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好说,叶安拱拱手。惹得两位梵嫂连连发笑。
澄晖直起身,也不废话:郎君之前说,有来钱的买卖,不知是指何物。难不成改变主意,又想在大相国寺出瓦市了?澄晖心中念叨,不对,这小滑头不愿吃一点亏,怎么可能反悔。
叶安没说话,而是四下打量了下。澄晖心领神会,将周围人遣散。
将手中一直提着小瓦罐放在案上,叶安虚点道:所谓发财之道,就在这里。
澄晖本打算端着,但实在好奇,忍不住打开瓦罐上前查看。只见瓦罐里面装满细细的白沙,晶莹如雪。用手轻捻,颗粒均匀,瞧叶安并未阻止,澄晖便放在嘴里尝了一尝。
这是糖?!可是糖怎么会这样呢?澄晖大惊。
要知道在北宋,人们是很少食用固体糖的。大部分百姓所食的为一种名叫砂糖的东西,这种砂糖可与后世的不一样,说白了就是液体糖浆。街上的小贩们用扁担挑着,挨家挨户的贩卖。
而贵族们吃的固体糖称之为糖霜,比较昂贵,只有四川遂宁产的比较多。澄晖当年路过遂宁之时,曾想过做糖霜生意,多加打探后放弃了这个念头。原因在于糖霜技术虽然简单,但霜户却无法完全控制生产过程,导致产量极不稳定。完全属于靠天吃饭,最后甚至可能劳作一年完全没有任何糖霜形成。
而就算极为珍贵的糖霜,也都是呈黑褐色,哪有这般雪白的糖!?
你是怎么做到的!澄晖激动问道。
叶安笑而不语,示意这是商业机密。
慢慢的,澄晖也明白过来,不再发问。思考片刻,皱眉道:叶安老弟,你来找我为了什么,我自然是知道。不过此物太过珍贵,只要一亮市,恐怕定然会引起贵人注意,我实在是不好出手啊。
看起来他答得极为肉痛,对于澄晖这种人,不让他做生意简直比要命还难受。
叶安微微一笑:哦?那假如说在下保证,每年生产的数量够供应整个汴梁的呢?
!!!澄晖错愕,再三确定对方不是在说笑后大喜,在屋内转了好几圈,然后道:老弟你想要什么,直说吧?
爽快,叶安将早准备好的计划书拿了出来:我需要一个在汴梁周边,人迹罕至的场地,并且要有大量稳定的甘蔗当材料。至于分红,我们可以二八分账。
前两点都不算难,大相国寺土地多到数不清,而北宋此时也大规模种植甘蔗,产量品质都是一等一。不过嘛分成五五澄晖眯眼道。
真特么黑啊!叶安在心中暗骂,这厮要是放到现代,准是个强迫员工996的周扒皮。于是费尽唇舌,将分成改到四六。
虽然看起来叶安吃亏,不过从此他又了稳定的货源,有保障的直销商,其实省了不少心。
又敲定一些小细节后,澄晖起草了一份契书,确定无误二人相约明日去官府,在官方的见证下签字画押。
来来来!叶安老弟,以后咱们就是伙伴了,今日我做东,不醉不归!澄晖大喜,他这辈子还没签过如此大的买卖。
从前多有得罪,还望大师见谅啊。叶安抱拳。
哎,叫什么大师,我俗家姓李,不嫌弃叫我一声大哥。
叶安从善如流,两人推杯换盏,喝到深夜。
等叶安走出去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摸了摸怀中的定金,叶安微笑,如此一来,他总算可以在京中买房并且把外婆接过来了。
第30章
七月是汴梁最好的时候, 此时处暑刚过,炎热天气到了尾声,但由于秋老虎影响, 微风尚还带着几分暖意。
叶安走出妓馆,原以为这么早路上没什么人,谁知却十分热闹。想也是, 这个点正是浪荡子们潇洒一夜归家的时候,甜水巷那叫一个车水马龙。而商贩们看准商机,在路边纷纷摆起摊位,日子久了竟也形成个小瓦市。
感觉肚子有些饿, 叶安索性找了个路边摊过个早,等吃完再回去休息。这家店名叫申氏面馆, 是对夫妻共同经营, 瞧得出来生意不错,一大早便座无虚席。
老板满面堆笑的看着叶安道:小郎君, 如今人太多没有座位,不如您跟旁人拼上一桌, 小店为表歉意, 给您送份桂花糕。
此种事在大宋倒也寻常,于是叶安同意, 在对方的指引下来到最靠里边的一张桌子。
郎君请入座,老板跟客人打了声招呼, 得到允许后简单擦了擦凳子。然而叶安却愣住了, 无他, 对面坐着的正是国子监新任算学博士潘元青。
看来二位认识,哪敢情好,潘大官人是小店的常客了,平素经常来我们这儿吃面。老板笑道。
不管在什么朝代,在外吃饭时遇到老师都够让人尴尬的。叶安硬着头皮上前行礼,潘元青沉默的点头示意。
郎君可要来碗煎点汤茶药,我家的煎茶全汴梁都知道。看郎君刚从甜水巷出来,给您来份二陈汤吧。老板目光暧昧,露出了男人都懂的微笑。
所谓的煎点汤茶药并不是药,而是大宋人爱喝的保健茶。二陈汤便是其中的一种,有滋阴养肾,解酒提神的作用。
