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南扭头去看,正好看见了萨米耶王子。
这位王子当年被伊南以“同态复仇”的原则,踢断了右腿的大腿骨,后来伤虽然养好,但是走路有些跛,步态很不自然。
萨米耶当然恨她,而且也恨希律。
但是任他们谁都不害怕萨米耶——汉谟拉比王让王后收养两个小王子,就是已经选定了继承人,宁可扶小儿子上位,也不愿意要萨米耶当继承人。这位年长的王子可以说已经输了一切,没有什么可以威胁伊南或是希律的了。
一时仪式结束,广场上人们散去。伊南却还站在原地。
希律看见了她,也看见了她正笑吟吟地望着自己。
这下希律也没办法假装没看见,自己掉头走开。他迟疑片刻,迈步向伊南这边过来。
一直跟在伊南身边的阿普“啊”的一声,说:“希律大人,小姐,你们聊,你们聊,阿普先回家去了。”
这下留下了希律和伊南两个人——事实上,他们两人已经好久没有独处了,自从希律亲口表示不愿意摆脱穆什钦努这个身份之后。
“正义之门”那宝石蓝色的瓷砖反射着强烈的日光,伊南伸出手遮挡,借助这一点点阴影偷偷地打量希律的神情。
“伊丝塔小姐,希律过来,是想向您告别的。”希律望着眼前这个女人,鬼使神差地就说出这一句。
他想说,以后他或许会埋首案牍,或许会不停地在王国之内巡视——他是一个卑微的穆什钦努,不便再打扰伊丝塔小姐的大好前程。
只是“告别”两个字一旦说出了口,他就觉得舌尖异常苦涩,再说什么都说不下去。
“好巧啊!我也是来告别的。”伊南也笑嘻嘻地对他说。
希律:……
他听见“告别”这个词语,顿时觉得连心都在发颤——那么同样的,在这之前他说“告别”这个词,是不是也一般伤人?
只是伤不到她。
她就像是铜铸的铁打的……她不知道伤心为何物。
“对了,你的住处就在附近对不对?好久没见你那只虎皮鹦鹉了,我想它了,带我去看看。”
哪里是伊南“请求”希律带她,这会儿伊南直接拽住了希律的袖子,熟门熟路地直奔希律的“单身宿舍”,一个弯都没拐错。她从来就没有忘记希律住在哪里,没有忘记过两人共度的时光,只是不到“告别”的时候,她不会特意来这里。
希律任凭伊南拉着他,脚下踉踉跄跄地,回到了自己的住所跟前:心里只有两个字——“告别”。
她要离开了,往后再也看不见她的模样,没法儿听见她的声音……希律犯傻,心头好似有个声音在对自己说:记住,记住——记住她的样貌,记住她的声音,记住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这样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他只要想起她,就像是在黑夜里见到了一颗明星,人生苦涩时舌尖品尝到一滴蜜糖……
希律地心倏地被收紧,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撕扯了一把,疼得他连气都喘不过来。
黑夜里的明星。
人生苦涩时品尝到蜜糖……
你本该记住的呀!
他呆在当地,望着面前的这个女人。
他的心就活生生地被巨大的磙子碾碎了。
她却已经松开了手,进屋逗鹦鹉去。
“伊丝塔小姐,伊丝塔小姐……”
虎皮鹦鹉欢快的叫声瞬时传了出来。
希律完全被脑海里突然涌现的回忆震得傻了。
他本能地反应:这不是他,不是他……他,希律,卑微的穆什钦努,无父无母的孤儿,不可能经历这些——这都不是他,是旁人强加给他的记忆。
可是那些幽微的情绪却又是共通的。
不遗憾吗?
——遗憾的。
他明明曾经拥有和她那么多的过往,他却从不曾有勇气,迈出那一步。
更要命的是,他现在依旧没有这勇气。
年纪越长,经历得越多,他就越明白自己——他是不配拥有她的。
曾经他是善变的,是虚伪的,又自私又无聊,傲慢与渺小集于一身。他与世人并没有不同,而他们也不过是更高级的动物。
她却说:人一旦能够建设秩序,以秩序约束整个群体,人便是区别于野兽的。
他信了她的话,他也按照她说的去做了。这个世道刚刚有一点点起色,她现在却要离开了。
希律在门外驻足良久,终于鼓足勇气,苍白着一张脸,缓缓迈进他自己的屋子。
她依旧在逗鸟,虎皮鹦鹉大方地伸出脖子,让这女人用她白玉似的手指拨弄自己脖颈上细细的绒毛。
“你刚才说……你是来告别的……”
可怜的希律,他开口的时候觉得灵魂都已不属于自己。
伊南没有停手,背对着希律点了点头。
“我在巴比伦想要做的事已经都做完了,现在要回乌鲁克去。”
“我会在乌鲁克待一阵,然后去游历各地,不再回来。所以特地来向你告别。”
“对了,你刚才也说了要告别的话,你是要去哪里旅行吗?”
希律觉得他的牙齿都在上下打战,他浑身颤抖地呼叫出一个名字。
“伊南……”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红着眼睛,他下一刻就要痛哭出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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