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书说着,颇为感慨,这后宫之中,哪里有什么真情实感,多半都是利益关系。
颜玦恍然大悟,“所以你才故意,露出那个绿指环了。赖嬷嬷要解释,必定要重提旧事。当年官家留了皇后,为的乃是制衡高家。可是如今,大高妃没了,三皇子成了废人,八皇子有疾,继承不了大统。”
“高家权势早不如从前,反倒是大皇子好了,朝中呼声过高,失衡了。官家有了三皇子的前车之鉴,未必希望有皇子独大,威胁到他。”
“琼林宴那日,官家摆宴从白天吃到夜里,那是他还沉浸在嫡子失而复得的惊喜之中。可这几日来,嫡长子为储君的话,他不知道听了多少。”
“今日中宫再次摆宴,他未必还那么上头了。”
陈望书点了点头,杀人诛心。
这就是为什么,她今日数次夸赞大皇子,又处处点明,徐娘子为何要死,不过就是因为官家当年对白月光,那是动过真感情的,若是徐娘子肚子里的孩子,肖了官家的初恋小情儿。
那他未必不会将那孩子,捧上天。
毕竟官家如今年纪还不算太老,看上去还有好些年活。虎视眈眈的大皇子,和亲切可人的小儿子,谁更讨人喜欢呢?那便不好言说了。
“时局变了,看人的眼光便又变了。官家留着皇后有用之时,她便是清白的;官家觉得她多余了,那她就是,不清白的。”
你眼中有刺,当然看什么都扎人。
……
“官家,旧事臣妾不愿意再提,可臣妾清清白白,日月可鉴”,皇后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官家并未接这个话儿,反倒是看了一眼眯着眼睛,好似一朵壁花一般的张筠年。
便是壁花,这也是一朵老菊花。
“赖嬷嬷,可是在这出入宫门的小册子上,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在戴着绿指环的人,前去取凶器的那一日。你拿着皇后娘娘的对牌,出了宫去。”
“你去见了谁,做了什么?”
赖嬷嬷抿了抿嘴,“老奴,老奴……是去给皇后娘娘买糖画的。就是今日颜小将军买的那个宋糖人的糖画。可老奴去得晚了,没有买到。”
张筠年摇了摇头,“可有人证?娘娘宫中,有专门负责出门的采买,用不着嬷嬷特意跑上一趟。而且,你出门的时候,宋糖人早就收摊了。”
“你既然要去买糖人,怎么会那个时辰出门?”
赖嬷嬷支支吾吾了两声,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张筠年眯了眯眼睛,“嬷嬷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说,当日你根本就是去了张铁匠的铺子门口,取回了凶器?”
赖嬷嬷一愣,下意识的看了眼皇后,皇后的脸煞白煞白了。
若是汗毛能够自己动,她觉得自己背上已经织出了一件毛衣。
陈望书不光是挖了一个坑,她还挖了第二个坑,在等着她,一个置她于死地的坑。
站在一旁的大皇子急了,“嬷嬷,你做甚吞吞吐吐的?这事儿同咱们,一点干系都没有,你放心大胆的说便是。”
赖嬷嬷咬了咬嘴唇,看了看皇后,见皇后有些神情恍惚,自己权衡了一二,说道,“我出宫,并非是为了娘娘的事,而是去看了看我的老姐妹,她以前也在王府当差,后来去了扈国公夫人娘家。”
第251章 环环相扣
赖嬷嬷说完,自觉不妥当,又急忙补充了一句,“我没有伙同她一道儿,要诬陷颜玦。她的亲人生了重病,缺一根好人参当药引子。我这里恰好有一根,是娘娘赏赐的。”
“我同那姐妹,有多年的情分,她既然求到我头上来了,没有不帮忙的道理。那日我是去给她送人参的。至于那什么铁锥子,什么铁匠,我是当真没有见过的。”
张筠年点了点头,赖嬷嬷松了一口气。
却是听见他又问道,“那嬷嬷姓甚名谁,她家中是何人得了病,得了什么病?你们又在哪里见的?”
赖嬷嬷身子一颤,猛的看向了皇后,皇后如梦初醒,僵在了原地。
若是说出兰芝,那凭张筠年的本事,当年她狸猫换太子的旧事,便有可能要掩藏不住了。
若是不说出兰芝,那赖嬷嬷便是在撒谎,解释不清楚出宫之事,有张铁匠同余木匠的证词,那么那根铁锥,就说不清楚了。杀死徐娘子的罪名,就要到他们的头上。
“你看皇后做什么?”官家怒道。
赖嬷嬷忙回过头来,对着官家磕了头,她都已经提到喜嬷嬷了,不说张筠年也会去查的。
“我那姐妹,是扈国公夫人身边的喜嬷嬷。”
官家皱了皱眉头,“是皇后的陪嫁喜嬷嬷?”
赖嬷嬷点了点头,“官家说得是,正是当年皇后娘娘身边的朱常喜。她的小孙女兰芝,天生痴傻,前些日子,犯了旧疾,卧病在床,继续人参救命。”
“老奴当年亦是娘娘陪嫁,同喜嬷嬷自幼相识,她不愿意麻烦东家,且知晓当年我救娘娘,烫伤了手时,娘娘赐给我过一根老参,便求了我。我念着旧情,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我就去了她家,送了参,说了些话,便回宫了。官家若是不信,可以寻她对峙。”
张筠年听完,对官家拱了拱手,“官家,臣这就叫人去彻查。”
……
马车之上,陈望书笑了笑,“可是觉得我心思歹毒,害人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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