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包装看起来很私密,一眼望不到里面装的是什么。
阮希心跳加速,把手悄悄伸过去,做贼似的。
然后他迅速把包装袋抓过来攥在手里,以做作的咳嗽声遮掩住塑料摩擦声。阮希又把脑袋钻进被窝,背对着光和陆征河,仔细看了一眼里面装的是什么。
果然。
是holy城赫赫有名的:白!蕾!丝!吊!带!袜!哇!
怎么还真有这个东西?
这是只要有omege和alpha一起入住都会赠送的吗?
阮希稳住情绪,迅速镇定下来,余光稍微往身边瞟了瞟,断定暂时只有自己一个人看到了它。为了避免被发现,阮希将包装袋藏在手里,将包装袋又塞回枕头底下去,然后把床单朝他那边扯长一点遮挡。万一陆征河突然有什么新的奇怪癖好,那就
藏了东西,阮希有点心虚。
他把棉被裹紧一些,眯起眼,偷偷去看正坐在客房飘窗上拆枪的陆征河,喊了一声:陆征河。
居然没反应,居然不为所动。
好拽!
更喜欢了。
时间过了一分钟,陆征河才把手.枪以最快速度重新组装好,再缠紧手上的绷带,将手.枪放在身侧。这时,他抬起头来朝阮希这边望:刚刚在弄里面的零件,不敢动作太大了。
然后他拿起手.枪走过来,将手.枪藏在枕头下,以备不时之需。
陆征河的手朝枕头底下探去时,阮希的心跳疯狂加速。他不得不按下脑海里那些荒唐的幻想,祈祷陆征河不要发现酒店赠送的匪夷所思的礼物。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陆征河才抬起手脱掉上衣,露出里面一件单薄的短袖。他把衣服挂在床尾的铁架上,顺着床沿坐下来,怎么了?嗓子不舒服吗?
没有。
阮希没动,盯着他因为练枪而长茧的指腹看,垂眼颔首:你陪我聊聊天吧。
好。陆征河是个优秀的倾听者。
他伸手试了试阮希额头的温度,感觉白天退下去的热意又蹿上来了,语气也柔和一些,你说,我听你讲。
望着对方真挚的眼神,阮希没忍住伸手,大拇指在陆征河的耳根摩挲,像在思考。然后,他低下头,呼吸一起一伏。气氛徐徐沉闷。
阮希说:我是不是特别好笑?
这问题给陆征河问愣了,不知道这是送命题还是送分题,权衡之后,只得摇头:你人不搞笑。经历还是有点搞笑的。
是吧。有时候觉得,我的人生还挺搞笑的,一直在反复打自己的脸。当初,还在ablaze城的时候,我信誓旦旦地跟宋书绵说私奔很傻逼,说家族联姻很傻逼,结果稀里糊涂地,自己全干完了
很傻逼?
干嘛这么看着我,你不觉得吗?
不觉得。
是吗。像逮到小尾巴,阮希冷笑一声。
陆征河满脸问号:?
伸手捏住陆征河的一边脸,阮希恶狠狠道:别想骗我。你明明当时都不愿意,还喊着要坠机。别以为我不知道。
陆征河沉默,传递了一个做坏事被发现的眼神过去,同时像在问:谁告诉你的?
不想继续拆穿他,阮希靠得陆征河近一点,对方的气味充斥了鼻腔。玫瑰盛开在暗色的原野,天地间绽放出令人陶醉的花香。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感觉浑身的温度异常,暗示自己是因为发烧的原因。
阮希说:我好烫。
直起上半身,陆征河朝床边挪了一点,半蹲着用手臂把阮希的肩牢牢扶好,准备拿热毛巾给对方擦脸。
烧成这样,阮希双颊通红,半阗着眼,用手背烤自己的脸。他小声嘀咕:我天啊,宴席上烤乳鸽都没我烫。
陆征河点头,饿了?
不是,阮希心想反正都扶了,干脆一头栽进陆征河颈窝里,好不容易生个病,将计就计,我有点儿头痛。
那好好睡一觉。陆征河作势要把阮希放下来。
他一只手搂着阮希的肩膀,另一只手从阮希的膝盖下穿过,想要把人抱起来。阮希感觉身体一轻,真就这么被陆征河抱稳在怀里了。阮希被放在床上,陆征河将手从他后脖颈的空隙中抽出,眼尖,看见枕头下有雾白色的不明边角。
阮希看他眼神不对劲,感觉他的手也准备往枕头下摸索,吓得马上翻身,用脸把陆征河的手按住。
怎么了?陆征河觉得手背软乎乎的。
我我喜欢侧身睡。阮希对自己现在像在撒娇的情状感到崩溃。
陆征河脱口而出:是吗,我记得你都是平躺。
阮希眯起眼,将被子往胸前抓一点,平静地说:你好像没有看我睡过觉。
陆征河:
是啊,要睡觉都是在外面,每次在床上过夜基本都是没有睡好的。自己凭什么就在潜意识坚定认为阮希是平躺睡觉的?
