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野嗓间一涩,几欲说不出话来。
他在战场上养伤那两日,闲来无事,叫人按照时弋发过来的设计稿纸,重新改良修复了一下他的机甲。
彼时异金属虫已经被他们击退到星球后方了,退无可退,只差带人前去围剿了就成。
他修养了两三日,驾驶改良后的机甲,带队围杀进星球后方,他为追杀一头中高级的异金属虫,掉入了盘根错杂的溶洞里。
机甲燃料耗尽,刚联系上指挥室的人,信号就断裂了。
溶洞里昏暗无比,肩上的伤口也裂开了,他就在机甲里稍眯了一下眼,随即宛若真实的梦境袭入了他的大脑。
梦境里,时弋并没有终端联系过他,也没有给他发过改良机甲的设计稿。
他在这最后一次的围杀金属虫的战争里,依旧是为了追杀中高级的金属虫,被带到了溶洞里,而梦境里的他并没有现在这样的好运。
损坏的机甲只是按照之前那样简单修复了一下,并没有完全的修复好各个连接口。
他同有损坏的机甲的精神力连接的时候,并不能完全的连接,以至于他在追杀金属虫的途中不能很好的操纵机甲躲避。拼死斩杀掉金属虫,掉入溶洞里,机甲早就破损不已,发出激烈的警告声,他是被摔出驾驶舱的。
摔出去的那一刻,面前破损不堪的机甲一下炸裂而开,他匆忙闪进一旁的溶石后方,但左腿却依旧被炸开的零碎金属刺穿了根部。
请求的支援来得太晚,等他接受救治的时候,左腿已经完全废了。即便他依旧可以上战场,击杀金属虫,可他却永远不能是少将或者其他的任何官位。
他只能是个普通的军人。
因为时家,他的父亲,是不允许一个残废的人当领众军。
绝不承认废人。
恍惚的梦境到这里结束,但左腿受伤残废,最终截肢的钻心刺骨的疼痛却好像是被代入到了真实,他手指压着他的左腿一路按下去,时空仿佛在那一瞬错乱了,明明刚才还摁压在肌肉上的手,一下就抓了空。
那长长的裤腿下,什么都没有。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触碰到左腿上温热的真实。
脑内如遭撞击,时野整个人都恍惚了一瞬,内心叫嚣着的不可能一下崩裂开来,不得不承认,那是某种可能下的真实。
忽然之间,他完全不能在这架机甲里再待上一分一毫了,弹出驾驶舱,时野往里面走了些路,靠坐在一处溶石下方,将整个身子都完完全全的掩藏在石头的后面。
虽然这一次机甲并没爆炸,但按照那个真实梦境的情况来看,指挥室的人找到这里来也要好长时间。
神经虚弱混乱之间,他又进入了梦境。
梦境里他击杀掉中高级金属虫的时间要比现在的早上两三天,原因大概是梦境里的他并没有收到时弋的信息,没有中途休息那两三日,而是直接草草地修复了一下机甲就追杀了过去。
他的左腿废了之后,回到帝星修养了两三日,接到自己父亲的命令,便不得不回去参加他从未见过面的,时白的成人礼。
他本是不愿意回去的,他左腿废掉的消息被捂得极好,没让他父亲知道。
但他不得不回去,他从小接受的最高命令是,不得违背父亲的命令。
于是他连安装义肢的手术都没来得及做,手掌上杵了一个掩人耳目的手杖,艰难地走回到家。
大门雪地里,是蜿蜒着的血色,而散落在墅院里的沾了血和雪的白纸散落一片,时野弯腰捡起那些稿纸。
透过血迹看清了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工整干净,看得出写下这些字的人是多么的认真。
哪怕这些稿纸已经散落了一地。
时野不知如何想的,看了一眼里面热闹的宴会厅,忽然生出要违背的命令的念头来。他盯着脚边蜿蜒的血色,手指捻着那一叠稿纸,循着血迹离开了时家墅院。
而后,他一脚踏进一处橘黄灯光的深幽巷口里,灯下摔了一人,蜿蜒的血迹,到那一处就停住了。
时野几乎就要将手里捏着的稿纸给拽出一个窟窿,他一眼就认出摔倒在地上,身受重伤,不知身死的人是谁了。
也忽然忆起来,他父亲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废物也只能有这点作用了。
发挥完他最后的作用,就不要留了。
两种境况之下,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残废的左腿,废物两个字,深深地刻在他的心底,泛起惊涛骇浪般的裂骨疼痛。
梦境的最后,他亲手葬了时弋,将那一叠再也送不出去的稿纸,细细地折叠好,藏进他的战斗服中。
然后他离了时家,去各种内战外站激烈的残星上,守着他破损的机甲,战斗到死。
