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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米虫,虫虫虫!——孟冬十五(8)

    最终还是没忍住,掏帕子,凑过去,捏下巴,擦。
    还反反复复擦了两遍,确认一点胡椒渣都没有,这才放松下来,慢条斯理折帕子。
    李玺眨眨眼,呆呆地看着他。
    魏禹故作镇定,王爷方才说到哪了?
    你好像我母亲!李玺脱口而出。
    魏禹:
    不对,我母亲也没给我擦过嘴,你像我奶娘!
    魏禹:呵呵。
    我跟你说,我奶娘对我可好了,我从小就
    王爷叫魏某来,是想说寿喜县主的婚事吧!魏禹打断他的东拉西扯。
    李玺啧了一声,道:有些话说出来难免伤感情不过呢,咱们也没什么感情,所以我就直说了。
    魏禹勾唇,王爷但讲无妨。
    就我阿姐的婚事吧,毕竟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宗族那边总归是以我的意见为先倘若我阿姐心仪于你,我倒不在意门第,前提是,这桩婚事不能是你和圣人的交易。
    魏禹食指不自觉揉着虎口的疤,心头漾起微波他早就知道,这位小福王不像表面看来那般不谙世事。
    他没说什么皇命难为之类冠冕堂皇的话,而是坦言道:圣人想拿魏某做刀,魏某只能配合,当然,也乐意配合。这是圣人给魏某的机会。
    那就只能说声抱歉,我得把你的案板抽走,你这把刀还是砍别处去吧!李玺抓着红柳枝,往嘴边一放,一撸,一串肉丸子就跑到嘴里去了。
    唇边又多了一圈胡椒印,魏禹垂下眼,没去擦。
    李玺嚼着小肉丸,忧伤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也挺不容易的,我呢,也不能不顾我姐的后半生,除非你能让她真心喜欢你,那我绝无二话。
    魏禹抬眸:王爷打算做什么?
    李玺坏笑:这可不能告诉你。
    魏禹也笑了一下,不如咱们打个赌如何?
    说说看。
    一月之内,此事必见分晓,我不会同寿喜县主定亲,县主也不会许给任何一家门阀。
    我姐要是有了如意郎君,又恰好是位世家子呢?
    算我输。
    李玺不解,你为什么要跟我赌?
    魏禹坦言:魏某请求王爷暂时不要抽去案板,魏某需要福王府这个幌子。
    李玺随意抹了下嘴:你现在有圣人做靠山,胜算本来就大,没必要跟我谈条件。
    魏禹强行别开眼,不看那只小油爪,王爷明明可以在案情上做手脚,不是也放了我一马么?
    李玺自恋道:我看人的眼光果然不差,你这人还挺讲道义!一个月就一个月,如果你输了怎么办?
    任凭王爷处置。
    让你给我牵马也行?
    悉听尊便。
    养象也可以?
    可以。
    做我的做我的小书童?
    好。
    李玺笑起来,把小油爪子搭到他肩上,那就这么说定了,一个月内,我不给你捣乱,你也别坑我姐。不然,就算这门亲事被你算计去,我也有本事把它搅黄了。
    魏禹用帕子垫着,把他的手拿下来。
    李玺坏笑着,双手齐上。
    魏禹胸前顿时多了俩手印。
    他咬了咬牙,用帕子使劲擦眼瞅着就要失去从容淡定了。
    偏偏李玺还故意招惹他,摸上他眉梢的痣。
    李!玺!洁癖症发作的大理寺少卿终于爆发了,气沉丹田,中气十足。
    小福王哈哈大笑:大胆!竟然直呼本王大名!
    魏禹冷笑,他不仅敢直呼王爷的大名,还敢把他揪过来,打一顿!
    李玺跳着脚逃跑,边跑边笑:你以下犯上,徒、徒三年,罚银五百贯!
    魏禹冷哼:王爷自去告我,大理寺多的是想拉我下马的人。
    李玺笑岔了气,倒在草地上,就地打了个滚,接着笑。
    魏禹一边走一边解下沾了油渍的外衫,远远地丢开,然后压住那只小金虫,报仇。
    小动物们围在他们身边,跑跑跳跳。
    春光明艳,暖阳正好。
    一切都有最好的安排。
    第10章 扣在怀里
    李玺和魏禹定下了赌约,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干涉那是不可能的!
    黑心小米虫第二天就跑去宫里,请尚服局的掌事嬷嬷给李木槿做了件新衣裳,还有相配的一整套首饰。
    马上就到上巳节了,他要让李木槿穿得漂漂亮亮去相亲,相一个人品相貌俱佳的世家子,火速订亲,魏禹就输了!