不管自己说了什么,陆征河动动手指,指腹按到了枕头下磨砂包装的物品。他感觉手背上的力气加重了,失笑道:你藏了什么东西?
没有啊。
那这是什么?我摸到了。
才不是我藏的。
是什么?
阮希拗不过他,认命地叹一口气,缓缓翻过身去。留了一双白蕾丝袜和背影给陆征河看。
还真有这个东西,陆征河脸上的表情没太大变化,手上的动作却没闲着,手指夹着包装将袋子拖出来,再利落地撕开包装袋,从里面慢慢拉拽出布料柔软的物品,还是店家考虑得周到。
挺好看。
他的手钻入腿袜的袜筒,微微张开手掌虎口,布料被拉扯成更暧昧的空隙。伏下身,陆征河用手臂按住阮希想要翻身的上半身,阮希不得不趴在床沿,感受到一股压迫力。
在holy城,它是专门为omega准备的。
陆征河的尾音拖得长长。
呼吸敲打在耳畔,热气使阮希浑身肌肤变得更加敏感。神明坠入大海,烟火升腾,海底出现漫长又温柔回响。
陆征河的手没有乱放,倒是规规矩矩地搭在阮希的腰身。
但这种触碰更令阮希感到紧张,他猜不清楚下一秒它会滑身哪里。陆征河欺身压上来,肌肤贴在一起。阮希陷入柔软的床垫,脸颊紧紧贴着床单,闻到一股干净味道。
阮希与陆征河对视。
凝视良久,阮希趁他放松,抓过陆征河手里拿着的吊带袜包装袋,翻过身,将袜袋揉成一团。陆征河用手肘撑在他上方,静静看他动作。
阮希把袜袋塞入陆征河的衣兜。
陆征河一笑,侧了侧脸:要带走吗?
随你啊。阮希紧张地吞咽。
好。陆征河答。
阮希仰躺着,肤色与米色的床单在偏暗的灯光下要融为一体。
他张开手臂去搂住陆征河,手腕却一起环住了陆征河背上质地钢.硬的枪.支。指腹从冰冷的金属表面划过,仿若有血.腥、铁锈味萦绕四周,枪.支像悬挂在展览厅的装饰品。阮希觉得这样的陆征河似乎比少年时期还要性感了那么一点。
我想去吹海吹河风。阮希转移话题,暗骂自己乌鸦嘴。一说完头痛,真的就脑子晕晕乎乎了。
陆征河好看的眉心拧起来:吹风?哪有头痛还半夜出去吹风的。
阮希摇头,浑身黏糊,感觉自己像是真的又发烧了,想去。
河岸离旅馆并不远。
出了大门,他们走下五颜六色的石梯。石梯后是白天用来做落日或者日出观景台的一块大岩石,现在它在被笼罩在黑夜里,依稀只看得清轮廓。
在这块大岩石后,还生长着不少植被。
阮希记得这些灌木丛叫连翘,会开金黄色的小花,耐寒,喜欢湿润的地方,并且萌发力强、发丛快,所以holy城沿着河岸的这一片长得十分茂盛。
等走到河边,风一吹过来,陆征河彻底感觉到了阮希的不对劲。风中不止漂浮着水蒸发后的清爽气息,还携带了一股浓烈的酒香。这酒香他再熟悉不过,完全能百分之百笃定是从阮希身上散发出的。
阮希?陆征河喊了他一声。
阮希走得很快,摸着黑,也不怕摔跤,直接走到观景台边的石凳上坐下。现在已经是凌晨,河岸边根本没有人,整座城市已经进入了沉睡状态。
你是不是
一个箭步冲上去,陆征河拽住他的手臂,再一把将人揽进怀里,低下头去细细地嗅脖颈附近的味道,我又闻到了。
很浓吗?被这么一闻,阮希自行设置的安全距离也被打破了,戒备完全放下来。
嗯,比以前闻到的都要浓。
陆征河说着,把他扶到岩石上坐好,将身后的枪.支挂到胸前,警惕性十足地环视一圈四周。
随后,陆征河冰凉的指腹按上阮希脖颈后微微的凸起。他皱眉道:我记得文恺说你不能再打抑制剂。
阮希摇头,态度无所谓,像是在强忍着什么:再打会怎么样?
