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着原嘉逸踏上回病房的路,清清嗓子,说道,那尽量不要太大胆,否则我可能整不了。
原嘉逸笑出对儿梨涡,无奈地低头抠手,任凭他推自己回病房,没再吭声。
段浮擅长窥探人心,但出于习惯,他从来不会主动猜测。
不过原嘉逸这个人让他觉得世界上竟然能有如此剔透单纯的物种,不由使他下意识地就想保护。
当然,最开始的念头自然是因为惦记薄氏的合同。
薄总裁算是脱离了危险,只等待清醒过来,血容量达到了正常值,伤口也恢复了很多
坐在轮椅上的原嘉逸本就矮一块儿,加之还低着头,但段浮也低着头,于是他将原嘉逸的表情看得还算清楚。
他近日养胖了不少,抿着嘴想笑的时候,颊边会出现两坨微微嘟起的软肉。
连段浮看了都觉得这个大男人竟会有点可爱。
应该可以转移到普通病房了。
果然,这句话说出口后,原嘉逸立刻笑得眯眼,仰头看他。
真的吗段先生?
段浮也笑了一下,颇为宠溺地点点头,是,我去跟住院医师说,圆了原先生的梦。
他知道原嘉逸是名专业的医生,即便再想念薄慎言也不会将他的生命当作赌注来开玩笑,能得出这样的判断和提出这样的请求,自是经过了他的深思熟虑,才会说出来的。
而且即使原嘉逸不说,这几日过后,院方也会征得薄夼老先生的同意,把薄慎言从ICU转移到普通病房进行看护。
在段浮以午睡作为条件相逼之下,原嘉逸同样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睡醒之后,他必须看到薄慎言的床移进自己的病房。
段浮应了下来。
事实证明,说一不二的沃家小少奶奶确实牛逼,原嘉逸刚睁开眼睛,还没等他缓过神来,便发现自己的手腕被一只冰凉的手握在掌心。
那手掌的纹理是原嘉逸再熟悉不过的了。
他几乎瞬间就要掉下眼泪来。
薄慎言并没有醒,握着他手腕的动作也是段浮为了让原嘉逸一醒来就开心,而故意摆成这样的。
自从知道段浮有充足的时间留在这里照顾原嘉逸后,温格便离开了渝城,回到北城处理公司上的事,只有半夜的时候才能空出些时间给原嘉逸打电话询问一下情况,然而大部分时候都是没人接听的。
因为很多时候,原嘉逸都像只八爪鱼一样盘踞在薄慎言身上,将手上的温度从指尖给他蹭热到耳尖;或者向段浮借来指甲刀,细致地为薄慎言修剪稍长的指甲。
总之一切有没有办法有助于薄慎言清醒过来的事情,都被原嘉逸做遍了。
原嘉逸的状态还不算好,加之这几日不好好休息,每天醒来就去看薄慎言,挤在他枕头上一躺就是一天,饭也吃不下,因而导致病情加重,又开始发起烧来也是意料之中。
段浮按着原汐脸上的口罩,抱着她离原嘉逸的病床远远地看着,不敢让小丫头也被病毒传染。
卟爸爸
其实他来照顾原嘉逸不光是因为想要帮助他,也有着他自己的私心。
前段时间刚跟沃野去领了证,本该好好度一场蜜月,沃野却被家里的老爷子以差点跟狼崽子私奔为理由而蓄意刁难,必须留在公司里任职,不允许带段浮出去逍遥,而段浮本来就懒得动弹,即便老爷子允许,他也不愿意跟沃野那个炸毛的小畜生出去玩。
每次出去都是他白天专心致志地游山玩水,然后沃野晚上心无旁骛地玩他。
所以为了逃开沃野的猥琐贼手,段浮在听说薄慎言和原嘉逸被绑架后,主动请缨要求来渝城照顾二人。
段先生,目前原先生的情况还不是很稳定,住院医师正想向家属交待相关事宜,回头看见抱着胖丫头一脸冷然的段浮,竟罕见地有些脸红,他按按口罩掩盖自己的情绪,还要麻烦段先生等醒来后劝劝原先生,就不要再只顾着陪薄先生而不吃饭了。
嗯,谢谢医生,我会管着他的。
段浮点点头,退后半步侧身给医生让开一条路方便他离开。
啪啪
原汐有节奏地嘟嘴拍打着段浮的肩膀,示意他抱自己到原嘉逸的身边。
乖,你爸爸睡着了,不要闹他哈。段浮轻拍她的后背,温言安慰。
走廊里的脚步声错综不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要忙碌。
段浮刚要抱着原汐坐在沙发上,却听见门口又传来转动门把的声音,不由回头看过去。
段先生,有一位姓沃的先生说要找您,不知道您认不认识
估计是没见过也没听过这个姓氏,住院医师去而复返,兼职着通报小门童探进个脑袋来告知段浮。
段浮:
看他这副样子,住院医师以为段浮不认识外面那人,面上不由一喜,转身便想出去赶走那个他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卑的年轻男人。
段浮见他要进行驱赶,忙上前去握住门把手:认识认识他是我
就知道这狗东西迟早会追着他过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他还没说完,住院医师便被整个人横着撞进了屋子,随后一个高大的身影径直冲了进来。
老婆~
沃野像只狼狗见了肉一样,准确无误地扑在段浮身上,噘嘴就来亲他。
离我远唔点,原先生在唔,休息呸,别舔!
