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婌雯严厉地瞪了她一眼。
文素素咬紧唇,懊恼地看向餐厅门口女孩儿的背影。
文程洲仍在缓声劝:“你和你母亲也有几年没有见过面了吧?你这样……她会担心的。别让叔叔阿姨难做,好吗?”
“……”
兜帽下,女孩儿的唇色看起来比方才更淡了几分。
在原地站了许久,她才低应一声,转身往二楼走去。
*
第二天上午,菲佣将提前熨烫妥帖的礼服裙,送进了苏邈邈的房间里。
她敲门进去时,女孩儿正坐在床边,望着窗外发不知名的呆。
“邈邈,礼服帮你挂在这里了。你尽快换上,文先生和文太太已经准备出发了。”
“嗯。”
苏邈邈轻应了声,站起身。
在菲佣离开房间并关上门后,苏邈邈拉上了窗帘,然后走到那门旁的挂衣架前。
挂衣架上一左一右挂了两件衣服。
左边是一件中长款的黑色薄外套。
右边是一件红色无袖的及膝散摆礼服裙。后背以红色的系带大蝴蝶结收腰设计,从腰臀线向下拼接了一截扇形的樱色薄纱。
裙色很艳,也最是挑肤色。
苏邈邈伸出手,取下了两件衣服,窸窸窣窣地换了起来。
几分钟后,房间里的窗帘被重新拉开,苏邈邈站在等身的长镜前。
纤细白皙的手指绕过颈子,拢起带一点浅栗而微卷的长发,轻扎起一个马尾。
然后她放下手臂,抬眼。
长镜里的女孩儿生着一张最标致的瓜子脸,减一分则瘦,增一分则腴;而那仿佛只有巴掌大的小脸上,又缀着最为精致的五官:淡色的唇,秀挺的鼻,琥珀色的瞳子被微微翘起的眼尾勾出一种近乎艶丽的美。
而袒露在衣料外的肤色,被身上的红裙衬得愈发雪白,吹弹可破。像是轻按一指,都会留下绯色的印子。
只是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女孩儿的眼眸里却失了焦。
记忆里伴着耳鸣一样尖锐模糊的声音响在耳边——
“……她凭什么那么好看啊?”
“院长嬷嬷都只关心她一个人了。”
“……讨厌死她了!”
“没人要的可怜虫。我听护士姐姐说,她奶奶都最讨厌她!”
“她什么时候能搬走就好了。”
“真希望她永远消失!”
……
那些欺侮的嘈杂声音仿佛还在耳边,不知轻重的推搡留下的痛感似乎还让身体隐隐作痛…………苏邈邈的脸色煞白,她本能地伸手抱住了自己的肩,指尖无意识地紧扣着,贝甲下血色全无。
等那些声音终于退去,眸子里恢复清明,阳光从窗外洒下,她才堪堪回过神。
……都过去了。
女孩儿眼睫轻抖,慢慢控制着还有点颤栗的呼吸,舒出一口气。
只要把自己藏得很好,就不会有那么多人讨厌她了吧……
那就够了。
……
文程洲一家三口,此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文素素不死心地问:“妈,我今天一定要去吗?”
“这件事没得商量。”高婌雯说。
“可我是真的有事……”
“什么事?”
“我……我一个同学过生日……我想给他买件礼物送过去……”
“礼物可以明天买,你下周一再带给对方。”
“那不一样!”文素素有点急了,“他们……”
高婌雯脸色微冷:“无论如何,你今天必须去。”
“……”
文素素气极,转开了脸。
空气沉默几秒,她不耐烦地站起身:“她怎么还不下——”
话声戛然一停。
文程洲皱着眉看向女儿,却见文素素表情像是惊怔在了原地。
顺着文素素的视线,文程洲转头望向通往二楼的楼梯。
看清了走下楼来的女孩儿,文程洲的眼底掠过惊艳的情绪。
——
早便知苏家最小的这个女孩儿天生丽质,两年前见过一面,至今他都隐约还有印象。
而现在再看,这两年不但没有磨掉女孩儿身上的那种璞玉似的风华气质,反而衬着这种惊艶,渐渐雕琢出了美玉的雏形。
不难想象,等再长两三年,这个女孩儿会出落成如何艶绝的美人。
三人之中,却是高婌雯最先反应过来。
她拢起脸上发僵的笑,起身拉了文程洲一把——
“既然邈邈也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
文素素终于也回过神,目光复杂地低了低头。
她有点难堪地发现,在真正看到苏邈邈此时的模样后,她已经连嫉妒都很难生出来了。
别人都是越长越归于平庸。
怎么偏偏这人……却出落得越来越美了!
文素素心里懊恼,脸色憋得发红,扭头走了出去。
*
一辆计程车行驶在C城最出名的中心大道上。
车内后座,五官清隽深邃的男生斜倚着车座靠背,一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委屈地塞在座前。
那张脸庞的侧颜也是线条凌厉而漂亮,半遮半垂的眼睫在冷白的皮肤上拓下阴翳,里面还藏着点淡淡的青。
——
显然头一天晚上并没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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