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这样趴着吗?能行?阮希压低嗓音。
陆征河回答只有这个办法。
阮希要不然我跟他们拼了?
阮希的回答听得陆征河感觉嗓子眼直往外蹦。
现在的阮希,没家没后盾,再加上性格使然,什么也不用装了,一露出小尖牙,满脸就是一副有种你来打我啊的欠揍模样。
不过还好,陆征河已经没最开始那么想和他打架了。
不管你听到了什么,只要没打起来,你都千万别动,陆征河担心,又补一句,你得答应我。
嗯。阮希乖乖地应了。
像是不太放心,陆征河长叹一口气,左手控制着方向盘,右手往后座伸过去,抓住卡在中控台上的一包行李,又往阮希背上加了一成。
阮希被压得一声闷哼,感觉自己是什么被封印起来的神兽。
居然还拿东西压我。
这不是趁机报复?
遮倒是遮得严严实实,可重量也太过了,同他在家里练身板时加的沙袋有过之无不及,再多加几袋,也干脆不用躲躲藏藏了,能直接被压到归西。
还能受得住吗?好死不死,陆征河还装模作样地问一句。
阮希喘一口气,受受得住,我没事。
沉默一会儿,陆征河加大了踩油门的力度,你老实点。
行啊。
这是嫌弃他之前太调皮,太不可控了。
阮希忿忿地想着,还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好,把脸蛋靠在一边,练习着尽量放低自己的呼吸声。
因为其他城市的人都看不上兽人,所以没怎么研究过,他也没有听说过兽人拥有天赋异禀的感官。万一兽人的听力好得出奇,那自己今天就遭殃了。
进入临时检查区域,路边开始支棱起一些枯树枝状的灯。
灯下,正站着几个抱着枪聊天的兽人。
他们看起来十分悠闲,并没有什么紧迫感,倒是领头的那位眼神锐利,目光不断地来回穿梭在各个来往车辆之中。
越野车缓缓靠近,负责陆征河这一辆车的兽人举起枪,示意他停下。
陆征河忽然松了一口气。
还好,其他兽人没有立刻包夹过来,也没有太大反应。
说明这些人只知道要找的人长什么样,并不知道要找的人藏在一辆什么样的车里。等到了下一座城市,他得提醒厉深安排一辆新车过来把旧的给换掉。
你,兽人艰难地说着陆地通用语,下车。
陆征河打开车门,从驾驶位上踩着踏板下了车。
兽人端着枪,例行公事般,绕着这辆有如巨兽的越野车转了一圈,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眼里藏不住艳羡之意。
陆征河猜,这家伙在欣赏自己的车。
打量之余,陆征河看见他腰间插的几根木梗火柴、药头的石蜡和药浆已经磨得所剩无几,勉勉强强是还能继续用的模样。
果然,都说兽人对烟草感兴趣。
那,那那。
什么?陆征河假装没有听见。
还没等兽人的枪指向副驾驶示意他挪开包袱行李,陆征河侧身,选了个极其隐蔽的姿势,将手掌心摊开,里面躺着两包产自仙境之城(xanadu)的香烟。
兽人的动作明显迟疑了一下。
这种香烟在南方极其少见,并且非常昂贵,自带仙境buff,能让人十分放松而愉悦。再加上地理位置、交通不方便等原因,兽城的人很难去买到这种珍稀香烟。每一年,陆地各个城市的联合法庭都会审理多起这种香烟的走私案件。
赶时间。
陆征河稍稍动动手指,烟盒漏了缝,一股晚香玉的味道发散出来。
他看到兽人硕大的鼻孔翕张着,眼神比之前迷离了几分,多了些贪婪。
紧接着,他掌心里的香烟被拿走。
兽人迅速转身,动了动枪杆子,示意他快点离开。
谢谢您。
陆征河回头进了车内,笑容立刻消失在脸上。
打燃越野车发动机,陆征河踩下油门,立刻以最快的速度,面不改色地将车辆驶出临检区域。
他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看手表,发现时间离下一次地面裂变已经所剩无几。
成功过关了吗?我想出来了。
副驾驶的小山包下传来虚弱的声音。
陆征河朝窗外观察了一会儿,低声询问道你还能坚持吗?
