开玩笑的哈哈哈哈。纪霜雨皮了一下,直乐,我就是京城人,这不是看你们书局的报纸上说,牛奶对身体好么,我家有小孩呢。
说到报纸,周斯音心中一动,盯着纪霜雨看起来。
他路上步伐沉重,正是有道难题,但现在看到纪霜雨,他突然有了个念头
至于被盯的纪霜雨,没反应,他习惯了。
你可接受约稿?周斯音问道。
约稿?我不会写小说哦。纪霜雨认可编导不应分离,自己也会编写剧本,这回还改了改灵官庙。但是写小说,还是有些差别的。因为书妄言站在旁边,他就觉得周斯音是想约他写故事。
我不是说小说,我指的是,字。周斯音慢吞吞道,我想邀请你为我们书局一份新期刊题写刊头,润笔费五十块。我见过你的字,很有独特面貌。
纪霜雨喝奶的动作呆住了。
他忙活一出戏,徐新月也就给了他二十几块!!
这会儿,书妄言忽然一脸惊恐地走回来道,我就说小鼓胡同的传说是真的,你们听到没有,一个幽幽的声音在喊哥哥
周斯音:
纪霜雨:
纪霏霏:
纪霜雨把纪霏霏抱了起来,缓缓道:妄言先生,这个是我妹妹,是她在喊我。
啊!哪来的!书妄言吓了一跳,随即发现人家是黑瘦小了点,但确实是个活的小孩,他尴尬地抹了抹脸。
不行,要把这个尴尬转嫁出去。
我现在很怀疑你们到底怎么认识的,原以为宝铎兄故意整我,可那么巧纪先生也住在这里。说,是不是宝铎兄来找我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宝铎兄不会遇到什么小鼓胡同的传说,不敢对我说吧?
不愧是小说家,书妄言随口几句话,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除了他估计即便说出口,也想不到周斯音的胆子真能表里不一这点。
周斯音心中一紧。
此时,纪霜雨一抹嘴大声道:我不许你这样说周先生,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勇敢的人!
周斯音:
书妄言挠头:哦哦?
五十块啊五十块,吃穿现在有保障,住还很简陋,有五十块就可以再买些家具,从此不算家徒四壁了。
我再也不调戏周老板了,这种老板和菩萨有什么区别。不但不调戏,纪霜雨还一力承担:是我!我怕黑怕鬼,还摔倒了,周先生无私地帮助了我!
周斯音:
书妄言点头:哦哦!
第十三章
不能怪书妄言傻,他就算是小说家,就算知道周斯音常烧香也猜不到周斯音的本性,就是觉得纪霜雨和周斯音说话怪怪的。
怎么的,莫不是这俩人一见如故?
周斯音离开小鼓胡同之前,给了纪霜雨一笔废墨费和预支的润笔费,书学家写作品,也不是提笔就来,总要揣摩一下的,而且,纪霜雨都没有自己的钢笔,得去购置。
这类废墨费用,向来是额外支出的,还不算在那五十块里。
哪里有好钢笔卖呀,能给我介绍一下么?纪霜雨收了钱那叫一个努力,老板,要么你带我去买吧,刷你的脸肯定能打折对不对?
周斯音:
纪霜雨想的当然没错,周斯音搞文化出版的,做这方面买卖的商家看到他,认不认识,肯定会意思一下打个折。
这也是为了书法作品。
于是,在戏界都疯狂讨论纪导演其人,纠结这个人到底有没有文化,够不够格时,他已上商业区买钢笔去了
第二日。
纪霜雨和周斯音并排坐在后面,他穿着自己最好的新衣服新帽子,虽然,还是最便宜的棉衣和毡帽。
纪霜雨问周斯音,你怎么会想到请我来写刊头呢?
他事后想着,总觉得有些奇怪。当时只觉得五十块高,后来自己翻了翻报纸,查看此时书法家的润例,才对市场价有具体了解。
那种能够挂在店铺寄售的当代书学家作品,写一个匾额能卖三四十块,写楹联按尺寸,六尺十几块吧。这就很不错了。
五十块约个无名小卒的刊头,绝对是夸张了。而且他后来才知道,周斯音新创办的期刊叫《书学教育》,顾名思义,也该知道专业性质。
这周先生难道还是抖M,被他调戏了好几次,居然还给他送钱?难道,是想用钱封口?
