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犬小黑因为嘴馋而被“调狗离山”的时候,杜木兹已经蹑手蹑脚地下来。待看到对方袖子里掏出一枚玉石琢磨成的匕首时,他真的吓坏了。
但好在对方全神贯注要对付伊南,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给了杜木兹可乘之机。他一只手伸出,只“喂”了一声,就将对方吓了个魂飞魄散。
紧接着就是伊南除去了对方的匕首,扭住了他的胳膊,然后冲着杜木兹大喊:“快,按住他!”
这会儿不光是杜木兹,所有醒来的少年们都已经冲上来,七手八脚地按住了袭击者。
伊南一声低喝:“把他的面具摘了。”
大家这才注意到,这一位,竟然穿着宝蓝色的袍子,戴着面具。夜色里不怎么看得出来,在篝火旁就看得非常清楚。
难道是——高阶祭司?
年轻的人们都吓了一跳,一时间竟没有人敢伸手。最后是杜木兹果断地伸手一探,将那人的面具揭了下来。
面具后面是一张二十五六岁的脸,蓄着胡子,但胡子没多长,令这张脸看起来还算年轻。
高阶祭司……就是这样的吗?
这时,小哈姆提突然冒出一句:“你……怎么看起来像,提比拉的古达叔叔?”
对方怔了怔,终于流露出羞愧,点头说:“你是哈姆提家的大小子吧?是,我是你古达叔叔。”
伊南:我又猜中了。
早先伊南在提比拉村的时候就有这疑惑:为啥高阶祭司一定要戴上面具祭祀,如果说是仪式需要,可在抵达与离开的时候,也从没见过他摘下面具。
祭司的这张脸,真这么金贵吗?
这就令伊南生出一个有趣的想法,在她听说村子里会有人在前往乌鲁克之后会留在那里,做一个“候选祭司”的时候,这个想法尤其强烈。
来提比拉的,可能根本就不是什么高阶祭司,而是一个本地出身,后来在乌鲁克定居下来成为祭司的人。这个年轻祭司面对的,可能都是原来的邻里、甚至还有亲戚,因此他选择了戴上面具,以维持整个祭祀典礼的庄重。
至于真正的高阶祭司,可能根本就没有到提比拉去。巴德和提比拉,这两个被土地盐碱化所困扰的村落,也许在高阶祭司眼里,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不需要自己出马。
但听说提比拉村出现了伊南这样一个女人,并且竟敢高调地挑战祭司们的权威时,高阶祭司终于坐不住了。
这个叫“古达”的家伙,很明显就是派来打探伊南的底细,甚至是在上司的要求下,前来劫持伊南的。
伊南叹了一口气,知道眼前这人只是个中等祭司,又是提比拉村的“老乡”,自己处置对方,也要有些分寸。
于是她轻轻地“嘘”了一声,说:“大家别吵嚷,别又闹醒了这个村子。我又得白送一大袋麦芽糖出去。”
一群少男少女们终于都镇定下来,其中一部分人在伊南的安抚下先去睡了。
在火堆的另一边坐下来,面对面“谈心”的,就只有古达、伊南、杜木兹,和身为“亲戚”的小哈姆扎。
那枚用玉石雕成的匕首,已经落到了伊南手里,她正没事人儿一样一抛一抛地玩着。这令古达更加胆战心惊。
他明明白白地记得,早先自己被杜木兹一掌拍在肩上,吓了一大跳。当时他整个人一个激灵,另一只手中持的玉石匕首就在伊南颈项中划了一道——完全是个意外。
但是他的印象太深刻了,那匕首划下去之后手里的感觉太明显,以至于他以为自己一回头的就会看到对方血溅当场。
谁知伊南现在坐在火堆旁,笑吟吟地望着古达,甚至很理解地伸手撩一撩头发,故意露出自己那白玉一样的颈项。
她的脖颈上没有任何伤口,她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这令古达一旦回想,立即吓得浑身发颤。
难道巴德和提比拉那两个村子里传说的,这个女人就是伊南娜本尊……这是真的?
他其实也有些信,可当他回去告诉高阶祭司之后,曾被高阶祭司直斥是无稽之谈。
但对于这个女人的胆大妄为,高阶祭司是警惕的。
因为这种警惕,古达才被派出来抓人,他得到的命令是:将对方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现在,古达已经确定自己这个任务是完不成了。
小哈姆提见到了久未谋面的“古达叔叔”,兴奋之下,什么都忘了,只管叔叔长叔叔短,追着古达问这些年的经历。
古达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眼神却一直在伊南那里溜来溜去。
“说实在的,这次你真的有点儿对不住两个村子的老乡。”终于,伊南想好了说辞,向古达发话了。
“这些孩子都是你的邻居和后辈,你祭典那天,你咋就发那么大的火,转身就走,把整个村的人都丢下,算啥?”伊南没有用责备的语气,反倒像是熟人在嗔怪。
古达被伊南噎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瞪着伊南心想:当时不正是被你激的?
小哈姆提也接上了话茬:“是呀,古达叔叔,你那是做的真有点儿不厚道——”
被侄子教训了的古达终于低下头,小声说:“我……我这也是没办法,高阶祭司吩咐下来的事,如果不照做,到了乌鲁克,我也没办法交差。”
“所以你也是接受了高阶祭司的命令,要将我劫走,然后把这一群孩子都丢在这里,自生自灭吗?”伊南声音渐渐转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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