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从容的模样,众人翻涌的心绪也稍稍平复下来。
李玺盘腿坐在床上,抱着手臂,一副讨债相,说, 你们是怎么生下我的!
李鸿:
不然还是打死!
不是偷情,长姐在嫁入崔家之前就有了你。护姐狂魔郑孔嘉第一个沉不住气, 当年仓促嫁人绝非她所愿, 长姐试过了各种法子, 终归是
为了李鸿的安危妥协了。
提起当年,李鸿依旧心绪难平, 那晚,你就已经决定要嫁给崔沅了, 是不是?
虽是问句, 语气却是肯定的。
郑嘉柔忍着泪, 点了点头。
那一晚, 对她来说仿佛有一百年那么长。
祠堂很暗, 烛火昏黄,上百个牌位高高地摆在龛笼中, 仿佛有鬼魂在窃窃私语。
那些人围着她, 摆道理, 说家规,用所谓的仁义道德逼迫她。
五姓七家的家主们难得齐聚一堂,等着她点头。
这些人宁可女儿老死家中也不许她们嫁去寒门庶族,郑家家规中还多了一条
女不嫁皇族。
倘若郑嘉柔决意嫁给李鸿,这些人维护了数代的清誉就会一夕崩塌。所以,他们宁可用其他东西交换。
那一晚,又是那么短。
郑嘉柔做了最后的抗争,她放弃矜持,大胆而热烈地引诱了李鸿,和他度过了酣畅淋漓的一夜,也是他们的初夜。
他郑重求娶。
她答应了。
往后数年,李鸿当时欣喜又小心的模样时不时浮现在眼前,每每让她心痛如绞。
你那是什么表情?不要摆出一副被背叛的模样,你知不知道,当时长姐已存了死志?郑孞小舅子之魂熊熊燃烧。
当年,郑嘉柔之所以那般果决,那般热烈,就是因为她知道那会是他们唯一的一次,她要带着这份美好的记忆从容赴死。
上花轿时,她袖中藏着那把李鸿送给她的匕首。原想着出了郑家大门就把它捅进自己的心脏,不辱没郑氏清名,也不连累崔家。
万万没想到,崔沅发现了她的意图,扶她上轿的时候,把她的匕首,头上的金钗,一切有可能自伤的东西都收走了。
最重要的是,他对她说了一句话:你放心,我不会对不起大哥。
崔沅口中的大哥,是李鸿。
崔沅六岁入宫,成为定王伴读,定王自小跟在李鸿屁股后面,对这位兄长亲厚又崇拜,三个人相伴长大,亲如手足。
郑嘉柔在宫中住了几年,与崔沅也是相熟的。
崔沅没有骗她,洞房之夜,他没碰她;之后的一个多月,他都宿在书房。
尽管如此,郑嘉柔依旧没打算活着。她宁可死了,让李鸿看到一座坟茔,也不想让他回来的时候,发现她嫁给了他的好友。
那日,她终于摸到一包鼠药,喝下去,却又呕了出来。
是李玺救了她一命。
李鸿丝毫没有因为爱人为他守住所谓的贞洁而感到喜悦,相反,只有愤怒和心疼。
他宁可郑嘉柔与崔沅相知相惜,举案齐眉,而不是当一件摆设,独守空房十几年。
崔沅,他怎么敢!李鸿咬牙切齿。
难怪这些年她一直没有孩子,不是她不能生,而是崔沅冷落了她!
沅哥也有心上人的。郑嘉柔温声道。
正是崔瑜和崔兰心的生母,因为出身低微,崔家不许他娶。能与郑嘉柔婚配,既是郑嘉柔的幸运,也是崔沅的。
所以,说不上谁利用谁,谁冷落谁。
芸姐一胎双生,兰心自出生起便养在我房中,那孩子你见过了,很懂事。郑嘉柔绝口不提一个苦字,面对爱人与亲子,显得平静而知足。
李玺有点心疼,忍不住凑过去,抱了抱她。
郑嘉柔面上闪过一丝慌乱,终究没忍住,红了眼圈。
李鸿酸溜溜的。
他也想抱,却没脸。
当年那些老东西是如何逼迫你的?你和他们交换了什么条件?
李鸿再清楚不过,郑嘉柔绝不是软弱的性格,相反坚强而有谋略,她的心胸与眼界不输任何男儿。
郑嘉柔摇摇头,平静道:没什么,我只是顾及郑氏家规,不能嫁入皇族罢了。
我不信!太后也用这个借口糊弄了他十几年,柔柔,有何不能说的?你告诉我,我替你报仇!