    输了的魏禹会给他牵马!
    养小象!
    做书童!
    想想就干劲十足。
    三月三,上巳节。
    长安百姓齐聚江畔,曲水流觞,宴饮踏青,兰汤沐浴,驱邪避噩,好不热闹!
    这一天,年轻的郎君娘子们都会打扮得光鲜亮丽,在水边散散步,作作诗,看对眼了就丢个香囊,送个手帕,长辈们不仅不会拦着,反而乐见其成。
    当然,前提是男女双方身份相当,门庭相对。
    李玺难得起了个大早,冲进李木槿屋里,把她从床上挖起来。
    满屋子的女使嬷嬷哭笑不得:王爷都多大了,还往阿姐屋里钻?且歇着罢,让县主梳洗一番,耽误不了您出门。
    李玺摇头晃脑,我得亲自盯着,确定阿姐今日足以艳惊四座、艳压群芳、艳美无敌。
    李木槿打了个哈欠,丢给他一对大白眼,你可拉倒吧,这话对二姐姐说还行,就我这样,要想艳、艳、艳的,下辈子吧!
    李玺抓起一大把珠钗往她脑袋上插插插,有点出息成不成?我还指望着你赢呢!
    李木槿顿时精神了,赢什么?你又跟谁赌了?拿我下注?
    没有没有,就随口一说那什么,阿姐你好好打扮,我突然想起来得去动物园转一圈,就不和你一起走了!李玺一边说一边往门边蹭。
    李木槿扯着嗓子:不是,你还没说呢,赌了什么,赢了分我一半呗!
    总之就是只关心筹码,完全不在意被自家小弟利用的事。
    也是心大。
    其实,那天李玺和魏禹谈判的事,胡娇已经转告李木槿了,李木槿丝毫不介意,全心信赖李玺。
    女使们盈盈一笑,将李玺乱插的珠钗弄下来,重新戴好。
    福禄院那边,杨兮兮也在奋力打扮。
    她病了几天,又装了几天,直到赚够了同情分,这才痊愈了,刚好赶在了上巳节之前。
    上巳节要品评美人,还能见到思念许久的心上人,她岂肯错过?
    杨兮兮生得五官清秀,身材苗条,虽失了几分艳丽,却也素雅可人,又惯爱抱着琵琶做忧郁状,倒也合了某些怜香惜玉之人的口味。
    只是少了几分大业贵胄女子本该有的底气与洒脱。
    今日她一改往日素雅的风格,特意穿了件鹅黄衣裙,首饰也戴得华丽,不为别的,就为了把李木槿比下去。
    添上母亲给的这支珠钗,就完美了。看着镜中与杨氏有几分相像的脸,杨兮兮满意地插上一只淡粉珠钗。
    杨柳儿一怔,母亲?
    哦,口误,是姑母。杨兮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得意味深长。
    龙首渠与永安渠支流在永兴坊交叉流过,刚好将福王府分为四个院落。
    定王妃杨氏和杨兮兮住福禄院,李木槿住寿喜院。福禄院和寿喜院之间有一座古朴的木吊桥相通。
    杨兮兮打扮好了,故意磨蹭着不出门,为的就是在桥上跟李木槿相遇,把她比下去。
    没承想,李木槿从月亮门拐出来,不仅过往的仆役,就连杨兮兮身边的丫鬟都惊叹出声。
    寿喜县主今日好美!
    尤其那身桃红的胡裙,高腰窄袖,荷叶裙摆,褶皱处缀着轻纱卷成的小花,边角上还缀着流苏,在暖阳下闪闪发光。
    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那不是普通的流苏,而是用琉璃珠串成的,比米粒还小,晶莹剔透,熠熠生辉。
    还有珠钗,也是淡粉色,只是那珠子比杨兮兮的圆,比她的大,镶珠的金枝拉成累丝,颤颤悠悠,活的一般。
    杨兮兮浑身上下冒着酸泡泡,三妹妹这一身,得花不少钱吧?
    李木槿哼了声:我小弟有钱,乐意花在我身上。
    杨兮兮气得脸色发青。
    李木槿绕过她,蹦蹦跳跳地下了桥。
    杨兮兮一把扯下头上的珠钗,恨恨地攥在手里。
    输了!
    又输了!