段浮面色薄红,抬手麻利地捂住原汐的眼睛,歪头努力避开沃野的狗嘴。
沃野见段浮捂住了嘴不让他亲,哼哼唧唧地开始亲他的手背,嘤~老婆,我好想你啊想你给我做饭那天,我们在厨房里口口口口口口,然后你的腿踩在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上的时候,真的好口口口然后我就会口口口口口口口你会在口口口可是你却抛下我走了,老婆,我好难过
从地上艰难爬起来的住院医师的心碎成一片片。
他还以为这段先生是个1,还以为自己会有机可乘
没想到没想到呜!
沃野捂着被老婆打了一巴掌的脸,丝毫不觉丢人,反倒诧异地看着捂着脸跑出去的住院医师,低头问段浮,老婆,那位医生是在干嘛?
段浮又蹭蹭嘴唇上的水渍,也有些疑惑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看到段浮之后,沃野的话便会变得特别多,他抓着段浮的手腕看向两张几乎就快要摞在一起的病床,迷惑发言,老婆,那两只鸳鸯为什么离得那么近?
段浮:
沃野的表情真挚诚恳,看得段浮不由觉得自己嫁错了人,错把傻子当良婿。
他叹了口气,你都说是鸳鸯了,离得能不近吗?
原汐呲着牙朝沃野笑,虽是孩童,但沃野却看到了她眼中对他的那份独一无二的嘲讽,忍不住捏捏她的小脸,嘶,敢笑哥哥?
段浮哄着两个孩子出了病房,将空间留给原嘉逸二人。
薄慎言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言言,你看那病床上的小弟弟,温柔的女人牵着小薄慎言的手,半蹲下身子和他落得一样高,指着屋中床里安安静静地注射点滴的小男孩儿,就是这位小弟弟救了奶奶奥。
小薄慎言努力地踮起脚尖趴在病房门的玻璃边上,也只能堪堪看到一点点床中人的身影。
他也是个小朋友?
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甚至比自己长得还要漂亮可爱。
薄慎言其实是有些嫉妒的,他从小被身边的人夸奖,时间久了也就习以为常,此时面前出现这么一个比他还要可爱的小男孩儿,而且竟然还善良地救了他最爱的奶奶。
这种矛盾的心理令小薄慎言对他又爱又恨。
如果他是个女孩子就好了,可以请他做我们家言言的老婆,言言知道什么是老婆吧?
女人搂着小薄慎言,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捏捏他粉嫩的小脸。
我知道,妈妈我知道,老婆是只能戴一次戒子的人。
他还小,连戒指的发音都不太能理解,便学着大人的样子,煞有介事地说道。
是戒指啦宝贝,女人向来都是温柔的样子,即便笑起来也是恬静美好,不过言言说的对,戒指一辈子只能给一个人戴。
小薄慎言用力点点头,指着床上的小孩儿,妈妈说,弟弟以后是我的老婆?
嗯不对,他是个男孩子,不能做老婆,但是他很善良,可以做言言一辈子的好朋友,还有哦,我们薄家找媳妇,不论身家是否匹配,只喜欢善良真诚的姑娘
小薄慎言焦急地打断妈妈的话,没有继续听下去。
可是妈妈,喜欢就是喜欢,为什么要分男孩子和女孩子?
他突然不讨厌床上的小孩儿了,他愿意跟善良的人交朋友,当然做老婆是最好。
我喜欢男孩子,就可以给他买爸爸穿的帅气西装;要是喜欢女孩子,就可以给她买妈妈穿的漂亮裙子
女人讶异地看了儿子一眼,继而笑道,好好好,我们家言言想做什么都可以,妈妈都支持言言
梦里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放他走吧。他的人生与你无关了。
不行!不行!