亦将时弋花费心血的稿纸,好好的护着,最终在死亡时,都散落在茫茫宇宙里。
不是时野脑中他废人的模样,和时弋最终惨死在街头里景象不断交叉浮现着,最终他的心中荡漾着成为心结的废物二字,和对没能早点意识到时弋当时处境,最终导致时弋因为他父亲的废物论而死。
我不会折磨你,也不会杀你。时野将超粒子枪都扔到时弋那边去,似乎要时弋相信他。
他在溶洞里经历那些真实到,完全引起他心中共鸣的梦境后,第一反应就是要回来找时弋,他已经完全相信,那或许是可以称为上一辈子的事情。
废物二字成了他的心结,而没能救过时弋,成了他那一生都在后悔的事。
时弋淡淡地看了一眼面前露出忐忑不安神色的时野,手指压着危墙,缓缓弯下身,想要将那超粒子枪捡起来。
而时野却在这时候向前了一步,似乎是想要搀扶一下时弋。
但时弋手指快速地勾起超粒子枪,身子还未直起来,就快速地向后撤了一步,枪口指向时野,别过来。
时野面上一哂,面对上时弋眼中明晃晃的戒备和不信任,苦笑了一下,还是后退了。
时弋曾直到他死的那一刻前,都从未对时家的任何人露出过戒备的神色来。那张不谙世事的脸上,应该是时常带着笑的,带着关心和担忧。
就像时弋发给他的,那张能够免去他废掉左腿的稿纸。
对不起,我来晚了。时野声音涩哑,尽力地将每一个字都说清楚,你都记得,对吗?
时弋手上的超粒子枪依旧对着时野没有放下,闻言他眉间上扬,似乎是思考了一阵,随即瞳中目光才落到时野身上,语气依旧不咸不淡,甚至带着明显的疏远之意:记得,但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
你救了我。时野余光瞥了一下自己的左腿。
时弋顺着目光看了一眼,淡淡地应道:嗯,还债而已。
话落,时弋将手里的超粒子枪收下了,别在腰间,目光陌然地瞥了一眼时野,既然你不杀我,那就是要放我走了。
时弋说着,就往巷口深处又后退了一步,那么,再见
话还未说完,时野身子忽然上前,拽住了时弋扶在墙上的手腕,你自己一个人是走不了的。
你跟我走,我带你去
时弋冷漠地看了一眼被时野拽住的手腕,还未用上力挣开,在危墙上方,立了一盏小灯的看戏的阮祁忽然翻身而下。
整个人横插在时弋与时野之间,硬生生地将时野挤了出去。
阮祁轻笑了一声,将手里的盏灯推放到时弋手中,不顾时弋的眼刀子,他眯笑起双眼,好笑地看向时野,上三层的贵族之一,时家。
怕要杀时家小少爷的人,刀子没捅上致命的地方让人不小心活下来了,还特意派了本家的人,带了精神力摧毁剂,要补上一刀,最好将时弋活活折磨而死
身为能干出这种事情来的时家的人之一,他为什么要跟你走?
你带他走,阮祁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两颗琉璃珠子,他在手中晃悠了一下两颗珠子,随即捻着的两颗珠子,破空而出,直直地攻击向时野,逼得时野不得不后退,难不成也是这样想的?
第12章 上将的小猫12 霍滦上将一个人的小少
我没有那种想法!时野咬牙切齿道,他怒目看向突然窜出来的阮祁,眼神防备,你是谁?让开!
阮祁轻笑了一声,手里捻着还余下的一颗珠子,我?不就是你们时家期望能够解决掉替代时家小少爷的叛军吗?
时野眉间神色一凛,衬着额角的那点勾痕,显得格外的吓人。他不与阮祁多说什么,身子如离弦之箭弹了出去,在接近阮祁的一瞬间,手里的刺刀直直地朝着人的眼睛而去。
阮祁瞳眸一跳,身子微微后仰,脸颊微挪,堪堪就要躲过刺刀。
但时野的目标根本就不是要攻击阮祁,他趁着阮祁躲闪的一瞬间,身形一闪,立刻就绕到了时弋身前。
手向前伸出,刚拽到时弋手指一点,一股绞裂空气的气旋将他的的伸出去的手臂割出道道血痕,他立马收回了手。
时弋神似幼猫的湛蓝眼眸里,闪碎了一点微色白光,在时野吃痛退开的一瞬,化为实质的精神力,宛如一把把割裂空气的气浪刀尖,回旋着趁机上前,逼得时野不得不一退再退。
我说了,别过来。时弋手里捏着时野先前扔在地上的超粒子枪,他缓缓抬起手,枪口不偏不差地对着时野,眼眸里只剩一片刺寒如冰的淡漠,语气里也不见任何如同之前的热络。
时野被迫退到一旁,刚一抬眼,就对上时弋眼中如同看待陌生人的神色,他心口一滞,差点说不出话来。
阮祁躲过那刺刀,见这般景象,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声音是那一贯的轻佻,时少将,攻击我有什么用呢?人也不愿意和你走啊?
