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彦秦万程张了张嘴，但是发出的声音很是喑哑晦涩，彷如经久未曾上过润滑的老旧齿轮。
    他往前一步，却被翟止拉住，翟止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康玉看了舒彦低垂的脑袋一会儿，又把视线移到了他的脚上。经过几天的休养，舒彦的脚已经消肿，情况比起之前好上许多，倒是能勉强走动，只是还不能用力，一用力就疼得他直皱眉，冷汗也往下掉。
    康玉点点头，说道：好吧。既然这样，你就在家好好看家吧。
    他刻意把看家两个字咬得很重。
    舒彦猛然抬起头看他，但是康玉已经转过了身，向排练室门口走去：我去洗澡了。
    舒彦咬住嘴唇。
    其他人都不忍再看下去：我也去洗澡了。
    说完之后，纷纷离开。
    偌大的排练室里，只剩下舒彦和陆蕴两个人。
    陆蕴想了想，走上前去，轻声说道：彦彦，玉玉就是那样，他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舒彦抬头看他，点头道：嗯，我知道。
    彦彦陆蕴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他能从这孩子脸上看出许多，可是即便看出来了，他除了安慰，也没有别的办法。可现在的安慰实在太苍白，太不值一提，是对方嘴不需要的。
    舒彦忽然扬起一抹微笑，对他摇摇头：哥哥，我没事的。
    你不用想着怎么安慰我，我知道情况的。舒彦又低下头去，语气低落，我没事，就是有点不甘心罢了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舒彦握紧了放在腿上的双手，手上因为用力都爆出了青筋。
    可是不甘心也没用吧，没办法上场就是没办法上场我知道的
    陆蕴听到他的声音里都带上了强忍的哭腔，心中更不是滋味。
    舒彦猛然松开了手，抬起头来看着陆蕴。
    陆蕴看到他眼角闪动的泪光。
    舒彦努力扬起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来，但是最后却只形成一个要哭要笑的表情，滑稽得不得了。
    我知道玉玉是想要我一起去，那是属于我们的舞台，我即便没法上台，也应该去见证。但是舒彦话说到一半哽住了，他深呼吸一口气，努力调整了许久，才继续说道，但是我不想去。我不想看到那个只有我缺席的舞台，那是不完整的舞台
    是我太自私了，对不
    他的话没说完，便被陆蕴抓住了手。
    陆蕴抓得很紧，紧得让人感到疼痛，但是舒彦也只是皱了一下眉头，并没有挣开。
    陆蕴蹲到他的面前，放轻了声音：彦彦，你不自私，也没人会怪你自私，大家都明白的。
    大家也明白你的心情，没人会怪你，你不要多想，好吗？
    看了他良久，舒彦点了点头：嗯。
    陆蕴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排练室外，一个人靠在墙边，听着从里面传来的私语，慢慢握紧了双手。
    他缓缓抬起头，看着纯白的天花板，眼中的神情坚定起来。
    彦彦，你好好在家，我们先走了，你在家好好的，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的。哥哥，你们慢走。
    和舒彦告别之后，陆蕴便带着四个人上车走了。虽说现在时间还有点早，但是早点到也好早点准备，说不定还能趁机再排练排练。
    一路上，车内的气氛都很沉闷，不似以往那般活跃。
    蒋曌涵感受着这股低气压，握了握拳头，然后和秦万程交汇了一个眼神。
    好期待啊，晚上的正式演出。我现在都有点紧张了。蒋曌涵捂着胸口说道。
    是啊！秦万程响应，只有我们四个人的表演，不知道能不能表演好呢
    蒋曌涵一听这话都想把秦万程的脑壳撬开看看里面都是什么，会不会说话的，为什么要强调四个人，还嫌气氛不够沉闷吗！
    一边心里痛骂秦万程，蒋曌涵一边给他兜回来：当然没问题，我们都排练了这么久了！就算彦彦人不在，但是他的心也是和我们在一起的！
    秦万程用力点头：对，我们要连同彦彦的那一份一起努力！
    蒋曌涵松了口气，这才对嘛。
    呵。
    一声嗤笑，蒋曌涵立刻怒目瞪过去，结果却发现是康玉。
    康玉正托着下巴看着窗外，语气不屑：什么叫连同他的那一份一起努力，这话不对吧。努力是自己做出的，别人替代根本毫无意义。
    蒋曌涵哑口无言。