薄慎言声嘶力竭地反驳。
你没有资格再触碰他的心了。
可是可是他说过我曾是他的
呵你自己都说了,是曾,而不是今,别再骗自己了。
你不配爱他了。
薄慎言背对着无底的幽深悬崖,眼尾湿润,他的瞳孔里有一抹身影。
那身影像是他背对着悬崖一样背对着他。
低头跪坐在乱糟糟的破旧行李箱前抿着嘴寻找着什么,听见身后的声音,忙胡撸着头发站起来。
然后他回过头来,咧嘴笑道,慎言,你回来啦。
薄慎言的眼泪掉下来,他急忙往前走了几步,想要将那人抱在怀里。
一双大手对着他受伤失力的手臂进攻,薄慎言无从躲避,只能任凭那双手向他推来。
抱着必死的准备,薄慎言整个人重重地坠落到了崖底,整个人大力一颤。
然后
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这是医院,夜晚,还有
薄慎言难以置信地看着身侧的人。
原嘉逸。
他还在梦里?
薄慎言卯着劲儿让手指用力蜷成拳,被剪得齐整的指甲抠进肉里,带来一丝丝的痛意。
不过足够使薄慎言反应过来,这确实不是梦了。
他努力地吞咽着口中看到原嘉逸后迅速分泌出来的口水,近乎贪婪地歪头看向身侧的漂亮男人。
原嘉逸发着烧。
这是薄慎言多年来对他形成的下意识。
光是看见他就能判断出他的身体健康状况如何。
他为什么又发烧了。薄慎言心疼地想,似乎忘却了自己身上的疼痛。
但就这样吧就这样两个人都躺着,也就都可以逃避他们所必须要背负的人生。
他不愿意醒来,不愿意将原嘉逸还给现实,还给生活。
薄慎言闭着眼睛当做自己还在安睡,他默默地渡过一个又一个的白日,像犯了毒瘾的瘾君子一样期待夜晚的降临。
假装自己还在晕着的薄慎言已经躺了五天了。
他觉得只要没有医生来戳破他,他就可以一直躺在这里。
只要待在原嘉逸的身边,就算躺到死,他也觉得没关系。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人生。
薄慎言在睡梦之中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他以为是值班护士来换药,便疲惫地闭着眼睛没有睁开。
突然,他想起了今晚原嘉逸和他都没有输液,那进来的人是谁?
心中警铃大作,薄慎言迅速睁开眼,朝着有动静的方向望了过去。
那双森寒的眼睛里泛着残忍的狠厉笑意,手中的利刃被窗外的月光一照,反射出凉薄的光线。
似乎是没想到薄慎言会醒来,薄慎容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抓着刀径直朝原嘉逸的床边走了过去。
他高高举起刀蓄力的时候,躺在床上的薄慎言已经咬着牙攒了一股他自己都没想象到的大力,腾地一下从床上蹿起来,将后背尽数暴露给薄慎容手中的刀刃,死死护住身下的原嘉逸。
刀尖刺透肉|体的钝声传来,薄慎言闷哼一声,趁薄慎容还没反应过来,勉力钳住他的衣领,发狠地凿向尖锐的床头柜,薄慎容从明处进来,还没适应屋里的黑暗就开始了行动,加之下盘不稳,眼睛撞在尖角上,疼得他顿时捂住脸瘫在地上惊叫起来,瞬间惊醒了昏睡着的原嘉逸。
看着撑在自己身体上方的男人,原嘉逸有点迷茫,还有点不知所措。
他知道薄慎言不会这么快就清醒过来,所以自然知道这是梦。
可即便是梦,他也想多看看清醒着的薄慎言几眼。
于是,原嘉逸抬手覆在薄慎言的脸上,乖巧地抿出两个梨涡,抬手去抱他的腰,慎言,你醒啦。
薄慎言背后被刀尖刺入的伤口血流如注,他疼得嗓音发颤,苍白着两瓣已无人色的嘴唇,勉强笑道。
嘉嘉,你在做梦呢,好好睡一觉。
触手的黏稠液体让原嘉逸愣了一下。
紧接着,浓稠的血腥气扑鼻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我的小薄。
(我竟然还有脸哭,都他妈是我害的,妈的,我真是有病)
(快要苦尽甘来啦!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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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有为/替身难为——守约(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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