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铁步山家的房子比起来，铁娃家的房子相对好许多。
    外墙由红砖砌成，抹了水泥面，大门也是铁门。
    这都要归功于铁一刀这位村子里唯一的屠夫，有手艺的人，总是比只出苦力的人，生活的要更好一些。
    萧风来到门前时，正好听到一群妇人在窃窃私语。
    “我看呐，就是铁一刀杀生太多，遭报应了。”
    “没错没错，他大儿子傻掉的时候，我还劝过他，让他别再干这一行，可他非不听。”
    “他大儿子是真可惜，可他二儿子那是个什么东西，整天跟着一帮狐朋狗友鬼混，溜门撬锁的事没少干，死了那是老天爷开眼！”
    “呵！你看那些狐朋狗友，有一个过来的吗？”
    萧风没觉得如何奇怪，在哪儿都不缺这种喜欢嚼舌头的人，城里和村里都是一样。
    走进铁娃家中，他发现并没有大部分红白喜事那么热闹。
    这一点则跟习俗有关，通常要是八九十岁的老人死了，那必须得是敲锣打鼓，热热闹闹的办。
    可如果是年轻人死了，并且上面老人都还在世，便不会大操大办，而是低调的把事情办完，有的还会选择在夜里下葬。
    此时，院子里忙活的大姑娘小媳妇，已经注意到了走进来的萧风。
    不少年轻姑娘，都忍不住多看他两眼，然后被身边上年纪的妇人调笑两句，脸蛋通红地低下头。
    萧风没来之前不好说，但萧风来了之后，他就是铁村里最靓的仔，没有争议的那种！
    进到里屋，一口棺材正冲着门口横放，两旁地上铺着被褥，铁娃坐在上面，头上戴着白色孝帽。
    他本就比平常人肤色黑，在白帽子的衬托下，自然就黑得更加明显，看上去莫名让人感觉有种说不出的喜感。
    萧风观察周围，发现不少人都在憋着笑。
    这些人想笑，不见得就是想看笑话……很可能因为地上坐着的铁娃。
    “你爹呢？”萧风问道。
    铁娃指了指里屋，继续发呆。
    萧风朝里屋走去，只见里面围着不少人，都在劝说躺在床上的一位妇人，应该就是铁娃的母亲。
    而铁一刀，则蹲在地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在他脚边全是烟头，屋子里像是烟囱堵了一样，全都是烟味儿。
    “有件事我想跟你说。”萧风走过去说道。
    铁一刀抬头看了看，见到是萧风之后，面无表情，沙哑着嗓音道：“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
    萧风眉头微微皱了皱，他倒是理解对方对自己的敌意。
    不过，却也不至于因此感觉心虚或者愧疚。
    “我想跟你说的事，关于铁娃今后的前途。”萧风淡淡地说道。
    铁一刀闻言重新抬头，把烟头踩灭，看了看床上躺着的妻子，闷声道：“出去说吧。”
    两人来到院子里，萧风直入主题道：“我想带铁娃出去闯一闯，跟着我，他会更有前途。
    一年的时间，我保证他能挣一百万，立字据还是签合同都可以。”
    “一百万？！”铁一刀瞪大眼睛，眼中露出动摇之色。
    要知道，整个铁村现有的住户里，估计也只有铁农宝能拿出这么多钱，其余的能有个七八万就算是混的不错，甚至有一两万的都很少。
    毕竟种几亩地，也就维持个温饱没问题，要想存多少钱，肯定是没戏。
    “不行！”铁一刀在犹豫半晌后，一口回绝道：“我已经没了一个儿子，不能再没一个儿子，他得留在我身边。”
    萧风摇头失笑：“我让他跟我走，又不是不回来了，一辈子窝在村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活，这就是你想看到的？
    况且，铁步山那一代人还能活几年？
    到时候村子照样要搬，没地可种的时候，你还能靠屠宰养家糊口？”
    铁一刀沉默下来，从皱皱巴巴的烟盒里，掏出一根烟点上。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争吵的声音，应该是两个女人。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闺女，你还能不能听点话？”
    “俺不管，俺就要跟铁娃哥一起披麻戴孝！”
    “胡闹！跟我回去，别让人看笑话！”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俺不会去！”
    片刻后，陈莉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口。
    在她身后，一个中年女人生拉硬拽，想要将其拽回家，但始终没能成功。
    周围不少人哄笑连连，对着二人指指点点。
    “铁娃哥！铁娃哥！”陈莉冲门里喊道。
    铁娃快步跑出来，先跟陈莉母亲问了声好。
    陈莉母亲看了看铁娃头上的白帽子，又看了看白帽子下面那张大黑脸，顿时气得头都有些晕，抓着女儿的手怒道：“你到底看上这小子什么了？”
    “俺不管，俺就是看上他了！”说着，陈莉双手抓住铁娃胳膊，态度相当坚决。
    “行，就算你看上他，还没过门，你在这算怎么回事，先跟我回家！”
    言毕，双方再次拉扯起来。
    周围人上前劝阻，让本就混乱的场面彻底乱成一团。
    萧风挤进人群，一把将陈莉拉出来，低声道：“跟我出来一下。”
    陈莉愣了愣，但还是跟上去。
    一直到此刻，场面还维持着混乱，陈莉母亲四下寻找，却没发现女儿在哪，而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吵的人脑袋瓜子都是疼的。
    远离混乱之后，萧风笑道：“我听铁娃说，你们将来打算去城里发展？”
    “嗯，俺们已经是这样了，不能让下一代还是这样。”陈莉点头道。
    萧风沉吟道：“现在有个机会摆在你们面前，跟我走，你们能有更好的发展。”
    “跟你走？”陈莉怀疑道：“你让俺俩干什么活？一个月开多少钱？”
    “你就帮着卖服装，一个月开五千，铁娃我另有安排。”
    “包吃住吗？”
    “包。”
    “去哪儿干活？”
    “不远，就在江城。”
    陈莉思索半晌，说道：“俺先给家里人说一下吧，对了，你给铁娃哥开多少钱？”
    “八千吧。”萧风随口回道，怕说的太多吓到对方，引起不必要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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