郑孞听不下去了,讽刺道:你到现在还以为她是为了自己吗?她是为了你!
孞哥儿。郑嘉柔摇了摇头。
反正当年那些人老的老,死的死,圣人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长姐你就不必替他们瞒着了。
郑嘉柔继续摇头,不肯让他说。
她哪里是为了那些人瞒着,只是不想让李鸿自责。
李玺凑到魏禹耳边,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悄悄问:书昀兄知道吗?
魏禹也悄悄说:想来是为了圣人的即位诏书。
自大业立国以来,突厥诸部屡屡犯边,侵扰百姓,劫掠商队,大业人对其恨之入骨。
李鸿有突厥血脉,要想登基为帝,不说朝中文臣武将,就算大业普通的一位读书人都能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郑、崔两家是山东大儒的代表,亦是天下读书人向往、崇敬的对象,由郑氏家主执笔、十位大儒签字的诏书,足以安抚大业民心。
李玺脑瓜转得很快,立即发现了其中的问题:那时候戾太子还没死,我阿爷也在,为什么那些老头子要用诏书威胁郡君。
呼,差点就想叫娘了。
你口中的老头子,其中就有你的曾外祖父。郑孞
白了他一眼。
李玺撇撇嘴,我还没认呢!
李鸿视线全在郑嘉柔身上,咬牙道:柔柔,你说,我要听你亲口说。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也就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郑嘉柔轻叹一声,道:那时,先帝已经起了废太子之心。
还有阿镇。
圣人应该知道,定王旧疾未愈,屡屡发作,就算没有那场战事,恐怕也
活不过三十岁。
还有两位王弟。李鸿道。
那俩人虽然比不上定王雄才伟略,却怎么也比他合适。
是太后娘娘说服的先帝,不是因为你是她的养子,而是因为那两位王爷,无论哪个即位都不会善待你。
李鸿一愣。
太后娘娘对他的疼爱,从来不会比定王少,甚至更多。
李玺突然想到什么,迫不及待道:你看,祖母对你多好,当年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李鸿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想说什么?
你真傻。李玺翻了个小白眼,在李鸿打他之前往床上一滚,躲到魏禹身后。
李鸿并不傻,他已经想到了。
诏书之事,没有太后插手,郑嘉柔一个人做不到。以及后来,李玺会被送往定王府,也是太后做出的决断。
知道是祖母把我送走的又怎么样?反正我不会怪她老人家,祖母对我这么好,不可能害我的。
李玺瞄着李鸿,悠悠道:就是不知道别人会不会变成白眼狼了。
李鸿原本心内激荡,满心气愤与愧疚,险些如当年一样犯了狂症。
结果,被李玺三言两语一搅和,悔恨啊,自责啊,报复的心啊,都没了,只想打儿子。
魏禹适时道:王爷确实不能怪太后娘娘。娘娘将你送到定王府,可谓一举三得。
一来,给定王留了后,保住了他这一支的亲王爵位。
二来,保下了定王府的禁军兵符与皇城令。
若定王无后,这枚令牌就得交给另外两个王爷,就算他们被戾太子杀了,也要交给他们的儿子。
同时,更是为了圣人。
若没有皇城府兵与四十万禁军坐镇长安,李鸿就算勉强登基,也坐不稳那个位子。
三来,为了李玺。
定王嫡子,承的是亲王爵位,掌管京城禁军与府兵,荣宠非常,这比一个来路不明的皇子头衔尊贵得多。
这也是为什么,李鸿同意把儿子送到定王府。
他从小就饱受出身困扰,受尽欺凌与羞辱,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也这样。
为什么不把我留在崔家?没有亲爹,让我跟着亲娘也成啊!李玺委屈巴巴地看向郑嘉柔。
郑嘉柔的心都碎了,不知婆母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认定你不是沅哥的骨血。在我怀胎的时候便数次下药,企图让我落胎,若非沅哥从中周旋,我不可能顺利生产
忆起从前那些惊慌不安的日子,郑嘉柔不免潸然泪下,我怎么敢把你留在崔家?
原来是这样啊。李玺抠着魏禹的腰带,一下子就理解她了。
李鸿咬牙切齿,我要杀了那个老虔婆,胆敢谋害皇嗣,崔家满门都要陪葬!
