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城城西的一个小四合院子里,一家三口在炕上说话,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妇人听小儿子呱呱呱讲述小殿下给太子殿下治病的事儿,又哭又笑的抹抹眼泪。
“小殿下孝顺。太子殿下的福气。”老妇人目露慈爱。她对面的一个锦衣华服官员打扮的老人也含笑点头:“最大碗大一个疤,好了就好了。”
“而且我琢磨着,经过这个事儿,太子殿下的脾气性情总是要成长,也是好事儿。”
“那很应该。很应该。”
老夫妻两个一起说话,在他们的心里,太子殿下一出生赫舍里皇后就去世,打小儿金尊玉贵的没有兄弟朋友,身边全是宫人侍卫,大婚的又晚……那是真缺爱。
但现在好了,儿女双全,孝顺体贴……
他们说着说着都满脸欢喜,他们的小儿子在一边含笑听着,正一家和乐的时候,一个三十岁面容清秀的男子挑起门帘子进来,一脸寒霜地来了一句。
“爹,娘,李佳侧福晋是冤枉的。儿子有证据。”
老夫妻惊疑地看着他,他兄弟也愣愣地看着他。然而他的姿态和表情,好像,是说真的?
老妇人脸一肃,首先开口:“海哥儿,娘知道你对李佳氏那曾经的心意。可她一个深宫妇人和你来往,本身就没有妇德。我们当初将你从太子殿下身边调开,也是为了你好。”
那老人家也眼里带上刀子:“我们家,本是贫困包衣。全因为你娘做了太子殿下的奶嬷嬷,皇上和太子殿下恩赐,才有今天的好日子。你不和我们一样感恩,我们也不勉强你,太子殿下也不缺你这一份忠心。”
“可你自己琢磨琢磨,你摸摸你的良心。你也有妻子,也有妾室,你也是一个男人。 ”
那年轻儿郎也脸上带出来冷漠:“大哥,就是民间也没有你这样的。爹和娘把你调出来毓庆宫的差事,对太子殿下一直心怀愧疚。现在好不容易太子殿下认清那个女子的真面目,你还要说什么?”
“就算都是太子妃做的又如何?一个嫁人的女子,勾搭了噶礼的侄子,太医院的太医,还勾搭你,就你还当成宝。”
一家三口都对他没有好声气,哪知道这家的长子沉默片刻,另有说词:“她在毓庆宫不开心……我说了你们也不懂。噶礼的侄子,太医院的太医,包括我,喜欢她,都是我们的事情,和她无关。”
“她只喜欢太子殿下,否则她也不会不开心。爹,娘,太子殿下喜欢她的时候怎么都好,不喜欢她的时候什么都不好。我知道太子殿下手里没有绝对的证据,太子殿下还可能说因为她做事谨慎周密……”
老妇人冷漠地打断他,声音里甚至带上一抹恨意。
“她不光做事谨慎周密。很多时候她都不用开口就有其他人给她办好,她自然不会留下任何证据。我要早知道她做下这么多恶事,我拼一条老命也不能留她到现在。”
老头子也只看着他,眼里一抹冷酷,完全不当他是亲生儿子。
“你要做什么?你爹我在内务府马上要退下来,你娘在家里养老,你弟弟马上要去国子监进学,你也是儿女双全有家有业的人。
你要是不想活了,我们立即逐你出家门,爹和你娘拼一条老命和皇上求情,带着一家老小回关外。”
那年轻儿郎也看着他亲哥,仿若外人:“你要为了那个女人去击鼓鸣冤,去宗人府救人,都随你。那噶礼的侄子害了他们一个家族,那顾太医害了顾氏一家,你也要害了我们一家……”
“我们就当你投错了胎,你不是爹和娘的儿子,也不是我的哥哥。”
那个叫“海哥儿”的男子愣愣地看着他的父母弟弟,外头一更天的铜锣声落下最后下,他跪下给爹娘“咚咚咚”三个响头,到底是一头冲进了夜色里消失不见。
留下一对老父亲和年轻的弟弟,心里破了一个大洞呼呼地吹风。最终,那个老头儿擦擦眼泪颤颤巍巍地起身,拿出他们的令牌出城求见。
*
夜里留宿丰台大营的胤祥,刚刚和一伙儿八旗子弟哈哈哈大笑两轮,带着笑儿睡下,听到太子殿下奶嬷嬷的丈夫求见,麻利地爬起来穿上衣服。
同样因为这几天事情多留宿外头·新任步兵统领·托合齐,半夜里听到士兵来报,平郡王纳尔苏带着人连夜缉拿逃跑的索额图,登时吓得醒困。
报信的士兵对赫舍里家没有好感,对平郡王的做派也没有好感:“统领,那平郡王夜里没有令牌私自出城不说,守城的兄弟开城门慢了一点点,他就挥鞭子。好几个兄弟都被抽的爬不起来。”
托合齐大怒:“此话当真?”
“真。千真万确。兄弟们都躺在那里那。”
托合齐手里的帽子一摔,两个鼻孔朝外喷气,眼珠子一转一转。
任凭他平郡王是哪一个王爷,也不能这么欺负他手底下的兵!托合齐拿起斗笠帽子戴好,满脸杀气地出了门。
第二天,康熙四十二年三月二十六日,注定的一个纷乱的日子,一个算得上历史大事件密集的日子。
大大的太阳照耀人间,金光灿灿。落在那明黄的琉璃瓦上,更是好看的炫目。
皇上早起在乾清门上小朝,很开心地听着大臣们汇报今年科考的事情,春耕的事情等等。
太子殿下感觉他今儿没有脸面去早朝,请了假一大早出宫去大理寺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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