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兮兮拿帕子压了压唇,笑道:三妹妹说笑了,我自然同姑母一样关心你,哪里会不对劲。
李木槿看着她那张单纯无害还透着点小关心的脸,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挑出错来。
李玺恨铁不成钢地白了她一眼,懒洋洋道:听表姐那意思,倒像我三姐姐经常闹脾气似的。
特意把表字咬得很重,提醒对方亲疏有别。
杨兮兮表情一僵,想解释。
李玺没给她这个机会,这话在家里说说也就算了,咱们都知道是表姐人傻嘴笨,口无遮拦,若是让外人听到,岂不是坏我三姐姐的名声?
杨兮兮顿时红了眼圈,喏喏道:不,没有,小宝误会了
小宝也是你叫的?李木槿回过味儿来,护弟狂魔附体,外加给自己报仇,你一个外人,也配叫我弟弟小名?我知道,你巴不得我嫁得没你好,好给你机会笑我,踩我,是吧?
杨兮兮揪着帕子,哭出声来:三妹妹言重了,我怎么会
我也觉得不会。李玺嗤笑,阿姐怎么能这么说呢,你好歹是福王府嫡女,圣人亲封的寿喜县主,正正经经的皇家贵女,随便嫁嫁也比一个旁系庶出的小娘子强上许多,这辈子哪里轮得到她笑你踩你?
李木槿扑哧一笑,几乎要为自家小弟拍手叫好。
杨兮兮面红耳赤,这次不用装,是真哭了。
定王妃杨氏不轻不重地说:行了,越说越离谱了。兮娘是我亲侄女,你们的表姐妹,外人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让我听到。
那我就偷偷说。李木槿小声嘟囔。
杨氏皱眉。
李玺立即拉着自家姐姐立正站好,大声保证:遵娘亲的命,只要表姐不再跟我们抢吃的玩的,明明抢赢了还哭唧唧装可怜跑到您跟前告状,我和三姐以后绝不搭理她。
杨氏一听,哭笑不得,不过是为了两口点心,值得你记到现在?
李玺面上笑嘻嘻,心里气哼哼。
为的事情多了,只是不愿说出来让您老人家生气罢了!
若非杨兮兮从小陪在杨氏身边,真真假假地尽了不少孝心,就凭她这副无事生非的白莲花架势,李玺早把她赶出去了。
她有什么脸,妄想把三姐姐踩到脚下?
姐弟二人打了个大胜仗,欢欢喜喜地带着熊熊子到湖边去玩了。
走之前,李玺向杨氏保证,睡过午觉就进宫向太后娘娘请罪,争取早点把这桩亲事搞黄。
说到底,杨氏也不希望女儿嫁给一个无根无底的寒门小官。只是定王走得早,李玺虽然握着禁军兵符,却没什么大本事,反倒惹得不少人眼红。为了王府安危,她不得不小心行事。
回了福禄院,杨兮兮跪到杨氏跟前,话还没出口,就先挂了满脸的泪,姑母,您知道的,我一心为了三妹妹着想,怕您忧心,又怕她不懂事,我、我
话没说完,就已泣不成声。
杨氏将她扶起来,温声安抚:我还不知道你吗?你是我养大的,在这个家里就咱们两个一个姓,一条心。在我心里,你就是我亲生女儿。
杨兮兮目光一闪,心内涌起百般滋味。
她知道,杨氏早年间夭折过一个孩子,后来把她从杨家要过来,千疼万宠。她也正是利用这一点,日日恭顺,为自己谋了不少好处。
然而,到底是隔着一层,杨氏话说得再好听,杨兮兮都是不信的。她只相信,想要的东西要靠自己去争,去抢,去筹谋。
这般想着,杨兮兮便止了泪,柔声道:是我一时情急,惹得姑母担心。其实,我从心里是把槿娘和小宝当成亲弟弟、亲妹妹疼的,只是淘气说了两句重话,不打紧的。
杨氏欣慰地拍拍她的手,道:那俩孩子说话口无遮拦,你别往心里去。
转身拿了块上好的衣料,往她身上比划。
杨兮兮嘴上推脱着,身体却很诚实,乖顺地让嬷嬷量了尺寸。
***
魏家宅子在怀远坊,北边就是西市,位置还算不错。即使作为至交,萧子睿也极少被邀请到他家中做客。
魏家的情况有些复杂。
魏家并非真正的寒门,顶多算是不甚显贵的庶族。魏禹的父亲是正经的进士出身,做到了六品京官,若非得了急症早早去世,八成还能往上爬一爬。
正是看中了他的前程,萧家才嫁了一个庶出的女儿给他做续弦。
这个萧家,就是萧子睿所在的兰陵萧氏,仔细论起来,魏夫人的出身比他还要接近嫡系一支,只因是庶出,这才配了个六品小官。
全家上下,只有魏禹是真正的寒门。
他母家身份低微,从小在外祖父家长大,舅舅多病,舅母不慈,十六岁前一直住在猪圈旁边的小暗房里,若非有着远超常人的心智和毅力,他不会走到今天。
萧子睿每次过来,都忍不住想起这些糟心事,回回替魏禹不值。
魏禹倒是淡定,给随行的吹打班子发了钱,独自提着红担进了前院。
他一身青衣,神色淡然,站在院中就像一株挺拔的青松,漠视着周遭的一切。
院中布置简单,十分冷清,除了一对负责洒扫的老夫妻,连个阿猫阿狗都没有。
平日里也就算了,今日这么大的事,后院就没人过来问上一句、帮上一把?