去岁冬月,她已经走了。郑嘉柔拭干眼泪,转而安抚,想想沅哥罢,也当是为小宝积福,就不要计较了。
李鸿冷哼。
不计较是不可能的,崔家,郑家,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还有一个问题
母亲知道我不是她亲生的吗?李玺口中的母亲,指的是定王妃,杨氏。
李鸿点了点头,当年母亲之所以定下此计,就是探听到杨氏有换子的想法。
杨氏在等待胡姬生产的时候,太后也在等。
她们都没料到的是,胡姬也知道了杨氏的诡计,狠心服下催产药,先一步产下婴孩,藏在了柴房,又从民间寻来一个刚落地的男婴,假称自己产的是双胎,想让杨氏把男婴抱走。
太后布下的人手刚好借着这个机会,把男婴换成了李玺。
郑孞倒吸一口凉气。
所以,他在柴房中见到的人不是与府兵私通的舞伎,而是定王姬妾?
他带走的那个小娃娃也不是父不明的私生女,而是正正经经的定王庶女,大业郡君?!
这件事,他先前只知道一半。
而李鸿,恰好知道另一半。
后来,我命人去寻胡姬产下的女婴,却找不到了。而胡姬,也已经毒发身亡。
那日太乱了,郑嘉柔、杨氏、胡姬先后生产,戾太子余党未清,更有江湖流匪趁机作恶,长安城中一片混乱,再周全的计划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郑孞怔怔道:圣人,您可还记得我交给您一名女婴,还说她娘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她,小宝不会顺利留在福王府
李鸿应了声:你不是胡乱编造,为了让太后给你养孩子吗?
我那时候才十岁,哪来的孩子?
谁知道呢,你们这种世家子向来表里不一。
郑孞气死,行,我不说了,我就不告诉你如果没有那个孩子,我当晚带走的就是小宝!
所以他才说,有了那个孩子,李玺才能顺利留在福王府。
李鸿脸色一变,你是说,那个孩子是从王府带走的?
不用郑孞回答,他已经知道了答案,猛地看向胡娇。
他一直知道李玺身边有这么个人,也记得是当初郑孞丢给太后的,从来没在意过,没想到,竟会是定王的女儿,他的亲侄女。
李玺震惊了一小会儿,突然跳起来,踩着床啪唧啪唧跑过去,一把抓住胡娇的手。
小胡椒你别生气,祖母和伯父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不然不会不认你的。
胡娇哦了一声,面无表情地说:我知道。
说完怕他们听不懂,又补充了一句:我早就知道了。
所有人:???
第57章 妹妹在哪儿
胡娇小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生活在流言中。
她是圣人从西北回来一个月后突然出现在宫里的,不是宫女,被妃嫔抚养,圣人也丝毫没有封公主的意思,宫人们私下都在猜测,她是不是圣人在西北和胡人生下的。
太后惩罚了乱传谣言的宫人,反倒更让他们觉得是在遮掩什么。
大皇子不知听谁说的,小胡娇的存在就是圣人的污点,因此时不时就要带人欺负她。
最严重的一次,是把熟睡的小胡娇从屋子里拖出去,扔到了枯井里,井口压上大石头,过了整整一夜才被抚养她的胡美人找到。
从那时起,胡娇就不喜欢狭小的地方,睡觉的时候会故意躲起来,不让人找到。
刚到福王府的那几年,她最爱去金枝院的后宅探险,那里原本住的是定王的姬妾,李云萝的生母和胡姬相继去世,便空了下来。
有一次,胡娇背着她的铺盖卷,睡在了一间小佛堂里,无意中发现了一个暗格,暗格里藏着一幅画像。
画上有两个人,一个是定王,另一个是穿着胡服的美丽女子。
胡娇照了照镜子,发现她和那个女子长得很像,她问无花果:为什么会有人长得像?
不是兄弟姐妹,就是父子母女喽!当时无花果正在帮李玺抄作业,随口说了一句。
胡娇却上了心,认定了画上的女子就是自己的娘亲,而那个女子,刚好就是胡姬。
无花果一脸囧,我瞎说的
胡娇面无表情,我信了。
所有人都觉得很神奇,当真是歪打正着。
画呢?我瞅瞅。李玺一脸好奇。
胡娇一直随身带着,和她最心爱的鞭子、李玺送给她的毛球玩偶、胡美人留给她的凤头钗放在一起。
为了不把画弄坏,她还特意贴在了羊皮上,不看的时候就小心地卷起来,还要拿麻绳绑结实,免得散开了,把画刮破。
解开麻绳的时候更是小心,就像慢动作。李玺等得小虫爪直哆嗦,恨不得帮她解。
终于摊开了,李玺迫不及待看过去
恋耽美
皇家米虫,虫虫虫!——孟冬十五(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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