看起来也不像那么容易妥协的随便人
周斯音语气很平淡地道:我觉得你书法不错,很有新意,从未见过这样的钢笔字,因此约你来写。
纪霜雨这才终于回神,哦,对,我写的是钢笔字!这个时候,硬笔书法大约还没发展起来吧?
纪霜雨一下释然了,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周斯音。
周斯音竟有种不太自然的感觉,真是生平少有,可能因为之前纪霜雨对他实在太普通了吧。他镇定地看着纪霜雨,把手放在靠背上,微微抬下巴,摆出了从容的姿态。
纪霜雨情感充沛地道:周先生,你眼光也太好了吧!
周斯音:
这到底在夸谁??
纪霜雨哈哈笑道:放心,你绝对不亏的,虽然要给我五十块高额润笔费,但以后我导演的票房越来越高,成名了,这个五十块也越来越值!
虽然自己的确是看中其中的价值但这个人,还真是不客气啊。周斯音看他一眼。
五十块,已经足够一个家庭整个月的开销,而且是过得比较宽裕了。所以说高级知识分子,比如教授,月工资两三百,三四百的,在这会儿算是很多了。
他拿到这笔钱,总算是可以添置家具了,家里穷得基本只有床和锅了像样点的家具都在之前父母生病时当了。
轿车停在了洋行外,纪霜雨下车,就有点恍惚。
两人抵达的这个商区,挨着使馆区,很多各国洋货,大多门脸也是西式风格。有的门口站着发传单的店员,有的门口写着清仓减价的大字,甚至有的店面门口还有一群店员在喊口号跳舞
纪霜雨:???好特么熟悉的感觉。
洋行装着大玻璃门、玻璃柜,让家庭条件一般的市民看着都不大敢去拉动,止步门外。
纪霜雨则是非常淡定地自己拉门进去,对迎上来的店员点了点头,直接问道有雷神钢笔吗,给我看最粗尖的。
有的先生,您稍等。店员客气地道,纪霜雨本人虽然戴着毡帽,但他旁边的周斯音穿着剪裁合体的西服,那张脸更是上过报刊的。
而且这位先生态度还真是放松得不得了,手肘撑在玻璃柜上,无聊地打量店内的货物。即便如此,也不让人觉得仪态讨厌。
这个架势,店员觉得人家指不定是超级有钱人,有点怪癖,故意打扮成这样罢了。
一想到这里,店员的动作就更加麻利了。
周斯音也在暗暗看纪霜雨,按照一些报纸上谈论的,纪霜雨的父母是家道中落,他三岁以前家庭条件也不错,后来就搬到了小鼓胡同。
但是从纪霜雨的言行举止,甚至是只有写字磨出来的薄茧的手来看,他对此表示怀疑。
也许纪霜雨由父母教养出了宠辱不惊的气质,但是一个街面上干过苦力的人,手指、皮肤怎么会这样细腻,牙齿也洁白整齐?
还是说,报纸上所写的并不准确,他还有其他经历?再记一笔。
这时候店员已经把钢笔拿出来了,不止拿了纪霜雨要的雷神牌钢笔,还有很多其他品牌,先生,您可以看看我们最新进口的利维钢笔,这是今年的新款,12K金
利维和雷神两个品牌一直到现代都存在,前者是进口的,后者是沪上的本土品牌。现在二者价格差得有点大,进口钢笔都能换栋房了,虽说现在房价也没那么夸张。
纪霜雨自己练字倒真是一直用的雷神,他家境不错,没缺过什么,但并不奢靡,家里老人比较朴素,一直带着用雷神,质量也确实是蛮坚挺的。
不要,我就喜欢用雷神。纪霜雨打断他,而且现在这利维也太贵了,买不起!