既然这么不重视,当初为何哭着喊着请魏禹回来?
萧子睿气得不行,正要去后院找他那个名义上的姑母说道说道,一转头,就瞧见魏禹一脸淡然地打开木匣,把庚帖拿了出来。
萧子睿也顾不上生气了,一把按住他的手,女儿家的庚帖只有合婚的大师能看,你一个外男不合规矩。
魏禹勾了勾唇,淡声道:若真是女儿家的,我自然不会看。
萧子睿一愣,此话何意?
魏禹的视线落在手中的红封上。
他有九分把握,这副庚帖不是寿喜县主的。
于是,果断打开。
萧子睿嘴上说着不可以、不行、不合规矩,眼睛却巴巴地瞅了过去。
咦?升平元年正月十五这不是我那小舅子的生辰吗?
魏禹挑了挑眉,果然。
他啪的一声合上庚帖,微微一笑:敏之兄,接下来纳吉、纳征二礼并行,还要劳烦你多帮衬。
萧子睿整个人都不好了,不是,你没听到吗,这是福王的八字,不是寿喜县主的,你还要纳吉、纳征?
魏禹故作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点点头,也对,得先送到慈恩寺请大师合帖。
萧子睿:
你醒醒啊,听听我说话啊,这是我小舅子,不是小姨姐啊!你要娶福王进门吗?
魏禹拨开他的手,淡淡一笑,我该看庚帖吗?
萧子睿:当然不该!
我该知道寿喜县主的生辰吗?
那就更不该了!
魏禹挑眉,既如此,我又怎么知道这副庚帖是谁的、不是谁的?
萧子睿咽了下口水,不是,有点绕,你让我捋捋。
魏禹慢条斯理地碾着茶饼,缓缓道:我奉了旨意前去提亲,福王府按规矩给了八字,接下来只需按章程走就好。至于这桩亲事能不能成看天意吧!
萧子睿:!!!
万一真成了呢?你就不怕真成了吗?
魏禹抓过布巾,垫在铜壶把手上,卷着袖子,一边往茶碗里倾倒,一边时快时慢地搅动。
他的手很稳,技巧娴熟,心也很静,丝毫没有受到干扰。眨眼的工夫一碗泡沫均匀、色泽完美的茶山水就冲泡好了。
完全看不出多介意福王那张庚帖的样子。
萧子睿摇头失笑,这俩人还真是
一个敢给一个敢接。
一个敢折腾一个敢奉陪。
凑一块得了,省得祸害别人家的小娘子!
第4章 入局
李玺进宫的时候,特意换上了太后让尚衣局的女官给他绣的披风。
祖孙两个审美一样一样的,都是华丽丽、亮闪闪,怎么吸引眼球怎么来。
太后送的衣裳别的皇子皇女都不乐意穿,只有李玺是真心实意喜欢,每次进宫都要特意换上,哄太后她老人家开心。
为了配这件披风,李玺特意洗了个澡,池子里泡上开春收集的腊梅干花,浑身上下浸得香喷喷的,这才美滋滋出了门。
出门之前,照例要照镜子。
自己照了还不放心,还要再三确认:冠戴正了吗?头发都梳上去了吧?
正了,梳好了。无花果压低声音,阿郎放心,小卷毛都遮住了,一根也没露出来。
多嘴。李玺瞪了他一眼,做贼似的看看左右,发现没人听到,这才松了口气。
话说,他为什么这么臭美呢?
为什么明明只有十六岁就戴冠了呢?
因为,他天生卷发,又软又卷的那种,还不是纯正的黑色!
小时候,皇族里的小豆丁们一起聚在学宫读书,小屁孩们不懂事,不知道李玺有多金贵,常常因为他的眼睛和卷发排挤他,嘲笑他,叫他小卷毛、丑八怪。
从那时起,小小的福王就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变美!变成长安第一美!
让这些嘲笑过他的人都伏在他脚下,再也不敢叫他小卷毛!