他没直说。陆征河弯下腰,遮挡住他眼前光亮的来源,只是说会不太好,可能有生命危险。
阮希抬了抬眼,轻声道:我现在开始害怕死亡。
陆征河上前一步,牵他的手,吻他的手背,说:我也怕。
河岸月黑风高。
实在对周围过于漆黑的环境找不到形容词,此时此刻,阮希的脑海里就只剩这四个字。他感觉岩石上坐着冷,迎面吹来的河风也冷。他提出要出来走走,分明是想要让自己清醒一点的,怎么现在陆征河近在咫尺,脑子反而越来越迷糊了。
他微微张开嘴,呼吸充斥酒酿过的香甜。他指了指陆征河露在夜风中的脖子,说:能让我留个印吗?
你都想咬我后面了,我得咬个前面的。
他问完后,陆征河指了指脖子上一个高度,你来。
然后他攥住陆征河的领口,很用力。他觉得领口一定都被自己揉皱了。
接着,阮希手臂使劲,直接将本来就弓着身子的陆征河拉得更近些。两个人的呼吸从慢到快,周围黑得什么也看不见,只剩碎冰与流水和谐的碰撞声。
阮希眯起眼睛,细细打量了一下陆征河所指的高度,嘴唇故意往上挪了两三厘米,非常使劲地亲了一下。亲了好一会儿他才放开,不用月光太明亮,也不用有路灯,阮希能想象这个地方已经红成什么样。
下意识地,陆征河用宽厚有力的手掌心扶住阮希的后脑勺。
他微微喘着气,似乎有点承受不住对方这样的亲近。一吻结束,陆征河也没有松开手,他能感觉到阮希在流汗,空气中甜酒的气息愈发愈浓。
陆征河张嘴,嗓音有些哑:你发.情了
阮希脸红得更厉害,佯怒:我知道!
他这么一抓扯衣襟,陆征河将头埋得更深了,近乎是肌肤贴肌肤地挨着他的颈窝。
陆征河无法自控。
他知道,他的omega正在散发着属于他的信息素,这种气息足以让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寸神经为之颤栗。陆征河突然感谢命运创造了他们,让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个人与自己的身体如此契合。
Holy46你要不要标记我?
第四十六章
河岸仍然没有光, 月亮被浸没了。
身后茂密的灌木丛似乎不再播种的是连翘,空气中徐徐散开一股熟悉的玫瑰味。
陆征河像是也不想再控制,他伸出手, 捋开阮希因为汗水而黏在额角的发, 某一种压抑的情感像海潮般吞没了他。海潮甚至来得汹涌澎湃。
那种感觉是疼痛的, 像有人拿着榔头不断地在敲打脑海中回忆的哪个部分,但他无所能为力,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他不是头一次闻到玫瑰花香的气息,但他头一次感觉无法自控。眼前的一切像盖了一层螺钿。
欲.念像缠绕上脖颈的藤蔓, 带着荆棘玫瑰的尖刺,不断地在肌肤上收拢、合紧。背脊上的汗水渗了出来。
也许是下过雨的缘故, 夜晚见不到的什么月光,只有风吹过来,从慢慢敞开的外套间钻过,阮希的手指摸过陆征河的下巴,看着对方的眼睛,他心中那种对未来的恐惧感陡然消散了。
从上,是着色浓密的眉,眉尾受过伤, 稍微要淡一些。
陆征河不说话的时候, 眉头总比眉尾要向下一点, 周身气质稍显冷冽、严肃,而他那比普通人更窄的眉眼间距也使得眉目更立体。
然后是鼻子,占据了整张面容恰恰合适的比例再往下是不算薄也不算厚的嘴唇, 还有边缘分明的唇线,给了唇部一个很好看的形状。这些都是阮希用心、用上千个日日夜夜刻画在了记忆里的。
看来不止是我,阮希深呼吸一口气, 笑起来,你也没忍住。
任由对方用手掌心托着下巴,陆征河有些抵挡不住阮希的眼神,怎么可能忍得住。
意思是忍不住了?
肯定是吧。
阮希微微眯起眼睛,让视线更清晰一些,也彻底读懂了陆征河的话里有话。
他也不跟陆征河再打迂回战术了,心想着现在今夕不同往日,大家都是年满十八岁的成年人,有什么需求和情感就畅快一点,直抒胸臆,又是合法配偶,没有什么不妥。
陆征河,阮希的手不再垂靠在身侧,你要不要标记我?
陆征河相信,没有alpha能抵得过这样一句话从阮希的嘴里说出来。透过对方眼底,他能看见许许多多充盈得快要溢出来的情绪,他能明显感觉到这是属于自己的。
还有,阮希的嘴唇比上次接吻时似乎还变软了一点。
他们已经分不清彼此的味道了,只觉得两种信息素在空气中交织成了新的味道,有点像每次宴会时倒入玻璃高脚杯中浅粉色的玫瑰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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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征途——罗再说(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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