叶安尴尬的打了两声哈哈,不必不必,一盏阿婆茶,一份鸡丝面,再来笼灌浆馒头就行了。在老师面前说自己眠花宿柳什么的,就算他脸皮再厚都有些不好意思。
老板麻利的应下,回去报菜,留二人大眼瞪小眼。
额博士,我们什么时候上算学课啊?叶安开始没话找话。
潘元青似乎想了一会儿,才道:记不清了,估计是最后堂课吧。国子监的课程时间由每科博士自行挑选,他是新老师,想必上的课都是别人剩下的。
叶安忙表示了下对算学的期待,场面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学生、学生其实是与朋友在此谈生意。并不是来吃花酒的叶安有些局促不安的解释,他实在不想还没上课便给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
原以为对方会不屑一顾,谁知潘元青看了他两眼,开口道:想也是。
???叶安不解,摸了摸脑袋,方才恍然大悟。昨晚簪的花已经纷纷打蔫,远远望去,仿佛戴了个五颜六色的大发箍。他的脸在花朵中间被映衬的小小一点,配上眉心红痣,仿佛年画上的玉娃娃。如此一团孩子气的模样,很难将嫖、妓与之扯上关系。
我虚岁十六了。一边将花拿下,叶安一边懊恼的解释。
对面明显是不信,此时老板来上菜,小郎君,您的阿婆茶,赶快趁热喝。阿婆茶的主要成分是板栗,白芝麻,配上带肉的橄榄,去壳的核桃,用慢火细细煎。香甜可口,不过在汴梁城里,基本上都是十岁以下喝这东西。
叶安捂脸,他也就今日尝个鲜,没想到会打自己脸,只得狼狈的笑了笑。
潘元青没说什么,不过起身结账的时候叫住了挎篮卖磨喝乐的小贩,买了一个递给叶安,昨日七夕,想你也没好好过,既然遇到了,那便收下吧。
磨喝乐是一种有彩色的台座的玩偶,制作精美,在七夕前后尤为畅销,多为长辈送给晚辈。叶安点头致谢,复杂的看着对方的背影,收到礼物他是很高兴,不过为何是穿肚兜抱鲤鱼的大胖娃娃老师你是在内涵什么!
说到吃喝,宋朝完全可以在中华历史上傲视群雄。不仅是因为商品经济高速发展,食材齐全,还有就是此时本身对饮食也非常讲究。王公贵族们凡饮食真味,时新下饭,奇细蔬菜,品件不缺。,家中有点资产的,甚至极少在家用餐,吃饭一律下馆子点外卖。
而身为五味中大宋最爱甜,所以糖的地位之重要不言而喻。
元宝吃力的抬着一个巨大铁桶,按照要求将其放到架子上,并在下面竖起柴堆烤。
拍了拍他的肩膀,叶安道:辛苦了,这几天你都要在这里守着,蘅芷清芬那边的事就交给黄姐吧。也没办法,如今手里可用的人太少,像元宝,他已经重新与之签订了一份契,剩下的人实在信不过。
元宝没说话,只傻傻的笑,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他已经比之前稳重多了。
等他走后,叶安开始搅拌铁桶中已经微微冒泡的甘蔗汁。随着时间的流逝,蔗汁浓缩到黏稠状态。将其倾倒入一个定制的漏斗状瓦钵中,事先用稻草封住其下口,静置后不再管它。
叶安知道,如此经过两三天后,钵的下部便会结出晶体。到时候把黄泥饼均匀压在糖浆上,黄泥便一点点地渗入,吸附了物质并下沉到钵的底部。最后拔出塞草,泥浆滴落,脱色就完成了。
整个过程说简单也简单,可谁也不会想到,莹如雪的糖竟是出自泥巴。叶安打开旁边已经放置了一段时间的瓦钵,这时钵中上层部分已经成为上等白糖,但底部的仍为黑褐色糖。
叹了口气,此方法属于盖泥法,仅仅只是很低级的手段,在明初的时候就研发出来了。还有一种方法是往糖浆中添加黄泥浆,不仅效率更高,而且效果也好。可惜的是叶安只知道个大概,试验了许久不得其法,只好等之后再改良。
没错,他心中非常清楚,哪怕背靠相国寺这样的大树,按照古代的保密手段,最多也就能把方子攥在手里三四年。时间一长了,总会露出蛛丝马迹,到时候白糖厂会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不过嘛,即使只有三四年,巨大的红利也够叶安吃的了。如果真的顺利,别说在京中买房,恐怕一辈子吃穿不用发愁。
趁着还没开学,他要竭尽全力多制出些糖,好给澄晖他们当做样品推销。待工厂建好,他只要进行最关键的一步便可安安心心做甩手掌柜,想到以后的悠闲日子,叶安便充满干劲。
但是现实却并不那么尽如人意,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澄晖这里能出差错。
京中所有酒店都不愿从你这里购白糖??叶安一脸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他们不想赚钱吗?