时家要他死,你将人带到哪里去,不都是死?阮祁自顾自地笑了会儿,从地上捡起被时弋不知何时扔到地上的电子灯,要我说,他不如跟我这个叛军走,至少不会死。
时野万目睚眦,对着阮祁一股浓浓的敌意,他声音失了往常的苏松慵懒,咬牙切齿道:你?他身上的伤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居然说跟你走。
阮祁笑了一下,刚要说话,时弋却已经不像看两人争论什么了,转了身就要往里走。
时野往前追了一小步,但却不敢靠近时弋,只好远远地站着,急急忙忙地对时弋喊道:霍滦!
时弋身形一顿,停了下来。
这条小烂口里少人,帝星上再亮的灯光都照不进此处,这里如同烂水沟子,浑浊不见天日。
时弋的神色在这小烂口里并看不清,时野只能借着阮祁手中的微弱灯光,判断出时弋是对霍滦上将的名字有反应的。
我知道霍滦上将在哪里,我带你去找他。时野声音渐渐平稳了些,是一听就能让人缓和下来的苏松调子,但细听,依然有一点涩哑,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他缓缓地说完最后的话,他能护你。
梦境里他在战斗服里藏着时弋的稿纸,跟随散乱的军队征战过各个地方。他曾混入过霍滦的私军,在那里看到、听到过时弋的名字。
军队每人一份的秩序管理手册上,第一条准则,不是绝对服从上级命令,也不是什么严律军纪,而是
不得诋毁辱骂时弋
执意违反,不愿遵循的人,不论天资如何,霍滦全都殴打一通,再扔出了他的私军。
他军队里唯一的准则,只有时弋。
那个时候,帝星上下,时弋早就是声名狼藉的一人了。说他枯木朽株、不自量力,竟然企图妄想时家少爷的位置。
说他罪有应得,活该惨死在十八岁。
在时弋人人骂而诛之的境况下,唯有霍滦的私军里,是夸赞时弋的声音,夸他是矜贵、善良可人的小少爷。
时野被这里的气氛弄得极其的慌乱,他问过一两个人:你们真的相信时弋,是那么好的人?明明帝星上的贵族
被问到的人无一不立刻打断了他的话,神情自若,仿佛他问的是个白痴问题,当然信啊,我们上将从不说谎,再说了那小少爷还救过上将的命!至于什么帝星上的贵族?一个一个的,心机深得不得了,一边要我们卖命,一边又舍不得给我们好的物资。你说那些人的话里,能有什么真话?
更有一人偷偷和他说:我是后面进来上将的军队的,本来也没那些老兵们这么相信,也就半信半疑吧。
但我有次跟随上将去执行秘密任务,你猜上将把人杀死前,对那敌军说了什么?
上将神情严肃,手里握着一把沾血的刀刃,抵住那人的咽喉,一字一句地说,时弋是特别好的人。
那敌军都愣了,傻眼地看着我们上将,还疑惑上将怎么还不落刀杀他。
结果你猜怎么着?等到那敌军抖着身子,迟疑地重复了一遍时弋是特别好的人,上将才不折磨那人了,干脆利落地给了个痛快。
你看看,上将对小少爷的名声这么执着,执着到不仅不许自己私军中有人诋毁小少爷,还要去洗脑一下要死的敌军!上将战斗了这么久,也没见这么维护过谁,就算是假的!那我也信了!
时弋要不是顶好的人,上将这么一个无欲无求、自己都不关心的人,用得着这么维护吗?
霍滦和他不一样,霍滦是拿自己的所有去保护时弋。
时弋不是时家的小少爷,是霍滦一个人的小少爷。
而他只是可怜一下时弋,却还是觉得理所应当,所以他选择逃避,但不反抗。
时弋微微转身,侧目对视时野,眉间紧绷的神情在提到霍滦那一刻,就松散了些。
但语气依旧算不上热络,只是好像他心情正好,就施舍了些耐心在嗓音里:在哪?
时野干裂的嘴唇微张,刚要立刻说出话来,却一眼瞥见还矗立在一旁的阮祁,神色不耐了下来:你怎么还不走?
我为什么要走?
时弋在时野目光瞥向阮祁的那一刻就明白了,阮祁自称叛军,而霍滦与他说过,伤养好后,会有任务。
帝国和叛军势不两立,上将的任务何其重要,自然不能让一个叛军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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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迷只想让人还债[快穿]——九未(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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