    秦万程打抱不平了：玉玉，你这话说得也太过分了吧，彦彦又不是不想努力，是没法努力啊！
    有什么区别吗？康玉转过来，眼神很冷。
    可是
    都别吵了！正在开车的陆蕴忽然说了一句，他的语气极是不耐，被这一声震住，于是车厢里安静下来。
    陆蕴深深叹了口气，心中更觉得阴郁了。
    一路无话，就这么来到了演出场地，虽然时间尚早，但是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来看演唱会的歌迷，来到后台，工作人员也在忙前忙后地忙碌着。
    被工作人员指引着来到休息室，里面已经有人了，是Lighting。
    这次的演出Lighting也有份参加，顺序刚好就在Goal5的后面。
    呀，你们来啦。见到他们，谭潭首先热情地向打起招呼。
    前辈们好。孩子们有礼貌地向前辈问好。
    你们好。Lighting的三人纷纷回应。
    谭潭看着他们，拉了拉陆蕴的袖子，低声问：舒彦没来吗？
    陆蕴露出一个苦笑，对他摇摇头。
    谭潭立刻就明白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夏时放下手机看过来，耸了耸肩：你们还真是无妄之灾啊，这么重要的演出，少了一个人，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影响发挥呢。
    夏时！封澜的语气有些严厉。
    干嘛？夏时看过去。
    若不是顾及形象，封澜早就一个白眼飞过去了，此刻也只好耐着性子说道：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什么啊，我这是关心他们啊！夏时振振有词。
    眼见两人又要发生口角，沈休与出来打圆场：Stop！演出之前禁止吵架！
    哼。两人一齐冷哼。
    谭潭略带歉意地对他们道歉：抱歉。
    不，没什么。陆蕴笑得勉强。
    封澜正巧在此时看过来，两人的视线对上，封澜的眼中满是关心。
    陆蕴一愣，然后对他摇摇头。
    封澜眼中的关心还是没有退去。
    咚咚。
    一名工作人员敲门进来，说道：请Lighting和Goal5的人过来一下，这边有点事要对一下！
    好的，就来。谭潭和陆蕴点点头。
    谭潭对Lighting嘱咐：别吵架，照顾好后辈，知道吗？
    陆蕴对Goal5叮嘱：好好在这呆着，不要乱跑，听前辈的话，懂吗？
    知道了。七个人同声道。
    两人不甚放心地走了。
    这一趟出去，两个人都被带着四处跑，等到他们被放人，已经过去了大半个小时。他们带着忧心回到休息室，看到里面和谐有爱的情景，都很是满意。
    但是陆蕴在看了一圈之后，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皱着眉，问道：玉玉呢？
    正在跟着前辈一起热身的Goal5停了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茫然：诶？真的耶，玉玉呢？
    秦万程想了想：不知道，好像很久没看到玉玉了。
    蒋曌涵回忆：你们走之后，玉玉也跟着出去了他不是去卫生间的吗？
    去卫生间的话也太久了，他又不便秘！翟止吐槽。
    他手机带了吗？陆蕴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应该带了吧。看了看休息室，也没有多余的手机，沈休与说道。
    陆蕴拨出了号码，等了很久，他眉头皱得更紧了：没人接。
    封澜上前一步，微笑：我想他应该是有什么事吧，离演出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应该能赶回来的吧。
    他的话说得突兀，其他人看看他，都是一头雾水。
    舒彦坐在偌大的客厅里，他看着手机上不断刷新的官博消息，一声接一声地叹气。
    然后，他把手机丢下撑着轮椅扶手，先是迈出好的那只脚落到地上，然后试探地迈出受伤的脚。
    脚尖着地，紧接着是脚掌、脚跟，脚完全贴合在了地面上。
    没什么感觉。
    舒彦咬咬牙，将重量缓缓落到那只脚上，然后
    嘶！
    舒彦倒吸一口冷气。
    他坐回了轮椅上，手轻抚上脚腕，慢慢揉着。
    他正揉着脚，忽然，他听到了从门口传来的响动。
    这个时候，会是谁回来呢？
    他警惕地看向玄关。
    不一会儿，一个人影出现在了那里，看清那人，舒彦又是一口冷气。