店员愣了下,有点委屈地道:先生,利维刚因为关税降过价呢。其实不是因为关税,而是华夏国产钢笔的冲击。但这都历史最低点了,怎么还说人家现在贵。
纪霜雨安慰道:没事,会更低的。
店员:
纪霜雨自顾自旋开一支雷神看了看,这是M尖吧,还有更粗的吗?
M只是中粗而已,店员看他对钢笔还挺熟稔,就把刚才的无语压了下去,推销不掉利维,卖只雷神也不错,赶紧去找了一下,给纪霜雨确认了一下是最粗的。
纪霜雨买下一支雷神,又厚着脸皮让周斯音给他预支稿费买了些家具,蹭周斯音的车回小鼓胡同要不赶着这次蹭周斯音的车,还得花钱雇人搬家具的,他哪里舍得,当然一次办齐。
待几日后,周斯音再去小鼓胡同,纪霜雨家时,就看到他这住处已经截然不同了。
窗户上镶了一小块玻璃。现在条件一般的人家,又想要透光或者显摆,就是在中间镶那么一块,刚够人望出去,其他部分仍是半透明窗纸,透光性没有玻璃那么好,但也可保暖。
纪霜雨就是镶了一块,阳光照进了屋子驱散昏暗,炕上摆着一方小桌,还插了几支花,但细细一看,并不是鲜花,而是晒干的干花干草,也不是摆在正经花瓶,而是个旧笔筒里,竟也别有一番清趣。旁边还有一个粗瓷碟子,盛着些点心,可见在吃上一点也不想受委屈了。
地板整过了,铺着一条团花的暗色手工栽绒摊。本地人是不习惯铺地毯的,只有炕毯桌毯什么的,除非婚丧嫁娶才铺地毯,铺地毯这个习惯有点西洋。
手工毯子没有机器织出来那么平整,不过厚厚毛毛的,纪霜雨比较小的弟弟和妹妹就坐在毯子上玩,神情闲适,一看就是吃饱了才能散发出来的。旁边一只新瓷板炉子烧得旺旺的,人一进来就暖和了,也表示主人已不缺煤烧。
那天纪霜雨买了几件高脚家具,衣柜、斗柜等,周斯音还觉得会否太少,形制也简单,现在一看,他是有全盘想法去淘换的,组合在一起很合宜。
新家具再加上柴米油盐的杂物,预支的稿费被纪霜雨掐着数字花得差不多,呈现出来的效果,却是数倍也不止。加上先前的墙纸,这整个屋子都与最初所见截然不同了。
周斯音很快释然了,想想纪霜雨在舞台上布景以简驭繁的能力,难怪能用不多的物品,就把屋子布置得舒适雅致。
光线好多了,连他三妹纪霏霏都没以前吓人了
周先生,坐吧。纪霜雨还弄了几个草编的垫子,搁在炕上。他自己已经铺开了纸,他早酝酿过,试写了好几遍。
现在当着周斯音的面,纪霜雨又提笔,凝神写下书学教育四个大字。
待他收笔,周斯音立刻发自内心地赞了一句:好!结字错落天然,古道真风。虽然没亲眼看过纪霜雨的毛笔作品,但单从这字里,他也能看出来纪霜雨的毛笔修养。
纪霜雨笑了两声,又把自己刻的印拿了出来,从他还是个菜鸡的时候,就喜欢用印,显得自己写的字都高大上了。现在要写字,他也去刻了一下。
周斯音说会创刊号会单放一版放大刊头字,作为书法作品呈现。
纪霜雨沾了印泥,四个红字就印在了纸上:葫芦老人。
葫芦老人?这是什么名号?周斯音只觉得奇怪,难道是因为纪霜雨那一头异于常人的白发,因此以老翁自号?院子有种葫芦么,冬天还真看不出来。
对,这是我的新笔名。纪霜雨没有解释,只看了一眼自己四个弟弟妹妹,呜,他就是养葫芦娃的人。
不过周斯音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了纪霜雨的字上,还有放在旁边那支雷神牌钢笔,我怎么觉得,你的笔很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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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民国当导演(穿越)——拉棉花糖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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