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何雨摆了摆另一只手制止了女儿的道歉。
她深吸一口气,又吐了出来。
“默默,你眼里你喜欢的事儿都是好的,你喜欢物理,你就一个劲儿地学物理,你觉得游戏好玩儿,你就玩玩儿游戏,一颗心干净得像块儿刚擦完的玻璃,你妈我呢……你妈我……没了这个劲儿了。”
何雨皱了一下眉头,仿佛身体的某处又在疼痛。
和女儿谈自己过去的梦想,还是失败的梦想,真的是一件特别令人难堪的事,难堪之外,还有想要倾诉的渴望。
她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脸,说:
“你姥爷去世之前,我跑去上海一个专门培养歌星的学校,现在那种东西少见了,以前挺多的,收钱,然后说是教你怎么包装自己,你妈我在那些人里头算是长得好看又能写会唱的,很多人都很看好我,但是我等了半年,等着我那些同学一个个被经纪公司领走了,还是没人要我……我着急了,这时候有个做音乐的公司联系我,我就打算签约,这个时候,你姥爷去世了。等我再回上海,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唱片公司电话里跟我说让我别着急,处理好家事再回去,其实他们早就不想签我了。我不想再回学校等了,你猜我干了什么?”
她是笑着看向何默默的,就仿佛是问何默默“你猜妈妈晚饭做了什么”。
其实她谈论的是她人生中最黑暗晦涩的一段,这一段,她没有告诉过谁,李东维甚至不知道她写过歌唱过歌,于桥西以为她是在上海等不到机会心冷了,她妈呢,只心疼她学音乐买乐器和唱片花掉的钱。
“我……我……我拿了二十万,给了那个学校的老师,我说越快越好,我想当歌手,我不想等了。”
坐在一旁的何默默一把抓住了自己妈妈的手。
“我那时候特别自信,你姥爷去世了,我对着他的墓发了誓,我一定要让别人听见我给他写的歌,我把那首歌唱给了别人听,很多人都觉得很不错,他们都认为我能成为歌手然后一炮而红,我也这么认为的,我是带着这种膨胀的想法再次去上海的,结果我去了之后就是砸钱办事儿……哈,狗屁的发誓。现在你来看这件事儿,是不是觉得你妈我特别傻?”
“没有。”
“得了,你妈我都觉得傻……傻逼透顶!”
何雨抬起手想给自己一个耳光,被女儿拦下了,这才想起现在这张脸是女儿的,她又放下了手。
她看着自己的女儿。
她由衷地希望自己的女儿永远永远不要成为她的样子,她女儿的梦想,就应该永远剔透而干净下去。
她的女儿不会知道这份期待有多么的沉重而无奈。
她又笑了一下,仿佛是想起了一个好笑的笑话:
“过了一个月,那个老师没找我,警察找到了我,那个明星学校涉嫌诈骗……最后我的二十万变成了三万。”
女儿惊诧而悲痛地看着自己,以“何雨”的眼睛,让何雨瞬间想起了那时的自己。
“我写不了歌,也不想再唱歌,那是第二次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我爱的东西,会突然地离开,不打招呼。”
第一次是父亲的去世,第二次是音乐,第三次……
“默默啊,妈妈能说的都说了。”被哭泣的女儿拥抱在怀里,何雨用商量的语气说,“咱们这是沟通了呀,你可千万别让天数增加了。”
眼泪流进了嘴里,何默默说:“妈妈对不起,对不起。”
她觉得自己真的是残忍过头。
几天前她还对林颂雪说可以忘记,可以不再去想,可以抛下一切重新开始,却一心追索着妈妈的故事,忘了自己的妈妈是以多大的勇气一次次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对不起妈妈,是我太任性了,我不会再问了,您忘了吧,您都忘了吧。”
越过女儿的肩何雨抬起了右手,她看着那只手。
这不是她弹吉他的那只手。
“不哭了,妈妈都说了,这也不疼了,真的不疼了。”她安慰自己的女儿。
“妈妈,对不起,我不会再任性了。”
何默默哭着对自己的妈妈下了这样的保证。
早上五点,被摆在角落里的吉他箱被人小心地打开。
“宝儿,对不起啊。”
在即将触碰到弦的瞬间,手又收了回去。
那个人蹲在那儿,借着一点点黯淡地微光看着自己昔日的伙伴。
她蹲了很久,久到天光一点点变得明亮,久到泪水自然蒸发在空气里。
充满了探究、痛苦、回忆和歉意的夜晚终于结束了。
“手表”上的数字没有增加。
随着最后这点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它变成了“3”,变成了“2”,变成了“1”。
“默默,变成0了咱俩就变回去了对吧?”
“对的。”
何默默整理自己这些天工作的记录,见了几个老顾客、发展了几个新顾客什么的。
明天就是“五一假期”的第一天,那一天,数字会变成“0”,她们会各归原位。
“晚上我回来咱们出去吃顿火锅吧。”何雨对女儿说。
这几天家里的气氛一直很沉重,何雨也很后悔,她那天的样子是把女儿吓着了。
何默默点头说:“好。”
这一天同学们几乎都无心学习,即将到来的三天小假期撩动着所有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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