澄晖这会儿也不霸总了,可能是在外面跑了一天,浑身都是尘土,我听人说锦食社暗中发了通告,倘若有店与大相国寺合作,便合起伙来让其在京中混不下去。
北宋人酷爱结社,锦食社就是所有汴梁城里的食肆酒楼共同创办的,在大宋饮食界地位崇高。
叶安不解,自己卖白糖与锦食社有何关系,遂向对面询问,待听完原因后,不由感到一阵无语。
之前也说过,大相国寺产业遍布汴梁,各行各业都有涉足。虽说只有瓦市与金融等最为强势,但其他方面也是无人敢惹。前些年澄晖刚刚管理相国寺财务,为了做出一番成绩,开了不少邸店。借着相国寺的威名,破坏了不少规矩,比如强行降价搞促销什么的。虽说这些店站稳了脚跟,但这也让锦食社大为气恼。此次见澄晖还腼着脸来找他们合作,直接就下了□□。
实在不行,那糖就直接在店里卖。澄晖嘴里发苦,现在也是他为一时的年少轻狂买单。
叶安摇头:之前不是试过了吗,完全行不通。最早他们想过店铺直接卖,但是如今液体糖占主导地位,便宜量大而且早已形成习惯。百姓们虽然惊讶于白糖的美丽方便,可真掏钱的时候还是舍不得。只能寄希望于酒楼食肆愿意合作,让众人意识到白糖的优点。古代消息闭塞,新事物的推广需要过程,然而双方都知道,时间越久方子越难保密,垄断不现实,打的就是一个时间差。
不过我接触了些王侯府的人,他们倒是很感兴趣,出手十分大方。澄晖表示,不如专攻上流社会,把白糖价格提高,变成奢侈品。
叶安想了想,还是有些不甘心。整个汴梁,王公贵族撑死了也就上万,而平民百姓可是有足足一百五十万,再加上周围城乡,哪种赚钱一目了然。更何况,叶安也不希望连吃糖这样的事也要分个三六九等,如果白糖成为奢侈品,那简直都不如上辈子穿越前。
没有办法,他只得与澄晖一起,去各大食肆处赔礼,努力说服对方。但是众东家不是装傻充愣便是冷嘲热讽,最后一个也没谈下来。他俩又降低了价格,吸引了些小食肆,同意帮着推广。结果次日那些店全都被汴梁城中的地痞找了麻烦,再见到二人跟见到鬼一样。
他奶奶的!澄晖恶狠狠的啐了一口,这锦食社比他们大相国寺还要黑!说起来也是可惜,当年这些社兴起的时候,秉持的原则是德业相劝、过失相规、礼俗相交、患难相恤。并由地方士绅牵头组织,商家自愿加入或退出。没想到发展到现在,成了一个控制人身和思想的制度。
老弟,我们现在怎么办?澄晖阴沉着一张脸,他也就是随口一问,因为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只能去走富人路子。
奇怪的是,叶安此时面色却十分平静,甚至有心情与澄晖开玩笑:李老哥,如此看来这是天下苦秦久矣啊,你当时到底怎么人家了。
澄晖不大好意思:害,最早开店的时候,他们就来跟我要社费,我大相国寺从来都是跟旁人收钱,哪有养这群吃白食的道理,最后全被老哥我撅了回去。后来店里不挣钱想降价,又来找我叨叨,我便直接让武僧与他们说。
叶安:行吧,真不愧是流氓寺院。想了想又问道:那大哥的食肆,如今还开着吗?
开啊,就在城南。澄晖微微一愣:你不会是想靠我那家店来推广吧,我那店被锦食社打压的不成样子,地点也偏,况且只靠一家怕是很难。
摇摇头,叶安心想,你肯定觉得难,但身为从信息时代穿过来的,恐怕大多数人都会那么两样营销炒作的手段。
古人娱乐方面比较匮乏,虽说汴梁城的百姓可以晚上逛夜市,但时间久了难免也有些厌烦,如此便需要些新鲜东西刺激。
而最近,开封府就闹出了件大新闻。传说中江湖新秀蝴蝶剑盛修竹在大相国寺经营的酒楼里,跟老板澄晖和尚发生了冲突。二人相约比试剑法,盛修竹输了,便赔给澄晖纹银一百两,而澄晖输了,就连续二十天每天公布一道自家店内的镇店食谱,由天下人共同见证。
开封府人沸腾了,先不说盛修竹,单说澄晖的赌注。倘若价值相当,那一个食谱便值五两。乖乖!那得是什么样的菜啊!大家纷纷脑补,并感叹要是澄晖真输了,他那店恐怕也干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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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北宋国子监那些年(穿越)——三十六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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