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这些价值不菲的金银首饰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珍惜的,送给守门人,其实也无所谓。
在她身后,以王宫卫队长为首的守卫们,已经全部趴下来了,随时准备接受王的怒火。
多年来肆意盘剥勒索为了冤屈而求见汉谟拉比的人,他们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被人用这种方式,毫不留情地捅到王的面前。
可这还没完。
伊南此刻身上不再佩戴任何首饰,她就像是一枚刚刚出水的鲜嫩小荷,没有多余的装饰。
她唯一有的,只有身上这身窈窕合身的帕拉装。
伊南冲着高坐在王座上的汉谟拉比微微一笑,说:“在第七道门,守门人会要解下我这一身帕拉装,让我如新生的婴儿一样,来到王的面前,拜见王。”
如果取下她身上的衣服,她就真的一无所有,连最后的尊严都不剩了——失去一切,再求公正,又有什么意义?
“来此之前,我一直想象,见到王,就像是见到了我自己的父亲。”
“父亲会期望我穿戴得整整齐齐,不需要如何炫富,但是穿戴得有尊严。”
“因此我不想衣衫不整地来见王。”
“就像一个女儿,不会希望自己衣衫不整地见自己的父亲。”
“我想这就是,我故意损毁这‘七重门’的原因。”
“够了!”汉谟拉比突然举起右拳,重重地砸在王座一旁的矮几上。那张矮几被砸得四分五裂,当场碎开。上面的玻璃杯也随之倒下来,“啪”的一声碎裂开,玫红色的酒浆四处飞溅。
这位巴比伦的王,浑身被气得发抖,双眼圆睁着,似乎要裂开。
他眼中看着伊南,就像看见他膝下那位远嫁去了埃及,终身都无法返回故土的公主。
同样的年纪,同样的美貌与天真。
难道他能够坐视这一切?天下像自己的亲生爱女一样的姑娘们,还有所有被他视为子女一般的子民,受到那些“守门人”以他汉谟拉比之名而强加其身的侮辱?
且不要说,眼前这个姑娘,以让人难以置信的力量,毁去了这座肮脏到了极点的“七重门”;
汉谟拉比心想:如果换了是他,是他自己,他也一定会选择自己亲手毁去——
第89章 公元前1756年
有希律在, 关于艾里伽尔和伊丝塔这两位小姐的继承纠纷,所有的事实都清晰明了地摆在汉谟拉比面前。
希律昨晚连夜找出的泥板成为证据,直接指向古伽兰那和艾里伽尔之前确实存在婚姻。
很多王室官员也纷纷“回忆”起了古伽兰那与乌鲁克一家“尊贵的阿维鲁”结亲的事实, 并且小心翼翼地撇清他们与这桩继承案之间的关系。
而令汉谟拉比震怒的,则是泥板档案的“遗失”,如果宫里的官员人人都可以为了私利, 随意更改与销毁官方保存的档案, 那么官方保留这些档案还有什么意义呢?——现做不行吗?
偏偏负责这桩继承案的王室礼官被带到汉谟拉比跟前的时候, 百般狡辩, 反复抵赖,口口声声, 说是只有以“泥板”为证据。毕竟他作为经办的官员,看不到婚书泥板, 就只能当做这段婚姻不存在。
他又抵死不承认自己进去过泥板仓库, 损毁过档案, 只说王室礼官之中,只有希律一个人经常去那仓库待着。
谁知说话之间, 汉谟拉比的卫队长已经带着人搜过了这名王室礼官的住宅,搜出了古伽兰那与艾里伽尔的婚书——
想必这名王室礼官的算盘打得很精彩:
他想先帮助古伽兰那和艾里伽尔办妥了这一桩继承案, 然后再以这些证据为手段, 敲诈这两人。这样他这辈子都可以源源不断地从艾里伽尔夺来的产业里得到他想要的那份利益。
就因为这些私心, 王室礼官没有毁去全部档案——现在一搜就被搜了出来,作为确凿证据。
这下还有什么好说的?
汉谟拉比立即宣布,剥夺这名王室礼官的穆什钦努身份,将他贬为瓦尔杜。并因为他此次的罪过, 将会得到当众受笞刑的惩罚。
而古伽兰那和艾里伽尔那一对夫妇, 则因为隐瞒婚书, 被指为“诬告”,理应驳回艾里伽尔继承遗产的请求。汉谟拉比宣布,早先划归艾里伽尔名下的财产,全部划还至伊丝塔小姐名下。
至于古伽兰那与艾里伽尔应得的处罚……
汉谟拉比正在沉吟的时候,王庭外忽然响起一个沙哑的女声。
“巴比伦英明的王啊,在这桩案子里,伊丝塔小姐觉得不公,而伊丝塔的姐姐艾里伽尔,事实上也是一直都在默默忍受着不公呀!”
汉谟拉比皱着眉,望向王宫卫队长,心想这“七重门”一旦被人打坏了,就连王宫卫队也成了摆设,什么人都摸可以到王庭来了吗?
王宫卫队长今天跪了个没完没了,这时赶紧又跪下来请罪,同时心里委屈:来人是王室礼官的妻子,一向熟门熟路的。再加上今天外面出了大乱子,这位夫人真的摸到王庭来,也确实不会有人拦她呀。
“来自乌鲁克的艾里伽尔,见过巴比伦英明的君主。”
早先,艾里伽尔听说“正义的七重门”被损毁,就已经知道不对。她一听到消息就偷偷溜到了王庭附近等着,一直到吓得半死的丈夫来找她。
“夫人,以后就不想着妹妹的那些财产了,咱们就一家人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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