    竟是康玉！
    作者有话要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75章
    舒彦呆了一秒, 愣愣地问：玉玉，你怎么回来了？演出呢？
    康玉看了一眼手表，神情波澜不惊, 说道：还有一个小时才到我们上场。
    啊嗯。面对对方的淡然, 舒彦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那你回来是忘记什么东西了吗？
    你。康玉言简意赅。
    舒彦更愣了：诶？他傻傻地指了指自己, 向对方确定, 我？
    康玉没有回答他，而是径自说道：从这里到场地需要半个小时, 去除掉化妆换衣的二十分钟，你还有十分钟的时间。
    十分钟舒彦挠了挠头, 不太明白他的意思，要干什么？
    康玉看着他，神情认真：说服哥哥和节目组, 让你上场。
    啊？舒彦惊得差点从轮椅上站起来。
    康玉向他走过来, 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表情依然是理性的冷静，但是舒彦从他的眼底捕捉到一丝希冀的光芒。
    车就在外面等着, 跟不跟我走, 给你三秒的时间考虑。他说。
    不用三秒，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 舒彦就点了头，语气坚决地说道：当然要走！
    得到满意的答复，康玉唇角扬起一抹笑意，对他伸出手来：走。
    舒彦握住了他伸来的手，借着他的搀扶支撑起身体, 舒彦将受伤的那只脚放到了地上，然后，压了力道上去。
    舒彦皱了一下眉。
    康玉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这一表情变化，问道：可以吗？
    当然！舒彦咬着牙笑了笑，要是连这点疼痛都忍受不了，待会儿怎么在舞台上跳舞！
    康玉看了他一会儿，点了一下头：嗯。
    仅是这一个字，舒彦能从中听出来浓浓的信任，他看向康玉的侧脸，一如以往的认真，却让人感到深深的安心。
    其实他们团队里，最可靠的人不是哥哥，也不是队长，而是康玉。
    舒彦扬起唇角笑了笑。
    康玉搀扶着舒彦，两人一起向门口移动，等到了门口，就要关门的时候，舒彦忽然叫了起来。
    怎么？康玉关门的动作一顿。
    舒彦一拍脑门，说道：我想起来了！我们把那个拿着吧！
    嗯？康玉有些不明所以。
    罗导背着手在休息间里走来走去，而陆蕴则跟在他身旁不住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罗导，真的非常对不起！陆蕴张口就是一叠声的道歉，但是请你相信我，康玉这个孩子有分寸的，他一定能在演出前赶回来的！
    罗导猛然停了下来，看向他，脸上满是纠结：小陆不是我说你，你自己的艺人你都不知道去哪里了，你还跟我保证，你保证了但是人没来怎么办？责任谁担？
    我
    罗导打断他的话，用力一挥手：你不要说你担，你说你担得起吗？这是多重要的一次节目，全国观众都盯着呢，出了岔子不是你说一句你来担责任就行了的！这叫什么，这叫演出事故！都事故了，能随随便便收场吗！
    陆蕴被说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但是他也只能忍住，低着头继续道歉。
    Goal5仅剩的三人站在一旁默默看着他被训斥，想要出声帮忙解释，但是被Lighting拦住，谭潭对他们摇摇头，示意他们安静呆着。
    三人不忍再看下去，只好扭头的扭头，低头的低头，不看那边。
    但是道歉的声音还是不断传入耳中。
    罗导看着陆蕴低头道歉的样子，也是骂不下去了，叹了口气，语气很是无奈：怎么偏偏在这个关口出这事，还有二十分钟就要上场了，结果人没了！小陆，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之前舒彦因为意外扭了脚，没法上场，我没取消你们的节目，让你们四个人继续上场，已经是顶了很大压力了，结果现在又少了一个人，你让我怎么办？
    对不起陆蕴只能道歉。
    我不要你的道歉！罗导一边叹气一边说，我只要人！只要你这边人到了，我这边什么都可以不追究！但是你告诉我，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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