窗外人头攒动,阮希又招人注意,如果现在贸然出现,难免会有风险。前面出城的路口不远了,只要再捱个几分钟,就能彻底离开这座城市境内,到一座相对安全稳定的城市去。
坚持?
不能坚持也没有什么办法,现在只能继续趴着了。
阮希也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你开快一点儿。
好。
话音一落,陆征河踩油加速,根据厉深给的行驶路线进入沙漠地带,成功驶出beast城境内。
阮希是自己顶开行李爬出来的。
因为处在发情期边缘的oga比较虚弱,他实在是坚持不住了。
爬出来时,阮希手里正紧紧攥着他拿把小雁翎刀,一切战术装备都牢牢捆在身上。他额间冒着虚汗,目光锐利,正密切地注视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陆征河正在开车,时不时转头看看他。
发现周围暂时安全,阮希松一口气,努力撑着半边身子,一屁股坐上副驾驶位,把行李袋挨个放到后排座椅上去。
一进入沙漠区域,四周又是另一番光景。
路边的指示标牌一闪而过。
阮希看着那硕大的箭头符号,对陆征河说道你还是要带我去雪山之巅。
对。陆征河回答。
这和带我去完婚有什么区别?
完婚的对象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陆征河握着方向盘,心里的思绪乱如麻线搅乱我说过了,如果你跟着卫家去zenith城,和你完婚的人不一定会是你的未婚夫,有可能是他哥哥。
阮希淡淡道那又怎么样?不都是卫家的人?
又是这样,一提到这门婚事,陆征河总会陷入死一般的静默。
良久,陆征河迟迟才给出了无用的答案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
不一样。
听陆征河重复答案,阮希本来就不太稳定的暴躁起来,你让我下车好了。我突然想起来阮氏庄园里还有几只鱼等着我去喂。
陆征河怒道你的命还不如几只鱼?
我现在活着没有意义!
阮希。
阮希?
嗯。
平静下心绪,阮希抬起眼,目光不知道在望向沙漠中的何处。
有已经烧红的太阳悬挂在沙漠的边际,强烈的光线照射在每一粒沙砾之上,刺痛得阮希近乎睁不开眼睛。
那里有一条金光闪闪的分界线,如细薄刀锋,分离开沙丘与橘红的天际。
陆征河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久久未曾应答。
也不知道是饿还是什么,阮希总觉得胃里不舒服,忍不住用手去按了按。陆征河注意到他的举动,询问道饿了?
有点。阮希摸摸肚子,感觉软塌塌的,急需什么东西来填充它。
我听说过阮希不会吃一般的食物。
为什么传闻总是这么神经病?!
深吸一口气,阮希缓缓道我吃汉堡,吃烤肉,吃面条,吃米饭,我什么都可以吃。实在不行,味道很大的火锅我也可以吃,再有点荤菜就最好不过。嗯再配点奶啤也很好啊。
你想得还挺好,陆征河被逗笑了,现在这种情况,哪里还有火锅可以吃?
阮希想了想,说有底料包就可以。
嗯,说不定curse城会有。陆征河认真地说着,看表情不像在开玩笑。
诅咒之城?我们马上就会到吗?阮希兴奋起来。
这座城市离自己的家乡并不遥远,他早就听说过。
在课本上,诅咒之城是一座古老又神秘的城市,它是陆地从南自北的第三座城市,和前一座城市一样,它并不属于任何联盟。
它深居于沙漠之中,没有固定的城墙、住所,居民常年以流离在外的方式生活着,一代又一代,从未消失在这片土地。而因为城市属性,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多为预言家、法师,会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也有许多秘术绝技,并且薪火相传,生生不息。
陆征河说我们已进入curse城境内。
全然忘记刚才的不高兴,阮希的眼里亮晶晶的会有预言家为我预言吗?
陆征河笑着说这么想知道自己以后的事情?
是啊。
可是万一以后的alha不是你怎么办?
万一是那个可恶又不懂礼貌的卫家长子,那怎么办?岂不是特别影响心情和食欲。
想了想,阮希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给出了否定答案忽然不想了。
为什么?