如今,那些曾经嘲笑过的他的人确实不敢惹他了,不是因为他变美了,而是因为他的江湖地位。
毕竟,长安第一纨绔不是浪得虚名,人家是凭本事挣回来的。
谁惹他,谁倒霉。
不信邪?前一个不服的已经被长辈送到庙里吃斋念佛去了。
李玺认真地藏起小卷毛,拍了拍装满坏水的小肚皮,骑上大白马,踢踢踏踏地出发了。
永兴坊和崇仁坊之间,半条坊道都是福王府的,除了他,道上一个人都没有。
李玺觉得没意思,马鞭一甩,跑上兴启街。
兴启街西边是皇城,东边是永兴坊,沿街不设商铺,只有挑担的货郎匆匆走过,不敢多停。
三五不时有巡逻的金吾卫拐过来,瞧见他,纷纷驻足行礼。
以李玺的地位,根本无需回应,不过他都会点点头,看看人家,眼熟一下。
这也算是小福王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懂得尊重人,哪怕是这些小小的巡城使。
就这么不紧不慢地到了宫城内苑。
李玺是唯一一个不需要通行牌,仅靠刷脸就能入宫的人。其他达官显贵,甚至皇子公主都没这待遇。
离着长乐宫还有百余步,便瞧见两个小内监站在宫门外,巴着脖子张望。
瞧见李玺的身影,俩人忙抬起步辇,远远地迎上来。
李玺摆摆手,就你们俩这小细胳膊小细腿,还不够熊熊子坐的!行了,一道走走,活动活动腿脚。放心,不让徐监正知道。
两个小内监知道他的脾气,嘿嘿一笑,没多劝,只是一路走着一路同他说着这两天宫里发生的趣事。
一来给他解闷,二来也让他到了太后跟前有个谈资。
太后娘娘正坐在外殿等着。
女官瞧见他,无奈地叹息一声:听说小王爷要来,娘娘一早就出来等着,还非要坐在这风口上,说是您一进殿就能瞧见。
让祖母受累,是孙儿的错。李玺扬着笑脸,掀起袍子给太后磕了个头。
太后忙把他扶起来,笑道:不年不节的,行什么大礼?去,到屏榻那儿坐着,点心果子都给你摆好了。
李玺大大咧咧地往她旁边一蹲,笑嘻嘻道:孙儿就稀罕挨着祖母,祖母别嫌我挤。
皮猴儿!太后轻轻地拍了他一巴掌,转头吩咐宫人把点心匣子挪过来。
女官笑着打趣:奴家说什么来着?小王爷定然舍不得离娘娘远了。
还是窦姐姐知我。李玺顺杆爬。
太后顿时乐开了花,精神头都比往日好了许多。
她出身高祖的母家,窦氏一族,与先帝是姨表亲,当初帝后大婚,表兄表妹青梅竹马,结成夫妻,也算一段佳话。
只是,婚后多年中宫一直无所出,只从一个品阶低下的妃嫔那里抱了个皇子到膝下抚养,直到年近三十才有了定王。
定王天资聪颖,文武双全,颇得先帝恩宠。戾太子失势后,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被立为储君,没想到,他会在最后一役中战死。
最终,登上皇位的是中宫的养子,也就是今上。
李玺声情并茂地讲了几个坊间趣闻,逗得太后笑声不断。铺垫了好一会儿,才拐弯抹角说起正事。
太后戳戳他脑门,笑道:我还道你能憋到何时呢,竟连一盏茶的工夫都没忍住。
李玺厚着脸皮,笑嘻嘻:孙儿在祖母跟前还装什么装,装得再好,还不是会被英明睿智的祖母一眼识破?
太后展颜一笑。
李玺往太后身边拱了拱,故作憨态,祖母,亲祖母,您给孙儿交个底,圣人咋想的,难道真要把阿姐许给那个大理寺少卿?
太后沉默了片刻,终究舍不得让他担惊受怕,缓缓道:也未见得。圣人也是借着这个由头引出背后的那些人罢了,不然你母亲也不会答应。
李玺心头一喜,这么说,阿姐和姓魏的成不了?
太后一笑,道:也未见得。成不成的,还要看这把火最后烧到哪里。
这意思就是
倘若门阀赢了,三姐姐就不用嫁寒门;倘若庶族最终扳倒门阀,这桩婚事将会是最响亮的冲锋号。
三姐姐,母亲,太后,甚至今上自己,都是这场博弈中的棋子。
如今,他也要入局了。
李玺晃了晃脑袋。
入就入,不带怕的!
祖母,我今日来时,三姐姐塞给我一个抹额,说是她亲手给您绣的,您瞧瞧。说着,就喜滋滋地把东西拿出来,丝毫不带烦恼的,仿佛多大的事在他面前都不叫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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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米虫,虫虫虫!——孟冬十五(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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