    ***
    曲江上游有个曲水台,即使王孙贵族都不能随意进。
    尤其是上巳节这天,只能是长安丽人榜上有名有姓的才可以,或者由榜上之人带进去。
    长安丽人榜并非一个榜,而是一组,分为美人榜、美男榜、才子榜和佳人榜,小娘子及笄后可参评,郎君们须得年满十八岁。
    李玺今年虚岁才十六,要想上榜还得等两年。
    他想去曲水台玩,又不乐意让人带,干脆从动物园翻过去,自个儿在上游围了一片地方,尽情折腾。
    天气和暖,江水都透着股温意。
    小郎君小娘子们坐在水边,脱了鞋袜,用兰草浸了水,在脚上淋。
    李玺看得眼馋,却努力忍着。
    他今日特意穿了好看的衣裳,头发也辫了新颖的样式,就是为了给丽人榜的评选人留个好印象,争取蹿上美男榜,还得是第一名。
    无花果撩了把水,兴奋道:阿郎,奴也帮您褪去鞋袜,下水浸浸脚吧!
    李玺故作矜持:我大了,还能像小时候一样随便脱鞋脱袜子吗?
    无花果咧了咧嘴,这水暖得很,兰草也逸着香气,这可是二娘子一大早亲手摘的,巴巴地送到咱们府上,就是为了让您浸浸水,求个吉祥。
    二姐姐摘的?李玺立马放弃抵抗,心安理得地脱袜子下水。
    无花果捂着嘴坏笑。
    就知道,自家主子就差这么一个借口。
    曲水台入口,李木槿被拦住了。
    她虽然模样不错,然而在美人扎堆的长安富贵圈真排不上前十,更何况诗文一般,歌舞器乐更是没有半点天分,所以并没有上榜。
    杨兮兮却在十五岁那年,凭着一首艳惊四座的琵琶曲上了佳人榜,刚刚好吊在第十名。
    此时,第十名正在装腔作势地笑话第十一名:三妹妹也不是头一年来了,早该知道这曲水台不是谁都能进的。巧了,今年我刚好没带人,妹妹若不嫌弃,我带你进去如何?
    李木槿瞧着她那轻狂劲就来气,不客气道:你是没带人,还是没人让你带?哦,我想起来了,自打上回,那些从前跟你好的小娘子们看清了你的真面目,不稀罕跟你玩了!
    杨兮兮面色一变,更显柔弱,三妹妹还在为上回的事生气呢?不过是自家姐妹间赌个小气,打闹两下,可别再揪着不放了,免得让人说咱们家小气。
    李木槿一听就火了,谁跟你咱们家?你姓杨,我姓李,可别搞混了。
    不远处,围观了全程的柴蓝蓝翻了个白眼,李木槿这个笨蛋,吵架都吵不到点上。
    姓杨的明明是想把上次那个大丑闻,简化成姐妹间的赌气打闹,她不知道反驳,还傻傻地往上撞!
    真是跟她抢男人,自己都觉得跌份!
    果然,杨兮兮立马端出那副白莲花的模样,眼泪说来就来,我本是好心想带三妹妹进去,三妹妹觉得我不够格拒掉就好,为何拿出身压我?这话在家里说说也就算了,这会儿是在外面,还望三妹妹收敛些,免得姑母知道了又要生气。
    李木槿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你在说什么鬼?我何时在家里
    唉,一大早就听到乌鸦在门垛上叽叽呱呱个不停,怪吵的。
    柴蓝蓝从车上跳下来,霸道地横在两人之间。
    李木槿瞧见宿敌,更没个好脸色,你家招乌鸦,那是人品问题。你看我家,招的全是喜鹊啊,黄莺啊,这样的好鸟。
    柴蓝蓝摇着团扇,似笑非笑地瞅了眼杨兮兮,可真是好鸟!
    杨兮兮脸色一变。
    因着某种不可告人的小心思,她在柴蓝蓝面前总有些弱气,可不敢像内涵李木槿那样内涵她。
    柴蓝蓝也不吃她那套。
    她年纪同李木槿一般大,自小养在大长公主膝下,不仅诗文礼乐学得好,骑术球技更是长安城贵女中的头筹,模样艳若牡丹,不知多少追捧者写诗赞她。
    若不是柴家情况特殊,她也不至于十七岁还没定下人家。
    柴蓝蓝虽然和李木槿不对付,却也不想看着她在这儿被人羞辱,走吧,我带你进去。
    李木槿并不领情,不用你带,我跟人约好了。
    约你的人是皓月先生吧?柴蓝蓝嗤笑一声,他一早就进去了,你不知道吗?
    李木槿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难堪。
    怎么会?
    不可能!
    她都在信里说了在这里等着他,皓月先生也答应了可是,她也知道柴蓝蓝的性子,绝不会拿这种事诓她。
    抱歉,让县主久等了。
    正心慌,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沉稳的嗓音,李木槿扭头,看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魏禹执了执手,道:敏之兄临时抽不开身,托魏某带县主进去。
    李木槿愣愣的,二、二姐夫叫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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