未来可能没什么好的。
陆征河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饿了没有?下车吃点东西。
离地面裂变还有多久?阮希突然想起来这个严重的现实问题。
三十五分钟,陆征河说,够吃一顿饭。
阮希听得直乐,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每顿饭都不能落下。
什么?陆征河问。
没什么。阮希立刻截止话题。
阮希想起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每次一起吃饭,陆征河也总是这样埋头吃饭,不爱讲话。
阮希自己是个没什么食欲的人,但和陆征河一起吃饭就能吃特别多。
对了,阮希想起来,陆征河还特别爱吃食堂做的牛肉,说牛肉很好嚼,有营业,也没什么别的味儿。
于是阮希多嘴了一句你有什么很喜欢吃的东西吗?
牛肉。陆征河不假思索道。
哦。阮希回应。
委屈、无力汇集成一股泉水,突然涌上心间。
他稍稍别过脸,想骂自己脆弱,用左手使劲掐右手的手背,想要压下眼眶里汹涌而上的、强烈不适的酸楚感。
对了,因为一路上人员密集、眼线复杂,我们必须换一辆车来躲避卫家的眼线,我要叫我的战友过来交接。陆征河说。
阮希这才意识到陆征河身边一直有人在暗中保护,他们一直在跟着我们?
嗯,不过你放心,陆征河以为阮希不喜欢热闹,他们只是同行,顺便照顾我们安全。
好。阮希稍微有点儿失落。
这么远的路,多几个人也好啊。
万一自己死了,还能有人及时守在陆征河旁边。虽然自己的战斗力也不太好。不过很明显,失踪后回归的陆征河,武力值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完完全全是可以单手把阮家护院队全部甩翻住医院的水平。
陆征河想了想,继续道那么我可以让他们过来了吗?
没听错吧,陆征河居然在征求他的意见?阮希有些错愕。
你在问我?
对。陆征河笃定道。
阮希点头可以。
他点头之后不到五分钟,陆征河就将越野车停下了。
刚停下一会儿,阮希也打包好车上自己的所有行李,跟着抓住车门跳下车来。皮靴一踩上棕红色沙地,阮希感觉松松软软的。他低头看车辆的轮胎,已经微微有些下陷。
一下车,阮希热得衣物被汗液浸透了。
陆征河已经把上衣卷起来,低头抹了一把汗。他将护手绷带缠绕过虎口,又绕过掌心,重新绕了好几圈,才抬头,打量了一番周围的情况。
很热吗?
陆征河把拎起来的行李又放下,钻回车内给阮希找出一瓶矿泉水递过去,你喝点水。
阮希接过水,想起小时候看的那种诅咒之城纪录片,里面都是写其他城的人误入这里,然后因为水不够全部被口渴而死。
他想了想,还是说我不是很口渴,你先喝。
像是看穿他的担忧,陆征河又笑起来,抬起手,用手背的绷带拭去阮希正往下流淌的汗,我们还有很多水。然后他若无其事地继续缠绷带。
阮希感觉有一拍心跳匆匆地掉进沙流里,化成了波浪的形状。
这时,远处驶来一辆巨型军绿色皮卡。
Curse13 牵个手手。
第十三章
阮希视力好,很远就看到了车内只有驾驶座上有人。
那是一个蒙着半边脸的陌生面孔,他没见过。
一眨眼的功夫,皮卡车的前引擎盖上忽然又出现一个身背降落伞的男人,他胸前挂着一弯弦月状幽灵长弩,护目镜已经拨到了额头上,正在以速度最快的动作取掉身上的空降保护措施。
阮希记得这个人。
这个人好像是叫厉深,是陆征河口中的北部联盟排名第一的空降人员、陆征河的战友。
厉深看起来毕恭毕敬,仿佛在很紧张自己的动作有没有做好,但是反观陆征河正懒洋洋地靠在车身边,没个正形。
然后,阮希仰头看天空。
一架没有挂弹的小型运输直升机已经以最快速度飞远,巨大的螺旋桨在沙地上留下阴影,继而消失不见,仿佛刚才根本没有悬停过。它似乎已经千疮百孔,机身明显有被射击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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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征途——罗再说(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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